他摸了下鼻尖，語氣客氣了很多：“如果普通黑客的話，查查日誌文件應該能檢測到入侵痕跡，順藤摸瓜倒不難，我試試吧。”

  傅熠辰微微頷首。

  “白客”又把電腦轉向自己，嫻熟地操作了半天之後，對傅熠辰說：“隻能證明有人入侵過，短時間內查不到對方黑客。”

  “能證明這些足夠了，剩下的你慢慢查。”傅熠辰淡淡道，伸手轉了下手機，裏麵有他剛錄好的錄音，就是這人證明數據被篡改的說辭。

  他沒耽擱時間，當天又組織齊會上的那些股東，將證詞當眾播放了一遍，電子大屏上是經過調整的預算與實際花費的對比圖。

  傅熠辰掃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幾個老狐狸，冷聲道：“如各位所聞，被傅董指出超出預算的五千萬，是數據被篡改造成的錯誤結果。賬目不清不楚，傅董就妄下定論，給柳秘書安了那麽一個罪名，但實際上她並沒超出預算太多，在可控範圍。”

  “這……”一個地中海高層犯了難，他向傅博南投去質疑的目光，“傅董，這要如何解釋？”

  依舊是之前替傅熠辰說話的王總站了出來，語氣中暗含嘲諷：“傅董，五千萬不是個小數目，要是一個小秘書能不經批準就支出這麽大數額，怕是得有通天的本事才行。您作為公司董事長，這種事沒有證據也敢隨意說出口，以後恐怕難以服眾了。”

  王總話裏帶刺，偏偏又讓人挑不出毛病，即使有人有心維護傅博南，一時也找不到能開刀的地方，一個個心虛地低下了頭。

  傅熠辰這次沒再忍耐，而是接著王總的話繼續道：“傅董，若是其中有什麽誤會，您也得親自澄清才行，畢竟柳秘書作為項目組的主要負責人，投了很多心血進去，卻被您一口否認，怎麽說對她都不太公平。”

  傅博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這個毫不給他留情麵的侄子，一口怒氣堵在胸口，抬手指了他半天，也沒說出什麽話來，後來竟氣得兩眼一翻，直接昏倒在會上。

  幾個離他近的股東連忙圍攏上去，三個人扶著，一個人著急忙慌地掏出手機打120。

  傅熠辰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早在之前就算撕破了臉，事到如今他也懶得再假惺惺關心，何況傅博南身體向來不錯，畢竟他不甘心將公司拱手相讓，總得撐到自己兒子奪取了公司的掌控權才會退位。

  傅博南被人攙扶著走到門口時，傅衍笙衝了過來，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神色中的焦急顯而易見。

  臨走前他深深地盯著傅熠辰看了好一會兒，眼中充滿戒備和敵意。

  傅熠辰眼裏閃過一絲複雜情緒，隨即恢複如初，從容淡定地轉著輪椅離開。

  回去之後，他把羅雨歆叫到了辦公室，簡單告知他已經將她的嫌疑排除，項目跟進得很好，股東都很滿意。

  羅雨歆聽了這話眼睛立刻亮了，仿佛有細碎的星光灑落，晶瑩而分明，瞳仁裏映出的人影清清楚楚。

  她有些急切地想表露心誌，雀躍地道：“劉傲和張芃那邊，我也談好了，他們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項目接下來一定會很順利，這次我會更嚴格地監督。”

  傅熠辰卻說：“這個項目你不用再跟了，這次意外不是偶然，你畢竟有了身孕，總操心這些事對身體損耗很大，所以這段時間安心養身子吧。”

  羅雨歆難以置信地看向他，見他眼中情緒錯綜複雜，一刹間幽深而令人生畏。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有些不確信地問：“你說什麽呢？這種緊要關頭，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先不說我退出會對項目有什麽影響，就我個人而言，這也是我表現的一次機會啊，難道你願意聽家族中的老人總是以我為由諷刺你嗎？”

  “這不是想法，是決定。”傅熠辰抬眸看向她，平靜地道：“我現在是在通知你，以上級的身份。”

  “可是……”羅雨歆聲音急促，“可是這個項目我跟了很久了，我不甘心……”

  “又不是隻有這一次機會，等你生下孩子，我有的是好項目要安排給你。”傅熠辰睨了她一眼，語氣冷淡地說道。

  羅雨歆心中無比失落，她搖了搖頭，在心裏否認他那個說辭。什麽身孕，那是撒的謊，她根本沒懷孕，卻不得不放棄這個讓她施展才華的機會。

  再有她隱隱感覺到，傅熠辰這兩天圍著她轉的中心無非是懷孕，孩子。所以他心中在乎的，真的是自己嗎？

  羅雨歆微笑著點了點頭，可唇角卻帶著一番苦澀。

  她最近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那個項目上，現在突然被“卸職”了，一時找不到能填充空缺的事情來做。她心裏有苦說不出，看著麵前的電腦，眼睛被過亮的屏幕刺激得越來越酸澀。

  最終忍無可忍，拎上包跑了出去，直接攔了車去醫院。

  母親這次的治療周期比以往長了些，她也由此才更加相信柳千雪所言的真實性，心中更加焦躁，身上也像著了火，灼燒得她苦不堪言。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個唯一可以信賴的避風港也出了問題：母親又犯病了。

  不過這次沒向以往一樣大吵大鬧，而是安靜地縮在病床一角，無論她怎麽去拉都不肯出來。

  羅雨歆無法，隻好跪坐到床上，緊緊握著母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垂著眸子，眼眶微微紅了。

  “媽，怎麽辦啊。”羅雨歆聲音哽咽，大顆淚珠無聲從指縫間滾落，發出絕望的抽泣聲，“他不讓我繼續做項目了，因為一個本不存在的孩子。”

  羅月華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羅雨歆隻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眼，就被她冷淡疏離的目光刺痛了，慌忙低下頭，抹了抹眼淚，將哭音壓得更細小，喃喃道：“就先這樣吧，我也沒辦法了，隻要媽媽好好的，就算認不出我也沒關係，隻要你還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