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花影身為當朝重臣，卻不曾規勸皇上，而是選擇擅自教唆，終被派往白暮城，無詔不得歸。

  他也早已做好準備，明白他與齊子衡，終有一人會麵臨此局麵。但抱有遺憾，亦是難免。

  臨行前，朝子衿親自來送。

  花影看向皇上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就如從前他看世子一樣。那個扮作意氣風發少年郎的女子，終究是永遠存在於他記憶中了。

  隻是從此以後，恐怕再難相見。

  他輕聲歎息一瞬，唇角帶笑，眼含溫存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如今時代境遷，她已是真正的九五之尊，父親和伯父的命令他做到了，他心底亦無怨無悔。

  隻是臨行前，有些話...

  “皇上，其實你心底從始至終，並沒有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錯了。不過是為了九王，所以選擇了妥協，是嗎？”

  她但笑不語。

  ...

  花影離開後，朝中又起了幾波或大或小的動亂，隻是終究沒掀起什麽風浪，逐一被平息。

  三皇子齊蕭斕毒發前，早已為她打點好後路，肅清路上可見的所有絆腳石，更是帶去了他不少忠心耿耿的部下一道死。

  齊子衡和齊雙玨得知此事，心底是複雜的。然而朝子衿隻是閉嘴眼睛，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他也總算是幹了件人事。”

  兩人走出南書房，齊雙玨步伐忽地頓住，沉默一會兒:“九哥...”

  久違的稱呼。

  齊子衡停下步伐，鳳目眼角微睨。

  他踱步上來:“你有沒有覺得，皇上最近...哪裏怪怪的？就像、像是五官長開了，變得愈發漂亮了...”

  狐狸眼盯著他波瀾不驚的麵容，思索著什麽:“那些朝臣這些年越發膽小地像隻烏龜，本王隨便說幾句就嚇得要跑。你...有沒有什麽眉目？”

  齊子衡轉過身，繼續抬步:“皇上一直如此，你多心了。”

  狐狸眼望著他背影，越眯越緊。

  “是這樣...嗎？”

  幾年過去。

  元明逐漸成為第一大國，世間再無人能威脅她的地位。

  兩人始終伴隨她左右，深居簡出，一生無婚配。偶有風言風語傳出，終是不了了之。

  皇上也再無納妃，一生隻有皇後一個妻子，即使皇後不能生育。

  有人說皇上與皇後伉儷情深，也有人說，皇上是為了悼念兩位逝去的紅顏知己。

  隻是傳言...

  終隻是傳言罷了。

  安若卿坐在輪椅上，微笑著伸手，接住天空中飄零而來的花瓣。女子五官一如記憶中秀美，隻是氣質經由歲月的沉澱，因而變得愈發出眾。

  眼前一道熟悉的明黃色身影，逐漸由遠及近。

  她神色頓然一喜。

  “皇上！”搖著輪椅上前。

  子衿輕輕頷首，在她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安若卿閉上眼睛，靠在心愛的男子懷裏，內心是無限幸福被填滿。

  “若卿...”子衿蹙著眉心，她今日是來告別，又想到外麵那些風言風語。

  “是朕愧對你，你該許個好人家。”

  安若卿搖頭。

  她眉心愈發緊:“其實，我是...”

  安若卿卻徒然伸手，手指阻隔在她唇上，微笑著抬起頭:“皇上，您看...”

  “這些花...多美啊...”

  朝子衿跟著抬頭。

  風兒吹過，花瓣一片接連一片輕柔地落下，落在頭頂上、石凳上，或隨風遠逝...

  那麽美，卻也那麽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