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爺倆第一次見麵的尷尬

  崔大柱要回家去看親人，他身邊有幾個要好的同事馬上找到了他大包小裹的什麽都給他往兜子裏塞。崔大柱“嘿嘿”笑道：“哥幾個，謝謝你們！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們這是幹嘛呀？”

  “大柱，聽說你媳婦兒長得蠻漂亮的，還給你生了五、六個孩子。你怎麽就能狠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裏，讓她一個人照顧這麽多孩子呢？你們男人就是心狠。我要是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我說什麽也不放他走。”他的女同事錢潔轉動著她那雙美麗的杏核眼，冷冰冰的說道：“還有就是，你身邊兒連個伴兒都沒有。天天饑一頓飽一頓，你的胃能好的了嗎？回家吧。最好是想方設法把家裏人都弄過來，弄到城市來不就好了嗎。”

  崔大柱也何嚐不是這麽想呢，可是一家子人如果都過來了，他家的日子肯定要舉步維艱的。現在，隻能顧眼前了，兩地分居也不見得就是壞事。為了整個家庭將來的幸福，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將來自己的工作穩定下來，收入多了，家裏的人也就可以進城了，到時候看他們還有什麽話說。

  同事老王說道：“崔大柱，回去之後一定要對自己的媳婦兒好點兒。你出來三年，的確是掙著錢了。但是這三年你媳婦兒肯定挨了不少的累，吃了不少的苦。她愛說什麽愛做什麽你都不要管，一定要聽其自然。”

  “老王，你可真有意思。自己家那點破爛事兒你都整不明白，你還管別人的事。你媳婦兒讓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你說這老娘們兒欠打不？離著這麽近的市場不讓在這兒買菜，非得讓我上城東的東苑市場買菜，說那邊兒的便宜幾分，每次我回到家連末班車都沒有，隻能拎著菜走回家。回到家吃完飯我就得睡覺，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其實我本人也不能理解，太折磨人了。”

  “你應該偷著樂。你知道你這得省多少錢？一天下來也得好幾毛，是不是又夠買點兒別的菜了？你們這些男人就是不會過日子。”

  崔大柱聽著同事這麽嘮嗑，心裏一陣酸楚。自己的媳婦兒在家中要伺候六個孩子，老大老二都上學，家裏的開銷的確是他給寄回去的。可這樣的日子肯定要比以往難過的多。

  回到家生產隊肯定要找麻煩的，自己的媳婦兒在隊裏拉下了許多的饑荒，自己回去也是個麻煩事兒。但不管怎麽說，哪好也不如家好，回家是別無選擇的事情。想到回家，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兒子。畢竟他離開的時候兒子才六個月大，現在也不知道兒子到底什麽樣子？但願自己的兒子將來要比自己有出息，自己現在疲於奔命為了啥？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為了這個家能有個好日子過嗎？就像自己的同事說的那樣：自己一旦要有能力的話，一定要把家裏人全都弄到市裏來，決不能讓他們再在農村受丁點兒的苦了。鄉下再好也不如城裏好，城裏人雖然每天沒日沒夜的忙於工作，但城裏人的業餘時間，要比鄉下人的業餘時間豐富的多。幹點兒啥還都方便，就算是投機倒把那也是一種變相的做買賣呀！誰又能和錢過意不去呢？

  終於來到了火車站，他的那些同事和劉大媽也都來為他送行。臨分手的時候，劉大媽說道：“孩子，不管你能不能再回到市裏來？你都不要把這些人給忘了。”

  “大媽，你放心吧！我還會回來的。因為我的工作在這裏，因為我最好的朋友們也都在這裏。”

  “啥也不說了，保重吧。我們大家都等你。”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這幾天時不時的還在飄著雪花。

  就快到家了，大包小裹的崔大柱馬上站在村口向村裏張望著。畢竟——他離開這裏的時間太長了，他總感覺這裏有些生疏了。他將身上東西都放在道邊兒，摘下手套來活動了兩下手。他焦急的向村中望去，因為他已經提前打電話告訴了家裏人，今天他就要回來了。

  不知為什麽？村口是那麽的安靜，除了呼呼的西北風，還有滿眼的白皚皚的積雪，這裏居然沒有任何別的聲響。

  好冷啊！見了自己的家人該怎麽說呢？想到這裏，他的眼裏淌出了喜悅的淚花。

  崔大柱哈下腰來，正要拎起自己的這些東西。突然從村子的胡同裏，跑出幾個孩子來。為首是一個十二、三歲的漂亮姑娘，看著她的穿著的打扮，她就是一個農村女孩子。在她的身邊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這女孩子手裏還領著一個更小的“小姑娘”。

  當這幾個孩子來到崔大柱的麵前時，他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姑娘，就是她的大女兒一陽。

  “一陽，一月，一菲，你們幾個慢點兒，別把妹妹摔了。一楠和弟弟呢？”崔大柱趕忙衝到孩子們跟前兒，當他伸手把那個“小姑娘”抱在懷中時，他不由自主的在還是臉上親了兩下？

  由於他臉上的胡子太長了，也沒怎麽刮過，紮的孩子隻往旁邊躲。那孩子邊躲邊說道：“真討厭！你是誰呀？你抱著我幹什麽？你嘴邊兒的東西真紮人，你離我遠點好嗎？”

  一陽笑嗬嗬的對著那個“小姑娘”說道：“一君，不許對爸爸沒有禮貌。這就是咱們的父親，你天天叨念的那個破‘爸爸’。”

  “什麽‘破爸爸’？”崔大柱詫異地說道。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唯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爸爸，你看我背的好嗎？”

  “菲兒，你真是個聰明孩子。這是誰教你的？”崔大柱把兒子送到一陽懷中，一伸手把一菲抱了起來，說道：“菲兒，想爸爸了嗎？”

  “爸爸，我天天都想。？媽媽說你不要我們了。爸爸，是真的嗎？菲兒不能沒有爸爸，爸爸不能沒有媽媽和孩子們。”

  “這丫頭，小嘴叭叭的，爸爸喜歡你們。菲兒，誰教你的詩？”崔大柱說著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崔一菲樂得咯咯兒的，她躲避了一下，又抱著爸爸的臉看了半天，說道：“爸爸，二姐教的我。小弟也會背。”

  “是嗎？一君，你給我背一遍。”

  “破爸爸，快回家！媽媽等著回家吃飯。”

  “一君，爸爸抱你回去好嗎？”

  “不用！我自己會走。”

  一陽、一月、一菲彼此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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