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在這裏等著，晚膳用了嗎？”墨宇宸看到她後，腳下速度加快，先是摸了摸她的臉蛋，指尖的冰涼讓他不悅蹙眉。

  “沒有，想馬上見到你，是我自己要求，別怪他們。”宋鈺桐知曉他的性格，拉下他的手，把人往寢宮裏拽。

  他收回淩厲的目光，步淩鬆口氣，才感覺背後全是汗，剛才皇上的眼神太嚇人了。

  墨宇宸踏入寢宮，立刻吩咐宮人安排晚膳，還要了一盆熱水給她擦臉和手。

  “以後我若是遲了，你不必等我。”他輕聲說，沒說自己去了哪兒，看樣子是不打算告訴她。

  宋鈺桐緊緊抿著薄唇，愧疚說:“對不起，我今天偷偷溜出宮，還沒陪你。”

  小手扣住他的腰帶，雙眼濕潤，看起來像是路邊被人遺棄的小狗，分外可憐。

  “你想去自然可以，不過下次必須跟我說一聲才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墨宇宸喟歎一聲，把人帶進懷裏，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

  宋鈺桐自知理虧，默不作聲，依偎在他懷裏，聽著沉穩的心跳聲，也有幾分安心。

  二人甜蜜用過晚膳，躺在床上後，她才想起來今天要問的事情，翻身趴在他的身上。

  “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墨宇宸慵懶地嗯了一聲，指尖把玩她的發梢，輕鬆的姿態。

  “今年是不是多了一種高價稅？怎麽沒聽過。”

  背上的動作停下，墨宇宸撩起眼皮，閃過一絲陰沉:“我也沒聽過，你從何得知？”

  宋鈺桐鬆口氣，果然不是他做的，然後一五一十把在酒樓跟婦人的談話說了一遍，墨宇宸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明日早朝我問問陳述。”

  得了保證，宋鈺桐心中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乖乖閉上眼睛，很快陷入夢鄉。

  一夜好眠，再次醒來時，身旁冰涼，想必已經去上了早朝。

  她這邊悠悠轉醒，早朝的氣氛不甚太好，百官低著頭，陳述站在中央，冷汗直冒。

  “愛卿從未聽過高價稅？”他麵色晦暗不明，仿佛隻是聊天，但其中的威壓還是讓人抬不起頭來。

  “回稟皇上，稅收乃國之重利，每一項都要慎重且需要皇上應允，從未立過高價稅。”

  陳述回答不卑不亢，明明白白得擺脫關係。

  墨宇宸垂下眼眸，輕笑:“既然如此，想必是朕誤聽了，若無事，就退朝吧。”

  百官猶如遇赦，紛紛拱手恭送皇上。

  下了朝，墨宇宸的臉色才沉下來，沉聲吩咐:“盯緊這些人，一有異動，馬上回報。”

  他故意拋下誘餌，幕後之人聽聞後肯定有所動作，引蛇出洞，再拿捏七寸方為絕妙的計劃。

  步淩悄無聲息離去，墨宇宸難得沒去禦書房，回到寢宮找宋鈺桐。

  “想不想再出宮一趟？這次我陪你一起。”

  宋鈺桐錯愕片刻，很快反應過來，反問:“是不是要去調查高價稅？”

  他點點頭，不愧是他的皇後，就是如此機敏，他們現在過去，也能打個對方猝不及防。

  宋鈺桐自然樂得出去，點頭答應，還特意跟他換了身衣服，昨日她問了婦人位置，基本上收高價稅的地方都在京郊，那裏農戶多。

  收拾好後，一輛樸素的馬車從皇宮偏門離開，徑直往京郊的方向，誰都沒有注意。

  抵達京郊的第一個小村莊，嫋嫋村煙縈繞在半空中，煙火氣十足，可走近一看才發現，能夠做的起飯的隻不過數十家，大部分都選擇這頓飯不吃了。

  二人對視一眼，並不打算挨家挨戶去調查，走到一家直接敲門，開門的是個老人，皺紋布滿，看到是兩個陌生人，作勢要關門。

  “等等，老人家，我們是路過的生意人，特意過來討口水喝。”宋鈺桐代替墨宇宸，無他，這人身上的氣質太過駭人。

  老人家依舊不想多談，可門被墨宇宸擋著，語氣不善:“我這裏沒水，你們趁早趕路，前麵就是京城。”

  宋鈺桐嗬嗬一笑，繼續說:“其實還有個原因，我們餓了，能不能借您家的灶台用用，不白用，我看您家還沒吃，正好可以一起。”

  說著，就要護衛回馬車上拿糧食，這可是她專門從廚房裏拿的，果然派上了用場。

  老人囁嚅兩下，猶豫不決，墨宇宸察覺到老人的鬆動，放下擋門的手臂。

  “你們進來吧。”他側身讓開路，房間裏還有兩個孩子，不算骨瘦如柴，但也能夠看出幾天沒吃飽，臉色蠟黃。

  “孩子爹娘都去外麵找活幹，留下我這把老骨頭在家帶孩子。”老人轉身蹲在角落裏，他可以拒絕，但孩子不行，不管這些人什麽目的，好歹能讓兩個孩子吃飽飯。

  墨宇宸垂下身旁的手緊緊握住，他勵精圖治，不就是為了百姓能夠吃飽飯，誰知在皇城腳下都能發生這種事情！

  宋鈺桐察覺到身旁的他渾身緊繃，悄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放鬆。

  “等調查出來後，他們的生活也能改善許多。”

  墨宇宸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臉色不那麽難看，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在，免得嚇壞他們。

  糧食很快就來，老人家起身去接，被她攔住。

  “我們帶了下人過來，您就坐著讓他們來，正好我們也有點事要問您。”她使個眼色讓宮人多放一點。

  老人點點頭，顯然不習慣讓客人做飯，淳樸的人還是首次遇到。

  宋鈺桐先是問了一些無關的問題，老人都依次作答，她沒架子，幾次下來，那點僵硬的氛圍也就消失，老人的回答越來越成熟。

  時機成熟，她順勢問下去:“老人家可聽說高價稅的事？沿路而來似乎都在討論。”

  老人悠悠歎口氣，無奈道:“今年才有這種東西，糧食被壓著賣不出去，哪裏有錢去交稅，這才第一年，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沉默良久的墨宇宸緊接著問:“那麽這稅是如何收的？又是何人收？”

  “按人頭，每家每戶多少人口，人越多收的越多，哪怕不在家裏，都要收，至於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最關鍵的信息還是沒能問出來，不過這些也夠了。

  飯菜上來時，老人不斷叮囑兩個孩子少吃點，這是客人的，宋鈺桐心酸，變著方法哄他們多吃，老人隻好咽下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