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此刻還在老爺子身邊，接到秦禹的電話，她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秦老爺子今日經曆這麽多，頗有些疲倦，他揉了揉太陽穴，問道：“誰的電話？”

  葉蓁笑了笑：“沒有誰，是推銷的電話，我直接掛掉了。”

  “現在這群推銷的人真是神通廣大。”秦老爺子沒有懷疑，神情越發疲倦了。

  “太爺爺，忙了一整天，你先去休息吧。”葉蓁趕忙說道。

  秦老爺子點了點頭。

  葉蓁親自扶著他回到房間，看著他睡著，才悄悄退了出來。

  她剛出來，就見秦若平靜地守在門口。

  葉蓁朝著她點了點頭，就要離開。

  秦若定定地看著她：“葉蓁，你回秦家，就是為了揭發秦禹，對嗎？”

  到了如今，這沒有什麽好否認的。

  葉蓁抬眸：“是又如何？”

  秦若抿了抿唇：“秦越，還在他手中，你恐怕投鼠忌器。”

  “我會想到辦法的。”葉蓁敷衍著說道。

  秦若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秦越所在的地方，我可能有一些線索。”

  然後，不等葉蓁說話，她就接著說道。

  “這些年，秦越名義上是我的哥哥，我也當他是我的親哥哥。他成了植物人，我也真心實意地替他擔憂過。這些年，我倒也見過他不少次。”秦若露出了回憶的神情：“他所在的地方時時會換，但其實，也是有範圍的。舉個例子，我五年前，曾經見過他一次，那次，他所在的地方，是在某個森林深處的療養院。之後，我再去看他，他所在的地方，都在改變。但三年前，以及六個月前，有那麽兩次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又在那座療養院中。同樣的事情，還發生過好幾次。每間隔一段時間，秦越所在的地方，就會有重複。”

  秦若看著葉蓁：“你明白我的意思？”

  葉蓁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你是說，秦禹雖然換地方換的頻繁，但他並不是每次都把哥哥換到新的地方？”

  “整整二十年，他哪怕勢力再大，哪有這麽多地方給他換？”秦若哂笑了一聲：“根據我的猜測，以天京市為中心，周圍二十公裏內，他大概準備了有二三十處地方，每次換地方，都是在這些地方中挑選。秦家的人中，我去看秦越的次數應該是最多的。對於具體的地址，我知道的也是最多。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地址，全都告訴你。”

  葉蓁有些奇異地看著她。

  秦若抿了抿唇：“你也可以選擇不要。”

  “不，我很需要。”葉蓁展顏一笑：“謝謝你。”

  秦若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

  她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條，交給了葉蓁。

  然後緩聲說道：“我這不是在討好你。我們兩個這輩子，注定當不了朋友。你想替你的母親討回一個公道，我……我也想替我的母親，討回一個公道。”

  葉蓁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知道。”

  “還有，我母親交給我的信，有兩頁紙，我隻給你看了其中一頁。”秦若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葉蓁：“我母親說，當初，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了你。但是，她最終心軟了。所以，你才有機會哭出聲音來，才有機會被救走。她跟我說，如果她死之後，你還是針對我，就讓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那你為何現在就告訴我？”葉蓁看她。

  秦若抿了抿唇，眼眶有些紅：“我無意替我的母親洗白，她確實是做了錯事。我隻是想告訴你，她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狠毒。她其實……很懦弱，也很膽小。介入他人家庭，大概是她做過最瘋狂的事情了，但是要她殺人，她不敢的。我知道你懷疑你的母親是被害死的，但是，這一切，和我的母親無關。她連你一個小嬰兒都下不了手，她不可能參與其中的。”

  葉蓁沒有說話。

  秦若說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信我，我隻是……”

  葉蓁歎了一口氣：“我信的。”

  秦若有些怔忡地看著她；“你……你信？”

  “一個成年人，想要讓一個嬰兒發不出聲音，有很多很多辦法。她要我的性命，也不用挖坑那麽麻煩。她大可以先殺了我，再隨意把我掩埋。她卻偏偏選擇了活埋……我相信，她當時，確實是起了一絲善念。”葉蓁平靜地說道。

  秦若恍惚了一下，突然輕笑了一聲：“你信就好。”

  她轉身離去，再沒有回頭。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曾經她對田映雪從未有過好臉色。

  可是，當她以這種方式離開，她回想起過去的種種，心裏突然就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感情。

  那是她的母親。

  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無私愛著她的人。

  她知道，她並沒有那麽壞。

  然而，葉蓁竟也是知道的。

  如此，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