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濃
作者:新晴照酒      更新:2021-03-08 11:03      字數:3811
  兒子不夠爭氣,妻主也不夠喜歡自己,自己應該怎麽辦呢?作為凰朝後宮頭腦最為靈活的人兒,顧瓊隻花了一個時辰,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應該把比金子還寶貴的光陰花在掙銀子上,花在開拓生意上,花在把天心樓經營得更加壯大上,其他事情能有則有,不能有,也不必強求。

  說做就做,他連夜擬了幾個方案,十七日清晨,就帶著這些個方案殺到了天心樓中,喊來最得力的手下,幾個人一通合計,最終挑定了兩個方案,一個是在東境百蝶穀弄上一塊無主空地,采摘種植靈花異草,專門供天心樓研製膏脂水粉,讓天心樓以後在胭脂水粉一事上不必非得仰賴工部芳華永駐坊的供給;一個是在朝廷新定的水道線路上買上一些民田,趁眼下水道新開,地價尚未上漲的時間屯一些地在手上,將來或者用來蓋鋪子收租金,或者直接賣給別的商賈,倒手掙銀子。

  冰兒和喬兒幾個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對於這兩個方案全都十分認可,可是對於派誰去做這兩件事,爭議卻比較大。他想著百蝶穀弄花草園這件事不是什麽難事,可以派冰兒去,冰兒已有妻主,出門有妻主照料,雖說百蝶穀距京城路途遙遠,卻也不用擔心冰兒會遇到什麽危險。對於這個安排冰兒和喬兒幾個初始都表示同意。及至他提出買地之事關係甚大,非自己親自去不可,冰兒和喬兒卻是都不讚成。

  冰兒反對的理由是,天冷風大,他是一國君卿,不適合在冬天出這樣的遠門,如果他實在不放心,可以派喬兒去。喬兒反對的理由則是他五月裏已經去了趟北境,離京近二十日,眼下又要去買地,至少得在外麵待一個多月,身為君卿,他總不在天子身邊,隻怕會失去聖心的。冰兒被喬兒這番話提醒了,還補充說,他之前隨著明帝出巡,在外近兩個月,眼下再出去的話隻怕皇子會和他生疏的。

  顧瓊聽到最後就皺起了眉頭,他不在乎會不會失去聖心,畢竟明帝根本沒有把他怎麽放在心上,他無所謂失去或者不失去,可是長樂會和他生疏,卻是他不得不顧慮的。

  隻是再有顧慮他也得去啊,他與其留在京裏可憐兮兮地等著明帝駕臨,不如主動離京,拓展生意,用更多的財富給長樂的未來增加保障。

  和喬兒幾個又爭論了一番,最終得出的結果是冰兒仍舊去百蝶穀,他和喬兒分別去買地,喬兒隨著穎兒走西線,他先去南線,等東線開了工,再到東線去。

  既是要出行,就有無數的事情要提前安排,他和冰兒喬兒兩個把各地鋪子的賬目匯總了一遍,把所有的結餘的銀子做了個總賬,又把他們三個一起離京之後,京城店鋪如何營業,做了一番布置。

  把這些事情全部忙完,已經是酉時末了,顧瓊看看天色已晚,連忙宣布今個兒姑且告一段落,明個兒再接著準備,後日一早出行。冰兒和喬兒聽他這麽說,就都笑嘻嘻地站起來準備回家。一個道:“屬下得趕緊回去告訴她,讓她明個兒一早就去跟上司請假。”另一個道:“哎喲,一不小心就這麽晚了,阿南該等急了。”

  顧瓊聽了瞬間就不想要回宮了,喬兒所說的阿南他是知道的,今年的新科進士,最近和這喬兒往來親密,兩個雖未談婚論嫁,卻也彼此有意了。

  下屬們都有了歸宿,獨他一個人回去空房獨宿,這樣的日子著實難過。

  不回去,去哪呢?他中午就沒怎麽用膳,這會子隻覺腹中饑餓,看了看天上閃爍的星辰,猛地想起前個兒用午膳的時候,有個小夥計提到豐樂居的飯菜是多麽的美味,眼下既是沒用晚膳,何不去豐樂居用頓便飯?當下吩咐給他駕車的荇兒道:“去豐樂居。”

  荇兒為難地看看在院子裏候著的李何二護衛,低聲提醒他:“主子,這麽晚了去豐樂居,他們會不會回去多話啊?”

  他擺擺手:“本宮就是過去用個便飯,他們倆多什麽話?柳相是讓他們保護本宮的,不是讓他們監視本宮的。”

  荇兒見他這麽講,也就同意了。荇兒駕車載著他走在前麵,李何兩位護衛騎馬緊隨

  在後,四個人到達豐樂居的時候,豐樂居正處在第一波客人往外走,第二波客人往裏進的交接階段。

  顧瓊平日裏是極少來豐樂居的,豐樂居中的夥計也都不大認得他,隻是看他這穿著打扮不同凡常,那夥計中名叫倚竹的就把他往雅間領。

  他前腳進了雅間,想起荇兒和這兩個護衛多半也沒用餐,就吩咐這倚竹道:“把我那三個隨從都喊進來。”

  荇兒倒還好,李何兩個進來後,看看四周全是翠綢燈籠和孔雀羽花瓶的房間,興奮得不得了,一個道:“來過幾回豐樂居,都是在大廳喝酒,這還是第一次進他們的雅間呢。”另一個道:“你我一個月才掙幾兩銀子啊,連一壺錯認水都不夠買,還想來雅間呢,這也就是跟著主子,咱們才能開開眼。”

  顧瓊聽了心頭一動,他正愁用什麽法子才能不著痕跡地籠絡住這兩個,來一趟豐樂居,這辦法可就有了。作為天心樓的老板,他一直堅信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是不需要多花的銀子他也是多一錢都不會出的。

  吩咐夥計上了三壺錯認水,給兩個護衛喝個夠,他就隻點了一桌普通的菜肴,自己就著菜肴吃泡飯。

  然而不知道是錯認水的香味太足了,還是這兩個護衛你一杯我一杯連菜都不動隻管拚酒的樣子太過於饞人,他在兩個護衛飲完一壺之後,忍不住吩咐荇兒再去要兩個杯子來。

  這豐樂居的服務是相當完善的,備用的杯盤碗筷就放在雅間的櫃子裏,荇兒足不出戶就翻到了杯子,顧瓊瞅了一眼那兩個極為漂亮的桃花盞,讓荇兒放了一個在自己麵前。

  他以往飲酒都是在宮裏,宮裏的酒都是極溫和的,他又向來在宮中行事小心,從不敢放縱自己,因而從來沒有喝到量過,今個兒鬱悶之下,隻想多飲兩杯,又見這李何二人喝得如此豪爽卻不見一絲醉態,心裏頭便認為這酒跟宮裏的差不多,多飲兩杯也無妨的。

  哪知道這錯認水的酒勁兒是極厲害的,他不過飲了三杯,就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了,旁邊的荇兒勸他不要再飲了。他聽了便想要就此停住,此時那李何二人剛剛進入佳境,見他要停杯,生恐他馬上就要回宮,兩個齊聲勸他道:“主子,這酒不會醉人的,主子再飲兩杯吧。”

  已經暈乎的人再碰上勸酒的,哪裏還停得下來?

  三個人直飲到亥初,方才在荇兒的連聲催促下,一起往宮裏趕。

  不得不說這李何兩個騎馬的技術相當高明,饒是喝得微醺,照舊能夠騎馬趕路。顧瓊卻沒有這樣的酒量,他上車之前就已經迷迷糊糊,上車後荇兒為了趕在宮門落鎖前回到宮中,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醉酒加上顛簸,一下車他就覺得自己站不穩了。荇兒得去安置馬車,看他這樣子,隻能幹著急,李何兩個倒還算盡責,把馬兒交給守衛的親軍們,兩個一左一右攙著他往琳琅殿走。

  顧瓊暈暈乎乎的,全然沒發現明帝就站在殿門口,正麵沉似水地看著他,見李何兩個要走,他還拽著二人的胳膊,稀裏糊塗地嚷嚷:“再喝一杯,不許走。”

  明帝忍無可忍,伸手把人拽了過來,對李何二人吩咐道:“自己去賞刑司領罰。”

  李何兩個一聽見天子這麽沉聲說話,立刻就知道自己闖禍了,兩人行了個禮就飛速地退了出去。

  顧瓊卻是連明帝的聲音都沒聽出來,他用手點著明帝的臉頰,口齒不清地問道:“你誰啊?長得怪好看的,你要陪我喝酒嗎?”

  把自己當陪酒的女侍了?明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攬著人的腰身,就要把人往蘭湯房拖,然而顧瓊根本就不肯跟她走,他一邊用力掙紮,一邊衝明帝嚷道:“我要錯認水,再給我一杯錯認水。”

  明帝蹙眉,放軟了語氣哄人道:“乖,你先去洗沐,洗沐完了朕就給你喝錯認水。”

  顧瓊根本不信,顫巍巍地伸著手指指著明帝道:“你哄我去洗沐,你想幹嘛?你個壞人。”

  她想幹嘛?她今個兒在碧宇殿中用過晚膳,記起十四那日他去送桂圓湯的事,特地翻了他的牌子,哪知道他卡著宮門落鎖的點回宮,還喝得這麽醉熏熏的,看樣子全然沒有了心智,這讓她還怎麽寵幸他?

  不過便是不能寵幸,她也不能丟下他不管不是?明帝認命地笑笑,一手穿過人的腋下,一手托起人的膝彎,微一用力,把人橫抱了起來,準備將人直接抱去蘭湯房。顧瓊腳一離地,心中恐慌,越發地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喊叫:“你個壞人,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的聲音又尖又亮,明帝心虛地看看四周,雖說是在顧瓊自己的寢殿裏,可顧瓊這麽個喊法,被他的那些侍兒們聽見了,還不定以為她怎麽欺負了他呢。她隻好放棄把人抱去蘭湯房的打算,直接往內殿走,邊走邊繼續哄道:“咱們這就去睡,瓊兒乖,別喊了啊。”

  許是那句瓊兒乖起了作用,顧瓊聽了,果然就不喊了,明帝微微鬆了口氣,施展功夫加快速度往內殿走,進得內殿,顧不上別的,直接把人放到拔步床上。

  放好後,她就自行去床前的盆架上拿帕子浸了水盆中的溫水給顧瓊擦臉。然而還沒等她把帕子放在顧瓊臉上,顧瓊便打著酒嗝問她道:“你是誰啊?你幹嘛在我床上?”

  瓊兒醉得可真厲害啊,明帝好笑地點點他的梨渦:“朕是瓊兒的妻主啊。”

  她本以為顧瓊聽她這麽說,就能夠多少清醒一些,哪知道顧瓊聽了之後,把頭連搖了兩搖,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問她道:“我家妻主是壞人,你是壞人嗎?”

  明帝眉頭微蹙,順著他的話問道:“你家妻主怎麽就是壞人啦?她做了什麽壞事?”

  顧瓊聽了,隻覺得委屈極了:“她不讓我用簪子,嗚嗚嗚嗚。”

  明帝大為不解,可是顧瓊哭得眼淚橫流,不像是無關緊要的話,她一邊拿帕子顧瓊拭掉眼淚,一邊耐著性子問道:“什麽簪子啊?瓊兒告訴朕,朕買給瓊兒好不好?”

  顧瓊迷迷糊糊地搖頭:“我有簪子,她不讓我用。”

  明帝心裏頭越發奇怪,追問道:“你有簪子,你把簪子放哪兒啦?”

  顧瓊抬手指指床頭:“全在抽屜裏。”

  明帝聽了,剛要下榻去找簪子,卻聽顧瓊又哭了起來,“她不喜歡我,嗚嗚嗚,我不要她做我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