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低頭給她消炎包紮，一言不發。

  彎彎看著她，有些心虛地喊了她一聲，“奶奶？”

  院長頭也不抬地“嗯”了下。

  意識到她是真的生氣了，彎彎一急，趕忙解釋道：“奶奶，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弄傷，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她小心打量著她的臉色，手指捏著她的衣角軟聲道：“您別生氣了好不好。”

  低頭看著小姑娘的手，院長歎了口氣，“我不是生氣。”

  彎彎笑了，“嗯，我知道，奶奶是心疼我。”

  看著她機靈的樣子，院長也忍不住跟著笑了下，伸手刮了下她鼻尖，“小笨蛋。”

  彎彎聳了聳鼻子，不滿地反駁，“彎彎不是小笨蛋！”

  “嗯？”院長捏著她的手在她眼前晃著，“就這還不笨？”

  彎彎鼓了鼓臉，說不出話來，低頭悶聲咕噥一句“我不笨”。

  “好，不笨，快別亂動了，小心一會兒又留血。”

  現在天氣熱，也不敢包得太嚴實了，院長隻能擦上藥，用創可貼貼好。

  彎彎看著新鮮出爐的手部新造型，好奇地伸展開來看著，這模樣讓院長忍不住又點著她的額頭說她傻。

  彎彎正要話說，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在說話。

  “應該就是這裏了吧。”

  “都怪你，這麽多年了連自己老窩的地盤都摸不清，看你這混的。”

  這聲音，這語氣。

  彎彎從椅子上跳下來，用手腕勾著門把手拉了下，小腳順著縫把門打開，探頭出去，果然是裴翔和裴賢。

  “爺爺哥哥，你們怎麽來了？”

  見著她，裴賢鬆了口氣，總算沒找錯地方。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身邊的老頭子一把擠開，快步走了上去，他趕緊跟在後麵喊著“慢點兒走。”

  彎彎也想起他才做完手術，趕忙伸手虛虛扶著他，她現在也隻能虛扶，因為個子不夠，當個拐棍都嫌矮，不過也並不影響她表達自己的意思，“爺爺您慢點兒，小心身子。”

  “好好好，爺爺看到……”老頭兒一改之前凶巴巴的模樣，笑嗬嗬道，卻卡了殼。

  彎彎懂事地把名字告知，“彎彎，我叫彎彎。”

  “對，彎彎，爺爺一看到彎彎就哪裏都好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臉上還是掩蓋不住的疲憊勞累，院長也跟著走了出來，扶著他坐下，“您才做了手術，該在醫院好好養著的。”

  “嗐，老毛病了，就是發作的時候嚇人，其實沒什麽大事，不過也是多虧了你們，不然老頭我現在也沒法喘氣了，彎彎，謝謝你救了爺爺啊。”

  彎彎看著他，抿嘴笑了下，“不客氣。”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放下心來，“爺爺以後不要再和哥哥吵架了哦，你要是生病了哥哥也會難過的。”

  “哼，他才不會難過，就是他氣得我犯病的。”

  “爸。”裴賢無奈地叫了他一聲，倒不怕他不給他麵子，隻是擔心他一生氣又難受。

  彎彎歪頭看著他，疑惑道：“爺爺明明很關心哥哥，為什麽還要這麽說話呢。”

  裴賢忍不住笑了下，被老頭瞪了眼才微微收斂，過了一會兒，半捂著嘴壓低聲音道：“爺爺這叫刀子嘴豆腐心。”

  彎彎驚訝地盯著裴翔，刀子嘴？是用刀做的嘴嗎？那爺爺的嘴可以切菜嗎？

  她過於驚訝，一不小心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逗得裴賢這下子是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裴翔瞪了他一眼，最後也繃不住跟著笑了，看著小姑娘好奇想上來摸一下的眼神，解釋道：“彎彎，爺爺的嘴可不是刀子做的哦，不能切菜，不過可以吃菜。”

  院長也跟著笑了起來，“也到午飯時間了，兩位還沒吃飯呢吧，要不一起吃？”

  裴賢連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不用客氣的。”

  “沒事，彎彎正好也餓了，這時候正是飯點，餐廳飯也做好了，不妨事的。”

  裴賢還要再拒絕，被裴翔瞪了眼，率先應下，“好，那就有勞您了。”

  “不客氣。”

  餐廳裏亂哄哄的，孩子還多，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住，院長去打了飯回來，裴賢跟著一塊兒去端菜。

  “嗯，你們這飯真好吃。”老頭不願意吃醫院的飯，沒味，但同樣都是清淡的，這裏的菜倒是挺好吃的。

  院長解釋道：“院裏自己種的菜，沒有農藥，新鮮，老先生要是喜歡的話走的時候給您帶點走。”

  “好。”老頭也沒客氣，吃完飯才說明來意。

  “我今天來呢，一個是想感謝一下彎彎，一個呢。”他頓了下，見小姑娘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略顯遲疑。

  院長意會過來，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說什麽，沉吟片刻，道：“彎彎，你先出去玩會兒好不好？”

  彎彎看了看她，再看看裴翔，點頭，“好。”

  她走後，裴翔才開口道：“院長，彎彎的父母……”

  “都不在了。”

  不然她也不會在孤兒院了，這句話其實也就是白問的，裴翔說：“彎彎這孩子我很喜歡，我想領養她，可以嗎？”

  院長沒有點頭，隻是道：“其實，我現在並不想讓人再領養彎彎了。”

  “再？”敏感地注意到她話裏的意思，裴翔疑惑地看著她。

  院長點頭，“是的，不瞞您說，其實彎彎已經被領養過幾次了，但每次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最後又回到了孤兒院，這孩子天性純良，現在因為這事都不敢再對人交付真心，當然，我也知道您是好心，人也不錯，隻是，對不起，我真的再冒不起一次險了。”

  她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怎麽樣的，隻是想著若是沒有這個起始，那就不用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後果。

  聽著她的話，裴翔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也沒有急著說什麽話表明決心。

  他這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人話，比起說，他更看重做。

  聊完，裴賢攙著他往外走。

  彎彎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拿著石子玩，見他們出來，一下子站了起來，“爺爺，哥哥，你們要走了嗎？”

  “嗯，爺爺過兩天再來看彎彎好不好？到時候給彎彎帶好看的雕塑。”

  彎彎眼睛一亮，“好！謝謝爺爺。”

  “不客氣。”看著小姑娘純真的笑臉，裴翔忍不住在心裏埋怨之前收養了卻又拋棄的人家來，太不負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