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昭發動異能，並不抱有什麽期待地在草尖上感應。

  閉上雙眼。

  一幕幕場景隱約自腦海中浮現，少女尖銳的指節刺入人類的心髒，旋即猛然間抽出，血液噴濺，滴落在草葉上。

  什麽人擁有這樣程度的撕扯能力？

  她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想那種弱小的小白兔！

  鳳昭猛然收回手，眼底震懾，身體微微戰栗，思緒混亂。

  靜默在此處，低眸思忖許久。

  抬步離開。

  等子衿回到營前，鳳昭正站在不遠處望著她，黑夜掩去他眼底的複雜，或許是他一如既往地擅長掩飾情緒。

  他走上來，麵無波瀾。

  少女暗自觀察他的神色，然後瞬間笑起來：“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他薄唇抿了抿，淡泊的眼底，卻都是她的倒影：“發現你不見了，所以...”

  “四處走走。”

  ……

  少女將長發撩起來，露出傷口，

  背對著著他：“我很快就要變成喪屍了對嗎？”

  “……”

  鳳昭指尖摩挲著她的肌膚，同時心底做下一個沉重卻罪惡的決定：“...留下來吧”

  “我護著你。”

  我護著你……

  即將啟動陣法前，子衿怔愣地望向他：“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很抱歉，以後不能保護你了，阿衿。”

  鳳昭平靜地開口。

  她怔愣片刻。

  兩人對視，眼神匯聚，其中有什麽在交流著。

  “你是不是……”

  “很遺憾，她不需要你的保護，”百暮驀然間擋在兩人身前，危險地看向鳳昭，“現在的你——”

  “不過是個拖累。”

  男人揚起下巴，倨傲又寡淡到薄情：“不過你該慶幸，臨死前，還能做出點貢獻。”

  陣法不斷汲取著他體內的異能元素，源源不斷供給。

  “真不愧是鳳昭大人。”他譏諷地說著。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存疑了是嗎？”子衿壓著雙目看向他，睫毛落下，掩去的眸光幽深，“為什麽不說？”

  想起上個世界，他對自己說過的話。

  “難道你不該為了這個天下鏟除我這個隱患，然後再和我一起殉情？”她為此一直耿耿於懷著。

  子衿的聲音，在陌魯話音即將落下之前響起。

  看著身後的女人，陌魯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什麽存疑？”

  死到臨頭的百暮咬著牙，卻是一臉懵逼。

  鎏金色的眼睛在他倆之間打轉。

  阿衿的臥底身份，

  其實不是為了方便提醒他們有危險嗎？誤會不是都已經解開了嗎？

  這是在猜什麽啞謎呢？

  不過這倒確實像是舅舅會幹出來的事兒。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百暮。

  鳳昭怔愣片刻，旋即無奈地搖頭，感受異能元素不斷從身上被抽取，臉色蒼白。

  “你為什麽會那麽想。”

  “...哼。”

  少女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他在陣內，身體正在強行被抽走異能的痛苦，別過腦袋：“你自己說的。”

  他不記仇，她可急著。

  朝子衿不知道包容為何物，她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阿衿，說和做是兩碼事...”鳳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胡思亂想。

  “你認為，如果有一天，你做了錯事。我真的會對站在我麵前的你下殺手嗎？”

  子衿怔住，也不知怎得忽然惱怒起來：“不管！我管你到底會怎麽樣，我不會給任何人有背叛我的機會！”

  “我不清楚你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心結，或許曾經有一個人，他傷害過你。但我可以確信，那個人絕不會是我。”

  鳳昭凝視著她的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的選擇是對是錯，旁人沒有資格評定。我又有什麽資格，阻止你走向那條你所堅信的道路？”鳳昭苦笑著，而且他也沒有那個能力。

  要是真無法避免，他隻會陪她一起走下去，無論那條道路最後通往的地方，是不是地獄。

  “閉嘴，我不想聽！”

  確實不是他，可她就是無理取鬧地想要所有人承擔怎麽了！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子衿咬著下唇，在陌魯身後望向他。

  他...

  “你真的會陪我到地獄裏去？”子衿垂下眼眸，喃喃地，“不會後悔嗎？”

  “不會。”

  他神色堅定。

  他怎麽可能傷她...他下得去手嗎！害怕痛不欲生嗎！

  自己之前，找凱希琳了解過。

  其實她隻是一個孩子，性格有點小毛病，卻沒有人教她應該怎麽做。

  周圍的人對她，或是縱容，或是畏懼。

  她的世界是扭曲的。她很單純，單純地在行惡，身邊卻是一片奉承讚揚之聲。並認為這就是正道。

  她太驕傲了，已經習慣高高在上。

  一顆過分驕傲的心，是很容易受到反噬的。變得自私、偏激又冷血。

  “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我依然會義無反顧地選擇走下去。”鳳昭緊緊蹙著眉心，她會變成這樣，這個世界上誰敢說自己沒有責任？！真要算清楚，不過是全員惡人。

  “或許我沒世人想象的那麽好。”

  近乎毫無血色的薄唇程度淺淡地勾了勾，“在他喜歡的女孩麵前，鳳昭也會自私。願意用這世上許多人的性命，換她平安無憂。”

  在遇見朝子衿前，鳳昭心底裝著天下，他把天下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可是遇見朝子衿後，鳳昭心底裝著一個女孩，他把她，看得比天下還重。

  子衿抬起下顎，固執又倔強，心底升起報複的同時，還有另一種情緒升起。溫柔的、動人的...一點點通過什麽滲透進來，柔軟地讓她茫然又心慌。

  她慌忙壓下，唇角冷冷一扯。

  “但願你真不會後悔...”

  傾盡所有換取一顆真心，鳳昭賭地了，而她不行，她賭不起。這太蠢，也太天真，這世界誰能算地過最為變幻莫測的人心！

  陌魯不耐煩地終止二人的對話，攔在她麵前，阻隔住視線。

  一身詭異的氣息，具有壓迫感的男人。

  子衿漠然地看向他。

  “這臨終遺言說的有些久，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指尖輕動，操縱陣法加劇。

  “最後一步，直接就送諸位，上路吧...”

  殺氣...

  肆意蔓延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