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雨思賢佐
作者:新晴照酒      更新:2020-12-14 03:39      字數:6097
  河水在不斷上漲,洶湧的河水從遠方奔流而來,匯聚在並不寬闊的河道中,天上還在下雨,灰白色的雨滴大顆大顆地砸在河水中,在原本已經渾濁的河水上激起一個個白色的亮點。

  一邊是上遊不斷加大的水流,一邊是天空中一刻不停的雨滴,兩相匯合,河水的上漲速度幾乎是肉眼可見。昨個兒薛愷悅和董雲飛剛來的時候,河水離堤沿還有一尺半高,今個兒中午就已經隻剩一尺了,眼下卻連一尺也不足了。看姚天這架勢,還不知道要下到幾時,這樣的雨天要想趕著增高河堤是做不到了,天上下雨,泥土見雨就散,不管是用磚塊還是用石頭都根本壘不起來,今個兒上午常朝,明帝果斷拍板,讓三軍在堤沿上堆沙袋。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車運人扛,沙袋被源源不斷地送到了河堤外麵。士兵們開始在將校們的指揮下堆沙袋。

  堆沙袋不是個什麽難活,誰都能做,卻很是耗費體力。河堤外麵到處都是一尺來深的積水,沙袋運來後隻能快速地卸在幾個地勢相對較高的點,再由士兵們把沙袋搬到河堤上,擺成一字長蛇陣。每個沙袋都有五六十斤重,有些袋子長一些,就有七八十斤重。

  女兵們天生力量大,扛起沙袋放在肩膀上跟扛了團絲絮似的,不僅不打晃,還能一路飛跑。她們一邊跑還一邊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趣,打趣的法子卻無非是拿男兒跟沙袋比。

  這個說:“就這沙包,還沒我家夫郎一半重,平日裏扛夫郎扛慣了,這沙包難不住我。”那個說:“哎喲劉姐,你還別說,就你家大哥那身板,我看著都愁,難為你怎麽忍耐了這麽多年。”另一個道:“何妹子你年輕不懂,男兒家就是要胖,胖的才禁得住折騰,胖的才有力氣。你看謝家的那小誰,那身子骨弱的,風一吹就倒了,這怎麽能伺候好妻主呢?”

  女兵們邊幹活邊討論男孩子,倒也快樂,男兵們就沒這麽歡快了。這五六十斤的沙袋,力氣大些的男兒,能夠不大費力地雙手抱起來,但想要像女兵扛著沙袋一路飛跑,卻是不能夠的,力氣小些的男兒,連抱起沙袋都有些吃力,走起路來就更是呼哧帶喘。

  薛愷悅原本在堤岸上站著指揮,見這情形,就決定動手幹活,他邁步往卸沙袋的地方走去,剛一彎腰要拿沙袋,就被人扣住手腕,拉了起來,他不悅地轉頭,卻是董雲飛,董嘉君看著他,輕聲道:“愷哥,你站在旁邊看著就好,搬沙袋這活兒你就別動手了,你若是已經有了身孕,恐怕身子撐不住。”

  薛愷悅搖頭:“我若是不打算下手,我就不會過來了。”來之前他就想過了,這護河堤必定不是什麽輕鬆的活兒,可是既已決定陪著老部下們,他如何能夠隻看不幹呢?

  董雲飛皺眉,沒再說什麽,卻彎下腰去,雙手提起一包沙袋遞了給他,這樣他不用彎腰,相對省力氣些。

  薛愷悅微微一笑,接過了沙袋,就往堤岸上走,沙袋雖沉,他力氣夠大,沒覺得太墜胳膊,倒是腳下的軟泥泡了十來天了,踩在上一麵深一腳淺一腳,他走得很有些艱難。然而再艱難也終有到頭的時候,卸沙點到堤岸距離有限,他很快地就到了堤岸上,剛要彎腰把沙袋放在地上,一個男兒就接了過來:“交給小的就好。”

  薛愷悅聞言點了點頭,轉身去取第二袋,董雲飛正在沙袋點上逐個給男兒們提沙袋,見他到了,就再次提起一個沙袋放到了他手上。

  薛愷悅抱起第二袋走向堤岸的時候,就聽到女兵們在三三兩兩地議論:“那邊是英貴君殿下嗎?怎麽親自搬沙袋啊?”

  “是英貴君沒錯,我認得他的,哎喲不僅有英貴君啦,董嘉君殿下也在呢,那邊給大家遞沙袋的就是董嘉君啦。”

  “宮裏的殿下哎,多嬌貴啊,又是守堤又是搬沙袋的,皇上也真舍得哎。”

  “搬沙袋算麽子啦,他們倆當年帶兵打仗那才叫威猛呢,你們參軍晚,沒見到兩位殿下的風采。”

  “怪不得皇上寵他們呢,這樣的男兒換誰誰不寵啊?”

  果然如陛下所說,護河堤是攢口碑的好時機,陛下真是處處為他考慮,他心頭一暖,加快了運沙袋的步伐。男兒們受他影響,全都拚起命來。

  董雲飛跟吳歡一起指揮,把男兒們分成一大隊兩個小隊,大隊負責搬運,小隊負責遞沙袋壘沙袋。

  分工明確後,男兒們比方才的速度快了許多。天快到酉正的時候,女兒們的長堤壘好了,男兒們的短堤也壘好了。

  之所以說男兒們的是短堤,是因為一百餘裏的長堤他們隻分到了二十裏地,而且是單麵,對麵的堤岸由女兒們接手。但這對於男兒們也已經不容易,每個沙袋隻有半米長,要起到防洪的效果,至少要堆三層,算下來三千男兒每人要搬運二十個沙袋,這對於男兒的體力是個不小的考驗。饒是身體健壯如薛愷悅,在搬到第十個沙袋的時候,胳膊也酸得要抬不起來了,搬到第十三個沙袋的時候,他已經挪不動步了,董雲飛看這情形不行,大喊了一嗓子:“兩人一個,抬著走。”

  董嘉君說完,就抓住薛愷悅手上的沙袋兩角和薛愷悅一起抬著走。

  兩人抬沙袋,雖說比之前一人獨抱要慢了些,但在大家力氣即將使盡的時候,卻是不是辦法的辦法,最終男兵和女兒們同時完工。

  男兒們站在短堤邊上歇息的時候,遠處有女兵大聲喝彩:“男兵們好樣的,幹活賣力不嬌氣!”

  薛愷悅微笑,她們昨個兒可不是這般說的。

  昨個兒下午他和董雲飛趕到堤岸上的時候,正遇上女兵和男兵起衝突。一大群年輕的女兵在兩個低階校尉的帶領下,對吳歡和男兵們很不友好。她們氣勢洶洶地把男兵們圍了起來,嘴裏說著體貼的話:“雨這麽大,你們一個個地出來淋雨幹嘛?趕緊回去營帳裏休息才是正經,巡堤這些事我們幹就行了。”可是那輕視的眼神和往外請的手勢卻透露出了她們對男兒們有多麽的看不起。

  吳歡和男兵們自然不肯離開,吳歡高聲質問女兵們道:“你們都是新兵吧?若是老兵,就不會說這般無禮的話,我們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你們還在家裏跟父親撒嬌呢,這會子卻來教訓我們,當真好笑。”

  那些女兵聽了,都不屑地笑了起來,有兩個更加放肆,其中一個抬起手指指著吳歡,一臉輕浮地道:“吳將軍,你是將軍,級別比我們高,資曆比我們老,我們不能跟你抬杠,可是你再厲害,畢竟是男兒家啊,淋雨淋多了,萬一傷了身子,你未來的妻主還會喜歡你嗎?”

  薛愷悅聽到這裏的時候,尚沒打算上前幹預,然而接下來的事態卻讓他不得不發聲了。一個脾氣暴躁的女兵見這些男兵不肯離開,就有些忍耐不住,推了離她最近的男兵一把,那男兵被推得一個趔趄,倒在了堤岸上,那女兵不僅沒有歉意,反倒嘲笑這男兵道:“推一把就倒了,這麽嬌滴滴,還來守什麽河堤?趕緊回家去繡花做衣服才是你們該幹的。”

  男兵們見同伴被欺負,都動了氣,吳歡伸手把這倒地的男兒扶了起來,衝那推人的女兵喝道:“給他道歉!否則我就要找你們將軍理論了。”

  那女兵聽吳歡這麽說有些瑟縮,然而她才剛開口說了句“我,我道”,其他年輕的女兵就衝她嚷嚷:“你個沒出息的,道什麽歉,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嗎?他自己站不穩怪誰?”那兩個校尉也給她助勢:“怕什麽,咱們將軍還會幫著男兒責罰你不成?”

  那女兵被同伴們用話擠住了,又得了兩個校尉的幫腔,膽氣壯了些,就挺著胸脯不認錯:“我沒犯錯,絕不道歉!”

  吳歡聽了一伸手就扯住了她,喝道:“跟我去見你們將軍。”

  那女兵一個用力想要甩開吳歡,卻壓根兒沒甩動,吳歡扣住她的手腕道:“老實點,不然本將軍對你不客氣。”

  那女兵被製,就開始大叫:“姐妹們,救我!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一個卑賤男兒欺負啊?”

  她不這麽喊還好,她一這麽喊,男兒中就有人不樂意了,他們大都是曾與吳歡一起上戰場殺敵的士兵,這半年來又在吳歡手下做事,對吳歡頗有感情,如今有人敢這麽說吳歡,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個男兒上前一步,啪地打了這女兵一個巴掌。

  巴掌聲清脆響亮,女兵和兩個校尉都不幹了,女兵們紛紛大喊:“打人不打臉,小蹄子你也太猖狂了吧?”“幾時輪到男兒打女兒了?還有沒有王法?”兩個校尉互相使了個顏色,上前去拉那被吳歡扯住的女兵,她們兩個力氣都不小,卻又配合默契,一個去拽女兵,一個掌下生風擊向吳歡的肩頭,吳歡吃痛,卻不肯放開這女子。男兵們一看吳歡被圍攻,全都不管不顧地襲向這兩個校尉,女兵們自然不甘示弱,雙方拳來腳往,打成了一團。

  女兵們雖有體能優勢,但多數沒上過戰場,論出手的狠戾有效,遠遜於男兵,沒多大一會兒,女兵們就落了下風。那最先挑事的女兵,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說,就連兩個校尉都十分狼狽,一個嘴角紫了一塊,一個額頭鼓了個大包。

  雖然男兒們暫時占了上風,但河堤上共有兩萬女兵,男兵卻隻有三千人,這樣的劣勢是隻能見好就收,斷不能硬拚的。

  薛愷悅看了看不遠處開始向這邊移動的大隊的女兵,知道得出聲了。他大喝了一聲道:“全都給本宮住手!”

  吳歡和男兒們聽到薛愷悅嗬斥,不約而同地都鬆了手,紛紛向後躍出一步。

  男兒們全都後退了一步,隻餘下女兵們傻呆地站著,大概是覺得自己這狀況有些傻乎乎的,那兩個校尉指著薛愷悅問道:“你是何人?敢對本校尉大呼小叫!”

  未等薛愷悅答話,男兵們就齊聲大喝道:“你兩個沒見識的東西,連英貴君殿下都不認識!”

  那兩個校尉聽了,就知道今個兒是栽在這裏了,兩個喪氣地低著頭,拱手道歉:“我等無狀,請貴君殿下恕罪。”

  薛愷悅倒也無意與她們為難,他拍了下手掌道:“天雨不止,大家過來守堤,都是為國出力,男兒也好女兒也罷,一起守堤就該和和睦睦地,兩位縱容女兵欺負男兒,又辱罵吳將軍,實在是大不應該,若是吳將軍報給你們的上司,想來一頓軍棍你們是逃不掉的,請兩位和那位最先動手的女兵一起給被打的男兒和吳將軍道歉!”

  若按他以往的脾氣,這幫女兵如此狂妄,他是必要帶著她們去找她們的上司理論個清楚的,可是當此朝野上下都在不滿男兒們桀驁之時,他不想給男兒們引來更多的批評。

  那兩個校尉聽了,就不情不願地上前對吳歡拱了拱手,說了句:“對不起,我等不該跟吳將軍動手。”

  那最開始動手的女兵也跟著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先出手打人。”

  壯武將軍周雅帶著大隊女兵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三人道歉的這一幕,她自然無話可說,隻向薛愷悅和吳歡賠不是,說是自己律下不嚴,讓吳將軍受氣了,並且一再向他倆保證,她回去就把這幾個女兵依軍法懲罰。

  薛愷悅聽了微微一笑,他不主動去告她們的狀,但若她們的上司非要處罰她們,那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搬了許久的沙袋,回到宮裏用晚膳的時候薛愷悅隻覺胳膊酸得連筷子都不想拿了,動了兩筷子,就不想吃了,董雲飛也比他好不到那裏去,一張仍是少年麵目的小臉上全是顯而易見的疲乏。

  明帝見狀趕忙問道:“怎麽回事?今個兒看上去比昨個兒累多了?你倆不會是親自動手幹活了吧?”

  薛愷悅淡淡地“嗯”了聲,董雲飛點了點頭,揉著腕子對明帝道:“愷哥向來身先士卒,這種事如何肯居人後”

  明帝心疼極了,先給離她最近的薛愷悅揉胳膊,揉完起身到董雲飛跟前,給董雲飛揉胳膊,揉了好大一會兒,又給他們兩個分別夾了幾筷子菜,而後方才道:“明個兒在宮裏歇著,朕讓你們出去,可沒讓你們累成這個樣子。”

  安瀾跟著勸:“明個兒是嶽太君的壽辰,你倆在宮裏歇一天是應當的。”

  薛愷悅搖頭道:“我倆給太君拜過壽再出去就是了,那水漲得厲害,士兵們明個兒必得還去看著,他們去,我還是跟著去吧。”今個兒女兵們才誇了他,翌日他就不去了,說不準就有那嘴巴不饒人的女兵說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自己倒不怎麽在意別人說什麽,別人怎麽說都是別人的事,他又不會少塊肉,可是今個兒女兵們是把他和董雲飛當做明帝的後宮來誇獎的,他就想要善始善終。

  明帝聽了微微皺眉,薛愷悅的倔強她是知道的,當下不想跟他掰扯,隻向薛愷悅確認水勢:“朕方才接到報訊,說是水麵離堤沿不到一尺高了,可屬實麽?”

  薛愷悅點頭,把水勢自昨個兒下午起的變化細說了下,明帝聽了,鳳眉上就籠了一層煙,董雲飛道:“若是河水果然越過了堤麵,光靠沙袋不知頂不頂得住?大臣們都怎麽說呢?”

  “大臣們也沒什麽好主意,弦歌不懂水利,嶽卿也不大懂工程,這也罷了,嶽卿今個兒下朝,馬蹄子被積水中的樹枝絆了一下,嶽卿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得胳膊骨裂了,隻能在家休養了。”

  明帝這話一出口,別說薛愷悅和董雲飛、安瀾三個了,便是隻有幾歲的奕辰都吸了口氣,董雲飛忽地問道:“嶽尚書摔著了,那誰準備的沙袋呢?臣侍看今個兒這沙袋一車車地運到堤岸上,看上去有條不紊的。”

  “沙袋是澄之之前就備好的,一直在工部河防使的庫房裏存著,嶽卿摔著了,朕就讓阿淳和阿征接手了抗災的事,運輸沙袋的事就是她倆安排的。”明帝簡要解釋,她沒告訴他們的是,用林征來抗災,也是江澄的主意,在上回給她的私信裏,江澄就跟她建議,萬一凝翠河出險,可調林征去治水。她當時看了尚不覺得怎樣,江澄所說是實際情況,嶽飄不懂水利,工部懂工程的官員又都在修新都,朝中可用的隻有一個林征。可是自前天有了西境女的事,她就在腦海中把她所有的情敵挨個思量了一遍,這一思量就覺得這林征也大為可疑,這樣可疑的人她就不想把她和江澄扯到一起去。

  薛愷悅聽了也沒什麽意見,隻問道:“明個兒還堆沙袋麽?”若是明個兒還堆,他這雙胳膊怕是要廢了。

  “不堆了,今個兒就已經把沙袋用得差不多了,餘下的要防著別處出險。”

  “沙袋要用完了,嶽尚書摔著了,雨還在下,澄之究竟幾時回來?”安瀾揚著一雙美目看著明帝,輕聲詢問。

  “東境賑災已經結束了,可是朕之前跟澄之說過讓他把玉龍皇宮裏的那批古董字畫給運過來,天連著下雨,古董字畫不能上路,澄之怕是還得些日子才能回京。”明帝說到此,就抿了唇,她之前以為江澄是押運那批古董字畫的最佳人選,因而特地跟他交待要他和古董字畫一起返京,如今京裏這般情形,她自然盼著他能夠提前回來,可是,她想了想便知道,這個可能很小,江澄很少違逆於她,但凡她說出口的話,他就會當成聖旨,一絲不苟地去執行。這原本是她信任江澄的地方,她的宰相,必得是對她忠誠不二絕不會陽奉陰違之人,可是今個兒卻覺得若是他不那麽聽話,或者也沒什麽不好。

  “陛下何不給澄哥飛鴿傳書,讓澄哥早些回來?”董雲飛邊用膳邊提議。

  “這樣的大雨天,若是朕給他飛鴿傳書,他接旨後必定會沒日沒夜地趕回來,可是這樣子未免太辛苦了些,萬一也像嶽卿一般摔著,可怎麽好?”明帝蹙著眉,答得坦誠。

  今個兒嶽飄摔著,錢文婷和陳語陌兩個就說嶽飄是操勞公事太過辛苦,神思恍惚,才摔下馬來的,她雖覺得錢陳二人有溢美之嫌,但當此天災之時,她不好太過薄情,便賜了禦藥,賞了嶽飄半年的俸祿,又準了嶽飄一個月的病假。嶽飄隻是臣下,與她關係並不親厚,她予以優待,不過是例行公事,心裏並不覺得如何,若是江澄摔了馬,她想想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心疼的。而況便是飛鴿傳書,也沒有那麽快捷,等江澄接旨後趕回來,至少得是七八日以後的事了,要麽凝翠河已經決堤,要麽早就雨過天晴了。

  董雲飛聽了便不再說話。

  薛愷悅和董雲飛都很累,用完晚膳,一起起身告辭,明帝本想帶薛愷悅回紫宸殿,可看他累成那樣,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辛勞,就準了他倆各自回寢殿休息。

  薛董二人走後,明帝看了看安瀾期待的眼神,幹脆讓人把奏折抱來麟趾殿批閱,批完之後,就留在了麟趾殿,明個兒是嶽太君的壽辰,她是時候和安瀾商量一下讓冷清泉協理六宮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