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哭得歇斯底裏，小手緊緊揪著她的衣角，差點暈厥過去。

  許靜眼淚掉得更凶，伸手把小姑娘抱在懷裏，感覺到她身子都在發抖，心裏頭更是怨自己。

  “對不起，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不理彎彎的，彎彎沒有錯，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彎彎打了個哭嗝，聽她這麽說一個勁地搖頭，“是我做錯了，不應該惹媽媽生氣……”

  母女倆爭著認錯，看得人又好笑又心疼。

  柳榮軟聲哄著，好半天總算是把人給哄好了。

  溫雅也紅著眼睛把她拿了半天的水遞給她們，“喝點水吧。”

  “謝謝。”許靜道了聲謝，給彎彎喂了點，見她還在抽噎，心裏一酸，難受得不行。

  她忽然想起那天她二哥跟她說的話。

  他說，彎彎心思比一般小孩敏感，有什麽她可以直說，免得小孩自己胡思亂想。

  是她錯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想著自己先捋清楚，然後再想怎麽跟孩子說，卻沒注意到彎彎的情緒。

  在她心裏，是不是以為她不要她了？

  低頭看著小姑娘緊緊扯著她衣角的小手，那是心裏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她鼻子酸得厲害，深吸一口氣，坐直了些，正對著她。

  她一動，彎彎的手立刻緊了一下，發現她不是要走，這才緩緩放鬆下來，隻是抓著她衣角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這一幕被許靜看在眼裏，她強忍著心裏的酸疼，握著她的肩膀認真道：“彎彎，媽媽向你道歉，這幾天沒有理你，是媽媽不對。”

  “不是，是我……”

  許靜打斷她攬責任的話，“是我不對。”

  彎彎愣愣地看著她。

  她繼續說道：“媽媽有個事情想不通，不如彎彎幫媽媽捋一下吧，你願意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看得彎彎不太舒服，話音剛落，她馬上道：“媽媽我願意。”

  她的小手拉住她的手，直視著她的雙眼堅定道：“我願意的，媽媽，你不要跟我客氣，我們是一家人呀。”

  注意到她眼底細微的不安，可能是她的話太客氣，讓她心裏又多了點想法。

  她反握住她的手，像往常一樣把她抱在懷裏。

  彎彎身子僵了下，隨即緩緩鬆懈下來，小腦袋還忍不住往後靠了些，悄悄蹭了下。

  見他們要說話，溫雅懂事地找了個借口出去了，還幫他們把門帶上。

  她坐在門口，發現葉鳴也在這兒，疑惑道：“葉老師，您怎麽在這兒？”

  他這會兒不該是在學校嗎？什麽時候跟過來的呀。

  葉鳴沒回答她的話，撚了撚指尖，想起小姑娘剛才的哭聲，猶豫道：“彎彎，還好嗎？”

  哦，原來是問彎彎呀，溫雅現在不擔心了，她笑著說道：“好著呢，彎彎很快就能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太過篤定，葉鳴忍不住朝她看去。

  奇跡般地讀懂了他的意思，溫雅解釋道：“葉老師你不知道，別看這次是許阿姨跟彎彎鬧別扭了，其實她是最疼彎彎的，彎彎也是因為太在意許阿姨，所以這次才會這麽反常，現在好啦，她們說開了就沒事了，我爸爸媽媽就是這樣，爸爸不愛說話，媽媽有時候心裏不舒服也不願意說，兩人就誰都不理誰，但是等說好了，就又好了。”

  說完，她還很有經驗地總結道：“一家人嘛，就是要有什麽說什麽，總藏在心裏很影響感情的，有事說一說，沒事嘮一嘮，一家和睦，多好，不過偶爾這麽鬧一次也不錯，不然怎麽知道自己在彼此心裏有多重要。”

  確實，有時候正是因為太在意對方，顧慮太多，所以才會有許多無端的猜測。

  但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對方好。

  許靜是，彎彎也是。

  葉鳴扭頭看向緊閉的房門，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他想，彎彎一定是被他們抱在懷裏，軟聲叫著爸爸媽媽。

  他猜的沒錯。

  許靜想了好幾天也沒想通，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直白地給說了出來，也讓小姑娘更加清楚地明白她的擔心是什麽。

  “彎彎，媽媽知道你很厲害，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喜歡幫助別人，這樣很好，隻是媽媽總是忍不住擔心，如果你受傷了怎麽辦，可是，媽媽也知道，如果我教你就算是看到有人被欺負，就像是這次敬老院的事一樣，如果你不理，什麽都不做，事後報警，警察沒有查出什麽，那些老人很可能受到加倍的懲罰，那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媽媽既希望你好，希望你能成長為一個善良，友好的孩子，又怕你會因此而傷害到自己，讓自己陷入到危險之中，媽媽的矛盾糾結，你可以理解嗎？”

  事實上，她自己都覺得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這幾天這兩種糾結一直在她腦海裏打架。

  其實也很簡單，救人和保護自己並不衝突，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去幫助別人，隻是很多時候，事情都無法像我們想的那麽美好。

  去救一個跳樓的人，本來就很危險，那救是不救。

  危急關頭，很多事在想清楚之前，就必須去做了。

  她心裏清楚，彎彎不是屢教不改，她心底的善良，注定不會讓她成為一個睜眼瞎。

  彎彎也仔細在心裏一遍遍想著她的話，眉頭在舒展和緊蹙之間循環。

  “所以，隻要我不受傷，這樣以後去幫助別人，媽媽就不會生氣了嗎？”她總結道。

  許靜搖頭，“你不受傷，媽媽也會擔心。”

  彎彎不說話了，她已經知道媽媽的想法了，但她自己也想了一下，好像沒有辦法答應她以後不幫人。

  一時間屋子裏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隻是相比之前的壓抑要好許多。

  兩人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但這樣坦誠以待，要少了許多不必要的猜測。

  彎彎現在整個人也都放鬆下來，自然而然地靠著她，握著她的手，偶爾動一下，有點癢。

  柳榮目光柔和地看著妻子和女兒，忽然出聲道：“我帶你們去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