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盛身子更加僵硬，難怪，難怪姥姥會再次犯病，醫生明明說她已經好多了的。

  宋誌河的話，讓他氣得渾身顫抖。

  他說：“是謝思雨說的。”

  秦盛整個人徹底僵住，他緩緩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被手遮住的臉上，淚如雨下。

  “對不起，是我害了姥姥。”

  他以為，她和秦家海都會被抓起來，這件事就會徹底結束了，但他沒想到，謝思雨會跑到姥姥麵前刺激她。

  魚死網破，即便是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

  宋父閉了閉眼，滿是疲憊，整個人的神態都蒼老了許多，不同於之前演戲時的偽裝，這次是從心底發出的頹態。

  “不怪你，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姥姥，才讓那個女人有機可乘。”

  他們自詡萬事大吉，早早就放鬆了警惕，所以謝思雨才能找到機會的。

  從頭到尾，她隻說了一句話，他們即便想攔，也早就晚了。

  她走到宋母麵前，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秦家海的妻子，你還記得你的女兒怎麽樣了嗎？

  他們費盡心思想要維持的平和瞬間被打破。

  彎彎看著他們，心裏也不好受。

  她是可以看到的，但是這段時間都沒有去看宋奶奶，不然的話就可以幫她避開了。

  怪她記性不好。

  一時間幾人同時陷入到了自責當中，低沉的氣壓圍繞在搶救室門口的一小片天地。

  許靜沒有說話，默默陪在兩個孩子身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到人都快麻木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幾人像是被解了穴一樣，一下子都動了起來，秦盛也從地上站起來，隻是蹲的時間太長，他腳都麻了，這一站起來，腳一動，身子就直直往前摔去。

  彎彎一驚，趕忙拉住他，許靜也幫著扶著，“跺跺腳，緩一下。”

  秦盛點著頭，眼睛焦急地盯著前麵。

  宋誌河父子已經跑到跟前了，急急問道：“醫生，怎麽樣了？”

  醫生把口罩拿了下來，目光有些沉重，“人是救回來了，隻是，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幾人的心同時沉了下去。

  宋母醒了，但她的精神狀態又恢複到了從前，不，比從前還要糟糕。

  以前起碼她還知道鬧，知道要出門找女兒，而現在，她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了，不說話，不理人，不論他們做什麽，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盛一點點喂她喝完水，拿著帕子把她下巴上的水擦幹淨，回頭的一瞬間，眼淚不受控製地滑了下來。

  彎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忽然又退了出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眉頭緊緊擰著。

  “怎麽了？”許靜蹲在她麵前，小聲問道。

  “媽媽，我覺得我很對不起哥哥，也對不起宋奶奶，我之前說過要幫他看宋奶奶會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事的，可是我現在沒有幫到她。”

  原來她是在想這個。

  許靜摸了摸她的頭，坐在她身側，輕聲說道：“彎彎，我們不是聖人，即便老天爺給了你幫助人的能力，可你也無法幫助所有人，這事不怪你，誰也想不到的。”

  彎彎低垂著腦袋，心裏頭還是在自責。

  許靜歎了口氣，靠著她坐過去了些，把她攬在懷裏，“彎彎，能幫助到別人，是好事，如果幫助不到，也不是你的錯，退一萬步講，沒有謝思雨，你宋奶奶就永遠不會知道那件事了嗎？你們能瞞一天，瞞一個月，瞞一年，你們可以瞞一輩子嗎？這是她早晚要經曆的事，得她自己扛過去。”

  可是，要是扛不過去呢？

  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許靜淡淡道：“要是扛不過去，那也沒有辦法，我們誰也幫不到她。”

  彎彎愣愣地看著她。

  許靜同時側眸，“彎彎，你是不是覺得媽媽很冷漠？”

  彎彎看著她，緩緩搖頭，“沒有，舅舅也說過，不要做白蓮花，我不是救世主，他說的話跟媽媽說的一樣，媽媽，我懂你的意思，就是難受。”

  以前宋奶奶知道宋阿姨去世的消息後，瘋了，現在，她似乎對這個世界沒有了依賴，回到她自己的世界裏去了。

  她自己不出來，他們也進不去的世界。

  許靜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你要相信你宋奶奶，她的外孫這麽堅強，她這個做姥姥的，也不會差的。”

  “嗯！”彎彎重新燃起鬥誌，她從椅子上跳下來，拉著她的手說道：“媽媽我們進去看宋奶奶吧。”

  “好。”

  “哥哥，我們來看你和宋奶奶啦。”彎彎笑嗬嗬上前，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他，“這是我媽媽買給宋奶奶的禮物。”

  秦盛接過，感激地看向許靜，“許阿姨，謝謝您。”

  “不客氣，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們來照顧你姥姥。”

  他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知道這幾天都沒睡過好覺。

  秦盛笑著拒絕，看向宋母，他睡不著。

  這孩子，有時候過於懂事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許靜也不強求，拿出一個飯盒給他，“那你去吃點東西吧，要照顧人，總得先把自己照顧好才行。”

  “嗯，謝謝阿姨。”

  “行了，快別謝來謝去的了，去吃飯吧。”

  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秦盛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著。

  彎彎則走到宋母麵前，笑著跟她說著話。

  “宋奶奶，您昨天晚上睡得怎麽樣呀，我猜你做了個美夢，因為你今天的氣色好多了，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她不應，她就叭叭講了起來，醫生正好來查房，笑道：“家屬是可以多陪老人家說說話的，外界的刺激或許能讓她好起來。”

  “真的嗎？”彎彎隻是想著宋奶奶既然是在她的世界裏，那她就多跟她說說話，興許她就被她給吵出來了呢。

  原來真的有用的嗎？

  醫生護士們都很喜歡彎彎，聞言笑得更加開心了，“是的呀，也可以多笑笑，病人雖然現在處於自閉當中，但你們也會影響到她的，你們要是開心，她也能感受到的。”

  反之，要是他們很喪的話，她也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