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老鼠和怕老鼠的“貓”
作者:星零      更新:2020-12-13 13:19      字數:13532
  1

  密林中的幻術已經消失,沒有瘋長的樹木,現出原來的麵貌。困住他們的陰陽兩極環就躺在地上,旁邊一隻小白鼠在奮力地啃著那個銀色的圓環,看見坑三姑娘和帝君出來,那小白鼠顯得十分興奮,吱吱叫著圍著坑三姑娘轉。

  坑三姑娘隻覺得這個小白老鼠有點眼熟,那小白老鼠對她更是熱情,又是蹭又是跳,簡直就是一條迷你版的狗。

  “你認識我?”她問小白老鼠。

  小白老鼠“吱吱”叫著使勁點。

  “那我怎麽不認識你?”坑三姑娘皺眉。或者說,天下的老鼠都長一個模樣,她實在分不清這老鼠是曾經偷過她的燈油,還是爬過她的酒缸。

  那小白鼠很有靈性,吱吱叫著原地轉了一圈,從地上找了幾個花生米大小的石子,悉悉率率地啃著,邊啃邊抬頭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她,似乎要喚醒她的記憶。

  花生米,小白老鼠。

  “哦……是你啊。”坑三姑娘終於想起來了,這不就是自己在山下鎮子裏遇到的,那隻在酒肆裏偷吃花生米的小白鼠嗎?

  “你怎麽跑這來了?”坑三姑娘摸它的頭,笑咪咪地將它捧在手心,那小白老鼠卻奮力咬了下她的手心,將她的手心咬破了,一滴血滲了出來,它飛快舔掉那滴血,這才跳下她的手心在原地轉了幾圈,漸漸變出一個女童的模樣。

  那女童生得嬌俏可愛,白裙墜地,烏黑的長發上紮著兩個毛茸茸的白球,黝黑的瞳仁亮晶晶的,看起來很是機靈。成人形後,她立刻跪在地上。

  “就差一滴仙人血,我就能成人形了,謝謝姑姑賞賜。”

  平白無故被咬一口,坑三姑娘原本還有些不悅,但是看著女童乖巧的模樣,又驚喜萬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越看越喜歡,也懶得計較那一滴血了。

  “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那女童卻不肯起來,又拜了一拜,甜甜地一笑:“都是姑姑的一把花生米,讓我沾到了姑姑的仙氣,才讓我的修為突飛猛進。姑姑大恩,我永世不忘。”

  一聲聲“姑姑”叫得坑三姑娘十分受用,心裏柔軟成一片,伸手將女童扶了起來,笑眯眯地理了理她整齊的鬢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在這裏?”

  “我還沒有名字呢。”女童清脆答道:“我本來想報答姑姑大恩,就上山來找姑姑,剛尋著姑姑氣息來到這裏,就看見姑姑被收進那個銀環裏去了。我很著急,但又沒有辦法,就一直在旁邊守著,後來實在餓了,那環子亮閃閃的又實在可口,就忍不住啃了幾口,沒想到姑姑就出來了。”

  陰陽兩極環……可口?

  一個冷冰冰的法器,哪裏看得出可口了?這個老鼠精真是個異類。

  不過,一個剛修煉成人形的白老鼠精能啃動法器,倒有些本事,至少比某個隻知道惹禍的廢柴有些用處。帝君眉毛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瞥了坑三姑娘一眼。

  坑三姑娘渾然不覺,撿起陰陽兩極環,上下看了看,有幾分心疼地摸摸女童的頭,“這種東西哪裏能吃。你餓壞了吧?姑姑帶你去吃好吃的。”

  女童卻先一步搶過陰陽兩極環,認真地啃了起來,雖然很艱難,但是那圓環卻依然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失,最後完全進了女童的肚子。

  坑三姑娘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女童卻抹了抹嘴巴,有些失望:“太少了,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帝君心裏升起一抹玩味,從衣袖裏摸出了銅製的法器遞了過去,“你著女娃倒有意思,這個吃不吃?”

  女童歡呼一聲,接過銅器,“哢嚓哢嚓”,啃了起來,過程跟吃燒餅差不多,三下五除二下了肚,這才甜甜朝帝君一笑:“勉強能墊墊肚子,謝謝姑父。”

  一聲“姑父”,叫紅了帝君的臉,他轉過頭去,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坑三姑娘卻嚇了一跳,慌忙捂住女童的嘴巴,解釋道:“別亂叫,這位是炎天帝君,是姑姑的教習仙長。”說著嘴巴湊到女童耳邊,壓低聲音補了一句:“他小氣的很,你千萬別惹到他,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女童不以為意,也對坑三姑娘耳語:“現在不是姑父,以後可以成為姑父嘛,我看他不錯,至少他的東西很好吃。”

  耳語的聲音略大,帝君明顯是聽到了,隻是麵色淡淡的,看不出是什麽態度。坑三姑娘大窘,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跟女童解釋,她跟帝君之間的恩怨。

  幸好這個時候,梧桐和白果找了過來,見到帝君紛紛鬆了一口氣,才稟報道:“帝君,跟我們一起上山的仙者都被困在了幻術裏,我們兩個功力薄弱,怎麽都解不開。”

  帝君皺了皺眉頭,跟著梧桐和白果去了。

  坑三姑娘本想跟上,可回頭看看女童,又沒了主意。

  她要不要帶著這個小白老鼠精?帶著吧,帝君沒發話,她也不過是寄人籬下,沒有權利帶人回府的。可不帶吧,眼下這朝聖山上滿是仙者,哪天被個耿直的仙者撞見,非收了她,也是無可厚非的。

  帶還是不帶?這是個問題。

  坑三姑娘猶豫著,轉念一想,帝君沒說讓她帶著小白老鼠,可也沒說不讓她帶著呀,她就算將她帶回府去,也不能算她的過錯,誰讓您老人家態度不明確呢?

  這麽想著,坑三姑娘眉開眼笑,拉著小白老鼠精的胳膊追了過去。

  等她來到仙者被困的路上,帝君已經開始施法,渾身籠罩著似有若無的火焰,更顯得麵容絕妙,還無端端透著一股的威嚴,讓坑三姑娘看得呆了。

  如一層薄紗般將真實和幻境隔絕的牆,慢慢染上火焰,開始燃燒崩塌,片刻過後,終於看到了那些被困的仙者。

  那些仙者倒沒什麽大礙,就是幾天未曾休息,有些狼狽。走出幻境,連連向帝君道謝。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天空從密林傳了過來。眾人舒緩的情緒頓時又緊張起來,紛紛轉頭朝聲音來源處看過去,更有仙者已經拿了法器朝那邊奔了過去。

  帝君一把撈過呆愣的坑三姑娘,放在自己身後,厲聲囑咐道:“跟在我後麵,別亂跑。”

  這才朝那邊掠去。

  剛進入密林,遠遠就見一隻狸貓樣的肥短生物正掛在樹上,大尾巴垂在地上,一個白衣女童正抓著那個毛茸茸的大尾巴啃。狸貓扯著嗓子嚎叫。

  “小老鼠。”坑三姑娘看見女童竟然是小白老鼠精,很納悶她是什麽時候跑到這裏來的。

  而那狸貓樣的肥短生物,看到帝君,黑豆般的眼睛裏頓時蓄滿了淚水,“哇哇”哭著跳下樹,朝帝君淚奔而來,順帶甩著晶亮的大鼻涕,哭喊:“舅舅,那個怪物要吃我,好嚇人,快殺了她。”

  舅舅?

  眾人一愣。

  而那狸貓已“砰”一聲化成人形掛在了帝君的脖子上。是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

  帝君臉色早已在看到狸貓的那一刻黑成鍋底。

  坑三姑娘擔心帝君遷怒小白老鼠精,正想上前打圓場,哪知道小白老鼠精卻一臉興奮地跑過來拉住她的手,指著少年嚷道:“姑姑,那個好吃,快把他抓來烤了吃吧。”

  少年聽著話,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眾人一頭黑線。坑三姑娘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帝君被蹭了一領口的眼淚和鼻涕,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少年從身上扯下來,丟在地上,麵色不愉道:“雲腓,你怎麽說也是一方統領,這個樣子成何體統?鼻涕擦幹淨,眼淚擦幹淨,哭哭啼啼的,像個女娃。還是說,舅舅我認錯了人,你其實是我外甥女。”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才齊齊吸了一口涼氣,知道了這個少年的身份。

  東南陽天的雲氏一族,祖先為上古神獸腓腓,據說古時候,這一族的祖先是靠小聰明和賣萌得了先帝的歡心,才漸漸聲名鵲起。

  後來壯大成東南的大族,卻開始忌諱別人談起祖先賣萌的黑曆史,兒孫們也慢慢變得武力至上。

  總得來說,他們族有一個原則:

  看不順眼的,打。

  說咱壞話的,打。

  打不過的,全族一起上,群毆他丫的。

  是出了名的好戰一族,而且出產各種兵器,整個陽天無人敢惹。

  上一代雲氏統領,跟炎天聯姻,娶了炎天帝君的姐姐景樂郡主。

  後在一場群毆事件中,雲氏統領夫妻雙雙陣亡,年僅三百多歲的獨子雲腓坐上了統領的位置,成了九重天上年紀最小的一方統領。

  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這一位,就是傳說中的暴力族群,雲氏一族的統領?

  眾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竟然又得罪一個大人物,看來這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坑三姑娘心裏默哀,正想著怎麽把這件事圓過去,就聽那小白老鼠又鄭重補了一句:“姑姑,我仔細想了一下,那一身的毛烤了不好吃,先扒了皮,再用油煎了,才好吃。”

  油煎……

  小雲統領哀號一聲,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真是丟人,這麽沒用怎麽統領雲氏?你死去的爹娘都要被你氣回魂了。”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帝君的表情卻是無奈又溫柔的,立刻停止了一切事宜,帶著小雲統領打道回府。

  將雲腓安置在別苑,派了兩個仙童好好看護著他,帝君這才放下心來。

  一轉身看見坑三姑娘一臉諂媚地領著小白老鼠精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帝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冷道:“你看好她,別讓她在我眼皮底下惹事。本君最近忙得很,沒時間收拾爛攤子。”

  這話的意思是,小白老鼠精可以留下了?

  坑三姑娘大喜過望,上前抱住帝君的胳膊,狠狠地誇了兩句:“帝君,您真是菩薩心腸,高風亮節,永垂不朽。”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帝君麵色不愉,語氣不知怎地卻緩和了許多,指著小白老鼠精,囑咐道:“別亂啃府上的法器,餓了就去廚房找吃的。”說著又看坑三姑娘,“她闖了禍,都算在你的頭上,到時候看看你的屁股還夠不夠打的。”

  小白老鼠精鄭重地點頭:“是。姑父。”末了又捂嘴偷笑道:“打屁股哦,姑姑和姑父感情真好,閨房之樂,我懂的。”

  帝君俊臉一黑,狠狠瞪了坑三姑娘一眼。意思是:她胡說八道,也算在你的頭上。屁股又癢癢了嗎?

  坑三姑娘諂媚一笑,上上下下替帝君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塵土,擺手道:“帝君慢走。”

  然後飛快地拉著小白老鼠精消失不見了。

  看著倉皇逃竄的一大一小的背影,帝君墨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暖意,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朦兒走之後,寂寞成了習慣,他早已經忘記了,熱鬧的生活原來也挺不錯的。

  而且,被兩個小家夥一鬧騰,他和她已經徹底忘記,在陰陽兩極環中看到對方變幻性別時的尷尬了。

  2

  帝君出了別苑和刑責仙君匯合。

  兩個人討論了一下案情,主要還是討論月城壁,他們一致認為月城壁身份太特殊,絕對不會大張旗鼓做這種大案,肯定有人栽贓陷害,至於是誰,現在還不清楚,甚至沒有一絲線索。

  正事討論完了,刑責仙君還不肯走,在原地躊躇了半天,黝黑的麵孔憋的通紅才憋出一句:“帝君,您……您覺得我小姨子怎麽樣?”

  “小姨子?”帝君被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愣了。

  刑責仙君的臉更加紅了,平日裏嚴肅威嚴的麵容因為窘迫而微微冒著汗,看著實在可憐。

  帝君對這位仙君還是有些了解的,這位仙君掌管仙界刑罰幾萬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若不是真碰上什麽棘手的問題,絕不會為難成這樣。

  “仙君有事,不妨直說。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作風”帝君實在看不下去,又問了一句。

  刑責仙君這才猶豫著,紅著臉開口:“我家小姨子對帝君很有好感,想認識認識帝君,所以,我家……娘子要我一定要牽好線,您也知道,破案我在行,做媒實在不在行……”

  這樣啊,帝君這才想起來,刑責仙君是仙界出了名的怕老婆,他家夫人是鳳仙二女中的老大,是個潑辣的鳳仙花仙。

  別看刑責仙君在外很有威嚴,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回到家裏,可是經常會給老婆端洗腳水,還動不動就被提著耳朵拎到院子裏罰跪的主。

  帝君失笑,其實很想給刑責仙君麵子的,但是想到鳳仙二女又忍不住毒舌,:“你的小姨子想必就是那位小鳳仙。本君倒是見過一次,很有個性。不像鳳仙花,倒像隻火雞,一頭的紅毛真是讓人印象深刻……隻不過本君現在不想考慮這些,請仙君轉告小鳳仙,謝謝她的錯愛,本君不喜歡吃雞。”說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眼前就閃現出坑三姑娘的臉,忍不住加了一句“本君比較喜歡吃……菇……蠢菇。”

  “帝君,您真得不考慮考慮嗎?”刑責仙君緊張地抬頭,愁眉苦臉道:“火雞……也是不錯的,呃,我是說……我小姨子比我家夫人要溫柔些,不會家暴……不不不,我是說,她一定會對帝君言聽計從的。”

  “謝謝你和令夫人的美意,本君無福消受。”帝君一手拍拍刑責仙君的肩膀,轉身帶著仙童離開了。

  刑責仙君站在原地,糾結地摳著手指頭,盤算著回去怎麽跟夫人交代,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唉,又要跪台階了,院子的台階都跪碎了,那台階可都是上等的漢白玉啊,真是浪費啊浪費。

  刑責仙君心裏的波濤洶湧,帝君當然不知道,他已經帶著梧桐和白果去了謫仙大會的會場,找協辦大會的仙者商量事務去了。

  而這段時間裏,別苑裏可熱鬧的很。

  坑三姑娘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才給小白老鼠精起了個名字,自認為雅俗共賞,簡單而不失霸氣,平常中又透著清新脫俗,這個名字就是:小白。

  眾人絕倒,心想,這坑三姑娘的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嘛。

  不過坑三姑娘自己倒對這個名字頗為滿意,拉著小白去找吃的。別苑裏的仙童得了帝君的吩咐,不敢怠慢,她要吃什麽就做什麽。結果小白一口氣吃掉了六碗白米飯,四碟素菜包,外加一桌子各式的素菜和湯湯水水。

  吃完之後,順手拔了一個仙童的佩劍“哢吧哢吧”地啃著,還直砸吧嘴,不滿道:“還是姑父的法器好吃。”

  “吃飽了嗎?”坑三姑娘看她吃得香,心中忍不住透出幾分憐憫,這孩子,到底是餓了多久啊?

  小白摸摸肚子,眼睛直鉤鉤盯著栓在廚房外的,仙童的坐騎,一頭大水牛,道:“八分飽吧,要是給我吃那個,我還能吃得下。”

  坑三姑娘慈祥地摸摸小白的頭,“一次也不能吃得太飽,下回烤了給你吃。”

  “謝謝姑姑。”小白衝坑三姑娘甜甜地一笑。

  聽到這段對話,負責廚房的小仙童腳步搖晃,似乎要暈倒了。

  吃完了飯,坑三姑娘拉著小白在別苑裏散步,順帶參觀下別苑,剛剛參觀到一處僻靜的院子,就見天空中直直栽下一個人來,砸在地上,將堅硬的地麵砸出一個大坑來。

  坑三姑娘和小白都嚇了一跳。

  坑三姑娘:“哪個王八蛋閑得沒事扔人玩兒?院子都砸碎了啊喂。”

  小白:“好大的坑,這人好硬的身板,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這時天空有漆黑的人影閃過,樣子有些猙獰,坑三姑娘立刻慫了,拖著小白就躲到了花壇後麵。

  那黑影掠過來,從這邊的牆頭跳到了坑三姑娘頭頂上的參天大樹上,赫赫發笑,笑聲十分瘮人。

  “哼,什麽仙魔後人,也不過如此,幻術再厲害,也不敵我的法器厲害。”聲音粗啞,是個男人。

  仙魔後人?

  不會吧?難道摔在地上的人是月城壁?

  坑三姑娘想到月城壁那雙狡黠的眼睛,再想到剛才麻袋一樣從天上摔下來的破敗軀體,有些難受。

  心想:臉不會摔壞了吧?那麽好看的臉,摔壞了太可惜了。早知道之前見麵的時候,就多看兩眼。

  小白似乎感受到坑三姑娘的異樣,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袖子問:“姑姑,怎麽了?你認識他?那人是誰?能吃嗎?”

  坑三姑娘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安靜點,她聽話地不再吵鬧,從花壇上拔了根草放在嘴巴裏安靜地嚼。

  坑裏的身體動了動,似乎是想爬起來,但是努力了很久都沒有成功,隻是低低地笑了兩聲,道:“我們無冤無仇,我又沒欠你的錢,又沒霸占你老婆,你幹嘛一直追著我不放?”

  “不殺了你,我怎麽栽贓?萬一你跑出來,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哈哈,你這種人存在,天生就是替人背黑鍋的……”隨著聲音樹上一片銀光閃動,似乎那人要啟用自己的法器。

  坑三姑娘聽到這裏,隻覺得義憤填膺,那黑影真是太無恥了,連她都聽不下去了,她腦子一熱,突然就從花壇後麵衝出去了。

  與此同時,樹上黑影的法器拋出,一個收服在法器裏的銀色大鵬鳥,呼嘯著朝月城壁衝過來。

  坑三姑娘就這樣擋在他的麵前,大腦一片空白,其實到了這一刻,她也不明白自己一個戰五渣衝出來,除了送死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用處?

  大概是覺得不讓他解釋清楚“為什麽之前進入她的荷包裏是不是在利用他?以及,是不是將她和帝君關進去陰陽兩極環的?”這兩個問題之前,不能死吧。她給自己找借口。

  千鈞一發,卻見頭頂突然多出一個銅色的盾牌,盾牌延展開來,形成一個橢圓形,剛好罩住了地麵上的月城壁和坑三姑娘。

  坑三姑娘低頭,見小白一臉淡定地舉著一個法器,那法器有些眼熟,似乎就是帝君拿給小白吃的那一個。

  “這個……不是被你吃了嗎?”坑三姑娘眨巴著眼睛,指著盾牌。

  “還可以吐出來。”小白抬頭,笑眯眯的,然後張開嘴巴,伸手進去拽出一個銀色的環子,正是那個被她吃掉的陰陽兩極環,“看。”

  給坑三姑娘看完,又“喀吧喀吧”啃著將那環子重新吃下了肚,“就是這樣,我不浪費食物的。”

  坑三姑娘真得很想研究研究,這個小白到底是個什麽身體構造?能將法器嚼碎了吃下去,還能完整地拿出來,這種天然的儲物袋式的肚子到底是怎麽形成的?

  可眼下顯然是沒那個時間,盾牌外,大鵬鳥正在拚命的啄盾牌,那個盾牌的光芒越來越弱,也不知道還能抵擋多長時間,她必須將月城壁盡快救走。

  “有沒有辦法先抵擋那大鵬鳥一陣?”坑三姑娘低頭問小白。

  小白歪頭想了想,從盾牌邊上伸出頭去,張開嘴,“哇”地吐了那大鵬鳥一臉,大鵬鳥的臉和眼睛被糊住了,一時找不到北,在天上亂叫亂竄。

  坑三姑娘來不及吐槽小白的攻擊方式,用了全身的力氣,背起已經暈厥的月城壁玩命地跑。

  坑三姑娘覺得這一輩子從來沒跑這麽快過,小白舉著盾牌跟在她身後,她不敢回頭,跑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才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砰”一聲關上了門。

  她的房間位於正院邊上,旁邊就是仙童住的耳房,是帝君為了防止她逃跑,特意安排的住處,很是顯眼。那黑影人絕對不敢跑到這裏來追殺月城壁,要知道帝君手下的仙童可都不是吃素的。

  關上房門,將月城壁輕輕放在床上,坑三姑娘這才鬆了一口氣,仔細打量著眼前的月城壁。

  他受了很重的傷,身上臉上滿是血汙,鮮紅的血映得皮膚如雪般慘白,最要命的是雙腿軟綿綿的,似乎不太能抬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坑三姑娘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月城壁,隻覺得好心疼,先前那一點懷疑和被利用的氣憤,早已煙消雲散。拿來柔軟的毛巾替他擦臉上的血汙,漂亮的五官慢慢顯露出來,卻早已沒了平日裏的生機。

  “姐姐。”突然,他抬起手來緊緊抓住了坑三姑娘的胳膊,睫毛微顫著夢魘道:“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大的天地,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想做個好人,人間不容我。我想做個好仙,仙界不容我。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姐姐我隻想好好愛你,姐姐你在哪?姐姐你救我……”

  說著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下來,濡濕了枕頭。坑三姑娘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她抓緊月城壁的手,咬牙道:“這裏沒人逼你,姐姐會保護你的,你放心睡吧。”

  他這才安靜下來,鬆開了手,沉沉睡了過去。

  她鬆了一口氣,細心地脫下他的衣服,準備檢查他身上的傷,可是衣扣一個一個解開,她的手卻不自覺地開始東摸西摸。

  嘖嘖,皮膚真好,血跡襯得膚色更白了,簡直像雪一樣。

  哇哦,原來男人也是粉紅色的。

  喂喂喂,這腰這麽細,合法嗎?讓她們這些女人可怎麽活?

  一通亂摸,檢查傷口變成了占便宜,小白在一旁吧嗒吧嗒直滴口水:“姑姑,你摸了半天,怎麽樣?能吃嗎能吃嗎?”

  “當然不能。”坑三姑娘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齷齪,連忙輕咳兩聲,澄清:“我哪裏有摸,明明就是在替他檢查傷口。”

  “哦、哦,可是我餓了,我去找吃的了。”小白摸著肚子。

  這個肚子真是氣人,剛吃飽就餓了。

  “去吧,去吧。”坑三姑娘擺手。

  小白撒著歡走了。

  坑三姑娘這才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月城壁的傷勢上。

  傷得還挺嚴重的,全身上下好幾處斷骨,看來要先接骨。

  “何紫姑,你行不行?”她有些懷疑,自言自語著,又握拳給自己打氣,“一定行的,何紫姑,你在人間的時候不是給狗接過腿嗎。都是接骨,人和狗應該沒什麽區別,加油加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有這麽大的功德在,以後你再出去偷酒喝,沒準就不會遭報應了。”

  給自己打完氣,她信心滿滿地開始動手。

  熱水、毛巾、夾板、紗布一通亂飛,忙得熱火朝天。

  中途月城壁醒了一次,沒辦法被她折騰的太疼了,他摔下來把地砸出大坑時都沒折磨疼。

  “你到底行不行?”他虛弱地問。

  “行,行……”她一邊擦汗一邊上夾板,一使勁磕巴一聲,骨頭又錯位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重來重來。”

  月城壁疼得說不出話來,雙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3

  坑三姑娘當完接骨醫生,帝君剛好回別苑,而天也已經黑了。

  雲腓早就醒了,正哭天搶地的要找舅舅,見他進來,拖著兩排大鼻涕就撲了過來,聲音淒慘,呈波浪狀:“舅舅,你終於回來了。”

  帝君不動聲色往旁邊一躲,某隻鼻涕蟲就“啪”一聲撞到了門板上。

  “帶他下去,洗幹淨了再回來。”某人的潔癖病又犯了。

  於是,被撞得暈頭轉向的某隻神獸就被幾個仙童拖了出去,洗得白白嫩嫩地,換了幹淨的衣服,從重新帶到帝君麵前。

  帝君終於開恩,拍了拍他的頭,訓斥道:“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真要把你爹娘氣回魂了嗎?還是說,你打算讓舅舅叫你外甥女?”

  “五百歲成年,我才三百歲,本來就是孩子。當女孩也沒什麽不好,女孩不用打架。”雲腓扁扁嘴巴,洗的白白嫩嫩的臉,看起來像塊嫩豆腐,真想讓人咬一口,“而且我也不想當什麽統領,那幫人簡直就是暴力狂,動不動就跑去找人打架,每次打架還都拖著我,我實在受不了就逃出來了。”

  “什麽?你是逃出來的。”帝君一張俊臉頓時鐵青,恨鐵不成鋼地拎起雲腓的衣領,怒道:“也就是說族裏的長老不知道你來了朝聖山。”

  “自然不知道。”雲腓嘟著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統領突然失蹤,你知不知道族裏會亂成什麽樣子?雲氏一族樹敵頗多,族裏的長老會以為你被仇家劫持了。”帝君瞪著他,可看他依然一副無知無覺得樣子,墨色的眸子裏染上無奈,將他丟到地上,悶聲道:“罷了,你先在這裏待一段時間,我派人通知族裏的長老,讓他們先安下心來。”

  說著轉身吩咐梧桐去送信。

  雲腓還在後麵嘟囔:“那幫人不樹敵才怪,動不動就去群毆人家,要我我也不待見他們。”

  另一邊,坑三姑娘為了掩飾自己收留了重傷的月城壁,正在賣乖,帶著小白前來向雲腓道歉。小白見到雲腓,就像惡鬼見到了鮮肉,不自覺地舔舔嘴唇,饞得直流口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腓看見流著口水的小白,嚇地“哇啦”怪叫一聲,掛在帝君正要離去的背上,死活不肯下來。

  帝君被他纏得頭疼,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鬆,卻實在拿自己這個外甥沒辦法,最後還是坑三姑娘一看大事不好,慌忙帶著小白循走,雲腓才算安靜下來。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帝君見坑三姑娘跑了,心裏略有遺憾。今天還沒吃到蠢菇呢,啊……不對,還沒教訓蠢菇呢。

  拉著小白的坑三姑娘,拐出正院之後,倒著實鬆了一口氣。

  有雲腓在,帝君忙得很,一時半會應該察覺不到月城壁的存在,她要趕緊開始著手為月城壁治傷才行。

  回到房間,坑三姑娘點上油燈,吩咐小白在門口放哨,這才放心撩開床幔,察看月城壁的傷勢。

  月城壁在她撩開床幔的那一刻就醒了,睜開眼睛,虛弱地揚起幹裂的唇,擠出一抹笑容來,隻是那個笑容太過虛弱,如同雪地上獨自搖曳的小花,透著一觸即碎的脆弱。坑三姑娘的心猛地揪緊,無端端地覺得好難過。

  “感覺有沒有好一些,傷口疼不疼?”她倒了杯水端到他唇邊,擔憂地問他。

  他就著她的手喝了口水,這才笑著搖頭,說:“已經不疼了。”接著又問:“這裏是炎天帝君的別苑嗎?我在這裏真的沒關係嗎?帝君會不開心的……我不要你為了我冒險。”

  才睡了一夜,傷口剛剛止血,而且自己包紮的手藝這麽差勁,怎麽可能不疼呢?這個時候還擔心她……坑三姑娘心中不是滋味,強笑著說:“不過,我是個外行,總歸需要找個大夫來好好看看才行。你家裏還有沒有什麽人?我想辦法通知你的家人,讓他們來接你。至於帝君那裏,你放心,他不會知道的。”

  “雖然仙界不承認我的身份,但我總歸也是神仙,神仙哪裏用得著看大夫?我自己調理內息,很快就能恢複了。”月城壁笑著,雙唇似乎恢複了血色,那一笑,如春雪消融中含苞的花蕾,格外的讓人憐惜。“沒有人會來接我的。以前還有個姐姐,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說到這裏,他的笑容變得有幾分悲傷,坑三姑娘也跟著難過了起來,卻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那我來當你的姐姐吧。”坑三姑娘打起精神來,微笑著替他理了理發絲,“反正我也一直想要一個弟弟。”

  “真的嗎?”月城壁拉住坑三姑娘的手,眸子裏帶著無法掩飾的欣喜,豔麗的麵孔似被點亮了一樣,熠熠生輝,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小心翼翼中透著珍視,柔柔地叫了一聲:“姐姐,我果然是最喜歡你了。”

  聽到這聲姐姐,坑三姑娘無端端地落下淚來。

  這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呢?

  好似飄蕩的心突然有了著落,空蕩蕩的心被柔情填滿。這種被親情環繞的踏實感,在人間時都不曾有過,現在竟然會對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產生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奇妙。

  難道這就是緣分嗎?

  一定是的。

  這一刻,坑三姑娘決定,她要盡自己的能力好好保護他。

  這個時候,月城壁突然注意到了,站在門旁放風的小白,眸光閃爍了一下,問:“那個小女孩是誰?”

  坑三姑娘這才想起來介紹小白,忙朝小白招了招手,介紹道:“這是小白。”又對小白說:“這個是月城壁,月叔叔。”

  “月城壁。”不知道怎麽的,一向討喜的小白,看到月城壁,嬌俏的臉上滿是警惕,“傳說中的仙魔後人。”

  坑三姑娘摸摸小白的頭,糾正道:“你應該叫月叔叔。”

  小白看著月城壁,兩個人眼神相撞,一個充滿了警惕,一個滿是笑意,僵持了半晌,小白才勉強地叫了一聲:“月叔叔。”

  “真乖。”月城壁也伸手過來想摸摸小白的頭,被小白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

  坑三姑娘卻沒覺察到兩個人之間的波濤暗湧,隻當他們認識了,笑咪咪地牽著小白下去吃晚飯了。

  仙界的人很少吃人間的五穀雜糧,別苑裏吃飯的也隻有坑三姑娘、小白和一些低等的仙童。

  帝君為了增加坑三姑娘的修為,暗自囑咐廚房為坑三姑娘準備特殊的食材,素菜都是朝聖山上的靈根靈草,葷菜是些低等的靈獸。吃起來不但味道鮮美,還能在不知覺中增強體質和修為,坑三姑娘渾然不覺,頓頓吃得香甜。

  這一餐也不例外,坑三姑娘和小白一共吃了一頭水牛,三籠素包。小白越吃越起勁,看著送餐的仙童也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嚇得那個小仙童放下包子,轉身就跑。下趟再來時,已換了個胖些的仙童,小白高興壞了,啃著骨頭,喃喃道:“好肥,看起來好好吃。”

  胖仙童腿肚子一軟,爬著出去的。從此開始節食減肥,隻用了幾個月時間就瘦成了一道閃電。這是後話。

  4

  晚飯過後,帝君會在書房召見她,教她些修煉的心法和仙界的規矩等等。坑三姑娘對這些不感興趣,以往這個時間,她都是打著瞌睡混過去的,今天……嗯,今天好一些,眼睛睜得老大,可是……你能把眼睛畫小一些嗎?畫這麽大,嚴重跟事實不符。

  帝君頂著滿頭的黑線,俯身過去摘掉她的眼罩,眼罩上麵畫了一雙溜圓碩大的眼睛,眼罩下麵的那雙眼睛早已閉起來不知多久,睡得那叫一個香,嘴角甚至還流著口水。

  “蠢菇。”帝君忍無可忍,揪著她的耳朵,將她從書桌旁提起來。

  她“哎呦”直接從夢境跳到現實,對上帝君那雙滿是怒意的雙眼,這才“嘿嘿”笑了起來,“帝……帝君,您講完了?剛才講得真是精彩,我都忍不住想鼓掌了。”

  “精彩?那你說說我剛才都講了些什麽?”帝君挑眉。

  坑三姑娘揉了揉眼睛,竟然搖頭晃腦地答了起來,雖然內容被她該得麵目全非,但是那意思似乎……大概差不離。

  “你事先做了功課?”帝君很驚訝。

  “嘿嘿。”坑三姑娘得意洋洋。

  帝君收起詫異,忍不住調侃:“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嘿嘿,那倒不是。帝君教誨字字箴言,以前不好好聽,是我不懂事,以後絕對不會了。”坑三姑娘賣力拍馬屁,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其實吧,是因為她收留了月城壁,不得不用賣乖混淆視聽。

  帝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滿臉的狐疑,似乎不太相信。

  “這麽聽話?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又在打什麽小算盤?嗯?”

  懷疑的口氣,還有最後那一個拖著長音的“嗯”字,將坑三姑娘驚出一身冷汗,笑容有些掛不住。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她連連擺手,“我最近已經乖覺很多了。再說帝君允許我收留小白,我心裏感激。”

  她拋出一個相對可信的理由。

  帝君再次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丟過來一個“要敢騙我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的浮沫道:“那孩子根基不錯,這點比你好,我就沒見過哪個仙的根基有你這麽差的。”

  “是嗎?嗬嗬……”坑三姑娘撓頭,無意跟帝君拌嘴。

  她的不反駁,反倒讓帝君覺得沒意思,兩個人對坐著沉默。

  帝君喝了口茶,坑三姑娘突然伸長脖子,舔舔嘴唇說:“帝君,您喝得什麽茶,好香哦。”

  帝君看她舔嘴唇的饞樣,忍不住想逗逗她,舉著茶杯問:“上好的仙茶,要不要嚐一下?”

  “要要要。”坑三姑娘連連點頭,帝君的茶跟普通的茶不一樣,聞起來好香,即便她從不喝茶,也好想嚐一嚐。

  帝君本來想把茶杯遞過去了,可是臨時卻來了興致,自己含了一口,突然貼住她的嘴唇,溫熱清香的茶,順著他的齒縫流進她的唇裏,味道自然是不錯的,可是……

  帝君親她哦。

  坑三姑娘驚得跳了起來,使勁抹了抹嘴巴。

  “這是獎勵。”帝君揚了揚唇,“乖乖聽話,就不打屁股,還會有獎勵。我一向都賞罰分明。”

  獎勵就是親親哦。

  坑三姑娘捂著嘴巴,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不過嘛……這感覺還真不賴,帝君的嘴唇雖然有些涼,但是好柔軟哦。

  帝君則在心裏偷笑:逗這朵蠢菇,果然很好玩。

  坑三姑娘別別扭扭坐好,心情大好的帝君繼續開講。

  可沒講幾句,門外就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雲腓就跌跌撞撞地推門衝了進來,哭天抹地地掛在了帝君身上,怪叫:

  “舅舅,舅舅,那怪物去我房間了,她要吃我啊,舅舅,救命。”

  小白還嫌不夠亂似的,從門外跑進來,靠到坑三姑娘身邊,摸摸肚子:“姑姑,我又餓了,晚飯吃那些東西,根本不頂用。”說著眼睛朝雲腓瞄過去,“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雲腓更加嘹亮地哭天旱地。

  帝君完全拿這個外甥沒辦法,好心情瞬間沒了,隻覺得頭疼欲裂,隨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個金色的法器遞給小白,“吃這個。”

  小白接過法器頓時眉開眼笑,“謝謝姑父。”然後一臉陶醉地開始啃。

  眼見著一個堅硬無比的法器進了小白的肚子,雲腓滿臉的匪夷所思,外加驚恐,像是看到了食物鏈最頂端的強大生物,哭聲都跟著抖了起來:“舅舅,她連那麽硬的東西都吃,吃我更是不費力氣,快殺了她,殺了她,太嚇人了。”

  小白吃完法器,又開始呲牙。

  眼見著場麵無法控製了,坑三姑娘慌忙拉著小白閃人。

  帝君看著坑三姑娘閃人,默默在心裏遺憾:他的蠢菇啊,他還沒玩夠呢。

  托小白和雲腓的福,別苑裏著實混亂了一陣子,坑三姑娘拐去了庫房,成功地偷了幾枚療傷用的仙丹。

  回到房間裏,坑三姑娘將仙丹喂給月城壁吃,他吃了之後,氣色果然好了許多。

  “姐姐,你對我真好。有你對我好,再疼也不疼了。”月城壁拉著坑三姑娘的手,語氣中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坑三姑娘見他氣色好了些,欣慰許多,也不管他,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夜晚,月城壁占據了坑三姑娘的床,坑三姑娘為了不引人注意,隻好帶著小白打地鋪。月城壁過意不去,掙紮著要起身,被坑三姑娘按在了床上,緊張道:“你別動,萬一扯到了傷口可怎麽辦?”

  月城壁笑:“我沒有那麽嬌氣。”

  “這不是嬌氣不嬌氣的問題,你傷的太重了。”坑三姑娘堅持。

  月城壁眯著眼睛笑:“你對我的關心,就是最好的靈丹妙藥。就算傷口再疼,看到你我就覺得開心。”

  坑三姑娘撓頭,她從來沒遇到過月城壁這種類型的,說話柔情蜜意,卻一點沒有輕薄之意,反讓人覺得心頭暖暖的,覺得自己很受重視。

  總之,她很開心能遇見他,漸漸的也就忘記,之前他可能騙自己和帝君進入陰陽兩極環,這件事了。

  在她的堅持之下,月城壁最終還是睡了床,不過是看著她睡著了,才肯入睡。

  半夜時分,月光升到正當空,皎潔明亮,給寧靜的院落披上一層柔和而冰涼的紗衣。

  房間裏,傳出輕微的衣料摩擦的聲音,小白立刻警覺地睜開眼睛,卻看見本應該躺在床上養傷的月城壁,正站在門口衝她招手。

  “小老鼠精,過來過來,叔叔給你好吃的。”

  小白原本是奇怪他身上不是有傷嗎?怎麽全好了,可是一聽到吃的,就全都忘了,“吧嗒吧嗒”流著口水就奔了過去。

  月城壁也不知道從哪裏獵來的靈豬,已經烤得香噴噴的,小白奔過去,抱起一隻豬腿“啊嗚啊嗚”啃了起來。

  而月城壁就一直坐在一邊看著她吃,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她問題:

  “你姑姑好像很喜歡你。”

  “嗯嗯,當然當然。好香好香。”

  “那你姑姑喜歡炎景予嗎?”

  “唔,還要吃。啊嗚啊嗚……炎景予是誰?”

  “就是炎天帝君。”

  “哦……喜歡啊,他是姑父……”嚼嚼(咀嚼的聲音)……咕嘰咕嘰(大口吞咽的聲音)。

  “那有什麽辦法,讓你姑姑不再喜歡他呢?”

  “不行不行,姑姑本來就是應該喜歡姑父的,姑父是好人,他跟你不一樣,你不是好人。”哢吧哢吧(嚼碎骨頭的聲音)。

  “我給你東西吃,你怎麽還說我不是好人呢?狡猾的小東西。”月城壁眯著眼睛笑起來,眼睛裏卻透出一股冷冷的光,將小白嚇了一跳。

  她立刻丟下啃了一半的豬骨頭,縮到了一邊,警惕地看著他。

  月城壁歪頭看她,笑:“看來你是炎景予那一邊的,不準備站在我這邊嘍。”

  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長,顯得格外消瘦。他身上還穿著破敗的衣衫,露在外麵的臉和手卻格外漂亮,如花如月,這樣的風光之下,即便是染了血的破衣爛衫也無端端生出幾分殘破的美感,紅蓮浴血、天邊碎霞般動人心魄。

  小白卻從這份美麗中感覺到了壓迫感,那種壓迫感是與生俱來的,是仙魔後人對妖精們絕對壓製。他對她釋放了這種壓製。

  胸口好疼,已經說不出話來,小白捂著胸口蹲在地上。

  月城壁走過來拍拍她的頭,看似溫柔地而疼愛地說:“那就閉好你的嘴巴,別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捏死一隻小老鼠,對我來說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小白說不出話來,隻能抬頭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他拍拍她的頭,誇一聲“好乖”,抬頭望著月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其實,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她,她對我來說,比命還重要。你看,我為了見她,都敢把自己弄一身傷……沒錯,傷是我自己弄的,就是為了讓她收留我,一想到可以跟她朝夕相處,我就特別興奮特別開心。這裏簡直太美妙了,她就在我身邊,空氣裏都是她的氣味,我幸福的都快要死掉了。當然,我才不會死,我要跟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小白看著他,隻覺得這樣一個為愛生為愛死的人,可能會讓人覺得害怕,但是實在是討厭不起來:“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姑姑,她之前好像跟你並不熟。”

  “很久以前是非常熟的,朝夕相處那麽熟。”他蹲下身來,摸摸小白的頭發,眼睛是笑的,可是語氣卻滿是威脅:“她是我的,隻能是我的,為了她,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別妨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