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安靜的可怕，空瞳奧火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看著眼前這個實力不明的女子。

  “嗬嗬，不用再揣測我是什麽實力的了，那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沒有什麽意義，不如問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枯手的上眼皮輕輕動了動，看著空瞳奧火，淡淡道：“你身上的，影的力量。”

  ……

  “嗬嗬，你們人類最大的缺點，或者說弱點，就是不願意去麵對你們認為禁忌的東西，尤其是當那些東西對你們造成傷害，哪怕一點點傷害的時候，那東西就會被你們‘歸類為’或者‘定義為’有害的，禁忌的，禁止談論研究的。以此，徹底杜絕這種東西的出現或者發展，是嗎？”枯手輕聲道。

  “可那就是….就是…”空瞳奧火想為自己和人類辯解什麽，但是話到嘴邊，突然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反而是內心深處，覺得枯手的話，是對的。

  ……

  “就是什麽呢？也正是因為這樣，你們猜錯過了對影最佳的接觸機會，你們總是認為你們是這片大陸，甚至這個世界上理所應當最聰明的，最強大的，的確，現在看來是這樣的，因為現在沒有什麽種族可以和你們人類競爭，但是…誰又能預見到，多少年後，你們人類，也不過早晚步了亙斯弗格文明的後塵罷了，安靜地腐爛在名為‘遺跡’的廢墟裏，等待下一個智慧種族來挖掘你們的國王，運用你們殘存下來的文明和知識以及力量…如此循環往複…”

  “請別再說了。”空瞳奧火覺得這樣的話題太過殘酷冰冷！

  “殘酷，既是現實，冰冷，亦是現實，絕望，毀滅，也是現實，現實，和夢境，終歸是不一樣的，你們人類做了多少年的美夢，以為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中，可是…嗬嗬，”枯手嘴裏發出滲人的低笑聲，屋子裏紅色的光線微微閃爍著，很是詭異！

  “難怪你們會思想這麽扭曲，因為你們的內心就…就沒有一丁點美好的東西， 在你們眼裏，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種族，都活該毀滅，都改匍匐在你們腳下做奴隸，你們就滿意了，不是嗎？”空瞳奧火冷笑著看著枯手，他開始有點理解這個組織的德行了，完全是反人類何止是反人類，在他們眼裏，不把這個本來挺美好雖然也有點糟糕的世界但是終歸還是不錯的世界弄得一片死寂廢墟，到處暗影，他們就不舒坦。

  “哼，”秙手看著空瞳奧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心智發育不健全的兩歲孩子似的，那目光讓空瞳奧火沒由來的憤怒，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空瞳奧火“騰”地站起來，握著拳頭，瞪著枯手，一字字道：“是，的確，不久前，我不過是一個火三區不起眼的家夥罷了，是一個常年靠著販賣廉價藥劑，騙騙那些冤大頭度日，整天和那些惡劣的小混混周旋的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什麽人看我一眼最多把我的屍體燒成灰的家夥，那時候，我對這個世界，也是抱著仇視的態度的，我認為這個世界很不公平。”

  “本來就不公平，公平，隻不過是那些上位者，用來安撫愚民的說辭罷了。”枯手笑著道，雖然她嘴是在笑，但是完全看不出來那是在笑。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這個世界，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有不少的朋友，夥伴，大家漸漸的，一塊……經曆了不少的事情…”空瞳奧火的目光有些迷茫起來，腦海中一幕幕回憶閃過，自己和蘭禦風琴，和衛蒙陽風，甚至最近和墨銀冷閣……

  嘴角不禁微微一笑，道：“我承認，這個世界的確很…黑暗肮髒，但是這不是正常的嗎，一天還分白天黑夜呢，不可能存在完全幹淨聖潔的世界，也不會有完全黑暗可怕的世界，總是相互交織的啊，你們隻看到了黑暗的一麵，而且…恕我冒昧，你們影之左手的人，和夜影會邦那些變態殺手們，估計都是童年有過不太好的經曆，或者和你們的家庭，成長環境有關吧，導致你們隻看到了這個世界黑暗無情的一麵，然後無限放大，現在你們認為大家都該死，這個世界就該毀滅，但是你們——”

  “你說得對，空瞳奧火。”枯手一句肯定的話瞬間讓空瞳奧火啞口無言，驚訝地看著枯手，枯手一臉平靜和微笑，輕輕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道：“你說的很對…或許，夜影會邦那些人，尤其是心理病態的核心殺手們，的確如你所說，他們的童年，可能不是很好…”

  “何止是不好啊…把殺人，折磨人當做樂趣和藝術…鬼才知道他們的童年是什麽鬼樣子。”空瞳奧火現在一想到小和被夜影會邦的人差點殺死，心裏還是會憤怒生氣。

  “嗯，是啊…這…也是人類的一個有趣的特性，或者說…弱點吧…小時候的經曆，會極大影響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甚至決定了他們長大後，是成為一名正直的人，還是邪惡的人，可是……”枯手說到這裏，突然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空瞳奧火看著枯手，仿佛那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根本看不見底的黑洞！

  ……

  “但是…”枯手開口緩緩道，聲音變得…很虛無縹緲的感覺，仿佛那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似的。

  “你我所說的一切，都隻是建立在這個世界的前提下，建立在我們影之左手是人類的前提下……”

  “你說什麽？”空瞳奧火沒懂。

  “…”枯手笑了笑，但是在空瞳奧火眼裏，那笑容，無比冰冷，沒有任何溫度。

  “首先，你怎麽知道，我就是‘人類’呢？僅僅是我這副皮囊嗎？”枯手笑著轉了一個圈，空瞳奧火有些顫抖的道：“你…你難道…”

  “嗬嗬，還有另一個問題，我問你，加入，你走在路上，然後發現一旁有一個空瓶子，裏麵裝著一些土壤，還有很多的小螞蟻，你會怎麽樣？”

  這個問題讓空瞳奧火有些疑惑，但是還是下意識地道：“呃，可能會因為感興趣過去看看吧，不過誰會那麽無聊把螞蟻裝進瓶子裏，呃，不過也沒準，有些課程會需要這樣呢，還有藥劑的煉製…”

  “嗯，然後，你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了，你會怎麽樣？”枯手笑著問道。

  “扔了唄，或者其他的什麽的…”

  “可是瓶子裏的那些數不清的螞蟻有一些是正直善良的螞蟻，他們想請求你消滅那些邪惡的螞蟻，還有，這個瓶子一旦摔碎了，或者灌進去水之類的，那些螞蟻就會全部死亡，你會幫助 螞蟻嗎？”枯手笑著問道。

  “別逗了，螞蟻還有善良邪惡的？再說我怎麽分得清哪些螞蟻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還有瓶子，我就扔了，至於那個瓶子之後會怎麽樣，也和我沒關係啊，不過是一堆螞蟻而已…”空瞳奧火說到。

  “嗯，你所說的，是正常的反應，是啊…麵對比我們弱小了那麽多的螞蟻，誰會去管那些螞蟻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或者那個瓶子本身的安危，不會的…那麽…”

  ……

  “如果我說，那個‘瓶子’，就是我們克瑪亞墨斯整個世界，而我們…全部都是裏麵數不清的螞蟻…那你說…之前的那些討論…還有意義嗎？”

  ……

  空瞳奧火表情僵住了，呆呆地看著枯手，那種感覺…

  說不出來，說不出來的難受，壓抑，震驚，無法理解…那算什麽？那算什麽？

  “人類也好，亙斯弗格文明也好，甚至羽麟龍也好……在我們所信奉的力量麵前…都一樣的。無所謂善惡，無所謂…你，明白了嗎，和我們討論這些，還不如去和夜影會邦去討論，至少，他們是站在人的角度和你們去爭論所謂的正義邪惡，所謂的美好黑暗，可是，在我們影之左手眼裏，不，應該說，在我們影助祭和尚未複活的影祭祀大人的眼裏……這個世界，和一個瓶子，沒什麽區別，你們，和螞蟻，也沒什麽區別，你們善良也好，邪惡也好，強大也好，弱小也好，興盛也好，衰落也好…和我們，沒有關係，因為，眼界，從一開始，我們的眼界，我們的思維，我們所向往的，早就不是這個世界什麽至高的權威和力量了…我們，有更高的追求，我們，要去瓶子外麵，而這一切…隻有‘影’可以幫助我們，為了這個，我們，什麽，都可以犧牲。”

  ………

  枯手坐下來，看著仿佛中了麻痹藥劑一樣的空瞳奧火，輕輕一笑，道：“今天，話有些說多了呢，不過，如果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信念之類的答案，那麽，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同樣的問題，你去問其他的影助祭，得到的答案，隻會大同小異。”

  “……不是人…你們…不是…”

  “我從未說過，我是人…隻不過…暫時借用了這幅軀體罷了，在漫長的歲月裏，我更換過的皮囊，多到..你無法想象…而我們影之左手存在的歲月…別說你們人類…即使是羽麟龍…亙斯弗格文明…”枯手搖搖頭，笑道：“最‘老資格’的影助祭，可是親眼看著那兩個文明從萌生，到興盛，到衰落，再到滅亡的全過程的…在我們眼裏，你們，它們…和日出日落，沒什麽區別。”

  ……

  空瞳奧火明白了，以前，他以為夜影會邦之所以是人們口中的禁忌，是因為那些人都是瘋子，變態，可是…

  今天，聽了枯手這些話，他才知道，和這些人比起來，瘋子，變態，殺人魔，是多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