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樵本想說點什麽，又咽下去了，抬起頭看了看這人，說：“你過去是做什麽的？”

  “我啊，贛江醫學院畢業，在地區醫院內科工作了10年，最近聽說你的大名，我想，我都工作10年了，準備進副主任醫生，但是，回頭一想，我有什麽本事？中不中，西不西，沒有一門拿得出手的本事，愧對自己幾年的大學學習，愧對10年的工作經曆。我想，再也不能這樣過了，所以，我請了長假，要出來學藝。”

  “我不帶學生的。”

  “不，你一定要帶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會知道怎麽孝順你的。”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帶徒弟，是因為我沒有時間，再說，我的知識很廣泛，跨學科，跳躍式的。你學不到什麽的。”

  顯然，錢昊非常不理解，說：“你跟師父學，不也學會了嗎？”

  劉牧樵搖頭，說：“我根本就沒有師父。”

  “沒有師父？”

  “是的。”

  “怎麽可能？孫悟空都有師父，你怎麽可能沒有師父？”

  “確實沒有另外的師父。我在大學裏和大家一樣的。”

  “我不管這麽多，反正，我都已經請長假了，3、5年，我是不會回去的。”

  劉牧樵滿臉的疑惑，問：“3、5年？你請這麽長時間假，醫院會同意？”

  “同意啊！我們醫院認為我是一個人才，我說出門學藝，醫院領導就放行了，我說，學藝不成就不回來，我們院長說好的好的，3、5年不回來都沒問題。”

  頓時，劉牧樵就明白了。

  他肯定是他們醫院的一朵奇葩，神不隆冬的，人家醫院巴不得他離開。

  “我跟你跟定了。”錢昊一副倔勁。

  劉牧樵微微一笑，又問：“你有什麽本事。”

  錢昊搖頭，“身無一技。”

  “你想想，這10年，你哪一門被病人認可？”

  錢昊想了想，說：“我本身是學中醫的，可是，在醫院我分在心內科，很少用中醫治病，大多數的時候是用西醫治療。我發現了幾種湯劑對冠心病人有效，可是，科主任不接受，病人也不接受，我覺得無用武之地，所以，渾渾噩噩，10年了，一事無成。”

  這是大多數中醫人的遭遇，即便是中醫院，真正用純中醫治病的，也非常少。

  並且是，越是中醫占比多的中醫院，越是發展不好的醫院，工資效益越是差勁。倒是那些西醫化了的中醫院，醫院發展了，病人多了，職工的效益也上來了。

  這就是中醫院的現狀。

  當然，也有例外的，南邊花市，省中醫院，它就是以中西醫並重的著名中醫院，中醫治未病，非常有名氣。

  錢昊就是這樣一個被西醫化的中醫學院畢業的學生。

  “你對中醫感興趣嗎？”劉牧樵問。

  “感興趣有屁用啊！”錢昊一臉的不屑，“純中醫，賺工資都賺不到。”

  “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學，我可以讓你成為一個名中醫，不但賺到工資，還可以為醫院做很大貢獻。”

  錢昊沉默了，他在分析可行性。

  “你應該見過省名醫，國家級名中醫呀？一個個牛逼哄哄，你就不羨慕？”劉牧樵心中問。

  “當然羨慕！不過，你中醫並不行啊。”

  “誰說我不行？我是沒時間！我要是有時間，一年之內，我就可以成為國醫大師。”

  “真的？”

  劉牧樵點點頭。

  “好，請受徒兒一拜！”

  “噗通！”

  這廝果然已經跪在地上磕頭了，劉牧樵趕緊躲開。

  這一幕被食堂的其他人看見，也不敢圍過來，遠遠地站著看熱鬧。

  這是幹嘛呢？

  求劉牧樵治病的？

  ……

  就沒有人想到拜師學藝的。

  劉牧樵把這個人拎起，讓他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你一邊吃東西，我一邊考考你的悟性。我要看看你有沒有悟性。”

  那人趕緊說好好好，坐下，筆直的，坐在凳子上。

  “你吃啊！”

  劉牧樵希望輕鬆一點。

  “好。”說完，喝了一口粥。

  劉牧樵說：“我給你一個方子，你說說，這個方子可以治療什麽病症。回答得好，我就考慮收下你做徒弟。”

  “您說。”

  “黃芪30克，人參20克，白術15克，升麻10克，柴胡10克，當歸10克，陳皮15克，甘草6克。你考慮可以治療什麽病症？”

  錢昊想了想，大聲說：“我覺得，它的主要功效是補中益氣，升陽舉陷，主要治療脾虛氣陷，氣虛發熱症。”

  劉牧樵的中醫理論並不好，就是在大四的時候學了一年的中醫，差不多還給老師了。錢昊說的對不對，不好肯定，就說：“你舉個例子，臨床上用於什麽病，用西醫的術語。”

  錢昊皺了皺眉頭，說：“用西醫術語說就亂套了……好吧，我試著說吧，可以用於胃下垂，疝氣，或者是氣短無力，體格虛弱者。”

  劉牧樵對照了一下，笑著說：“能夠打80分，可以。你這樣吧，你向醫院申請一下，調過來——哦，如今也沒什麽調與不調了，你直接投簡曆吧。你就說我說的，要你了。”

  錢昊很高興。

  簡曆、證書，他早已經準備好了。

  劉牧樵吃完飯去了神經內科查房。

  錢昊去了醫院投簡曆。

  他第一個就找到了高健。

  醫生想進來，當然是做業務院長。

  高健首先還耐著性子聽，後來一聽是劉牧樵同意的，他手一揮，“行了行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向外招人的計劃。”

  “劉牧樵說招我做徒弟。要我先來投簡曆。”

  “我告訴你，劉牧樵自己都不是正式在編員工，他屬於臨聘人員，你想做正式工？嗬嗬，你認為有門嗎？”

  錢昊一聽，心裏一緊，如果真的是這樣，隻怕是真的沒戲了。

  不過，他是一個執著的人，見高健這張門關了，他知道，一個單位，這張門關了，另外一張門也許並沒關。

  他來到皮院長辦公室外，輕輕敲了敲門，裏麵說了聲“請進”，錢昊進去。

  “有什麽事？”

  “我想到你們醫院工作。劉牧樵說，帶我做徒弟，他想在中醫方麵找個傳承人。”

  “喔，他中醫也很厲害，我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