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掌兵,出征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4680
  一  項籍想一出是一出,虞周可不敢由著他的性子胡來。

  啟封在什麽地方?此地位於大梁以南、外黃以西,跨過了鴻溝緊貼陳留,不客氣的講,那裏是重兵重圍的敵後,楚軍一旦把腳邁進去,再想收回來可就難了。

  因為鴻溝就是一條最好的屏障,到時候救援的軍隊開不過去,被困的楚軍逃不出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下,恐怕也隻有項籍一人可以憑借烏騅脫此困境,依他的心氣兒還不得抹了脖子啊?

  不過話分兩頭說,如果楚軍真的能在啟封插進一腳的話,這就相當於把三足鼎的一隻足給生生掰掉了,到時候周圍戰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適合楚軍這種短小精幹的精兵揚長避短,怎麽也夠章邯喝一壺的!

  至於鴻溝?正因為有這條天塹存在,秦軍才會安心的抽調啟封兵力,這樣一來那裏勢必有些空虛,還因為有這條漕運,秦軍才能從滎陽源源不斷往前線運送糧草,所以拿下啟封簡直太重要了,既斷後路又斷糧草,完全相當於往章邯的心口遞刀子,項籍的眼光倒是很準!

  風險大,機遇大,這種生死之間搶戰機的事情有點像賭博,的確是這家夥能夠做的出來並且為此樂此不疲的事情。

  問題是……虞周覺得楚軍遠還沒有到那個份兒上,就算現在敵我懸殊又怎麽樣,有了先前那場大戰遏製住秦人進軍勢頭,他章邯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啊。

  聽說陳涉舊部呂臣又在新陽領兵再起,再過些時日,秦軍麵臨的必然是群狼環視猛虎在側的局麵,所以此時應該是章邯更加焦急才對。

  虞周放開心神之後,把這些得吧得吧一說,哪想到項籍不但更加堅定之前的想法,他的關注點還有點偏。

  “子期是說,啟封此時很有可能兵力空虛?那我幹脆不帶那麽多人去了,八千子弟足矣!”

  虞周有些崩潰:“羽哥,這不是人多人少的問題,是咱們現在沒有必要那麽幹,小打小鬧存住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你就沒想過萬一損兵折將會怎麽樣嗎?”

  項籍居然學會詭辯了:“哪有那麽多說道,隻要是打仗,那就勝也五成敗也五成,什麽時候用兵、如何用兵有那麽重要嗎?反正都是一半一半!”

  “你這是強詞奪理,這話你要是敢去孫吳墳頭一說,保證能把他們倆氣的活過來。”

  “我這不是跟你學的嘛。”

  “你怎麽不學好啊……”

  “……”

  看著項籍有些詭異的眼神,虞周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不管怎麽樣,突襲啟封實在風險太大,稍有不慎章邯必定順勢掩殺而來,到那時可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項籍還是剛才那句話,換了種說法卻顯得更加舍我其誰:“戰事結果非戰即敗,既然勝者隻有一個,憑什麽不是項某!”

  話說到這個地步,虞周知道怎麽勸也沒有用了,反複思量之後,他勉強作出最後的努力:“兩萬人馬繼續分兵,你讓我怎麽看管住七千戰俘,還要兼顧當下局麵?”

  “我已遣人挖了坑……”

  “走走走,走你的,這事兒我自己處理,把那些坑裏種上樹吧,省得將來水土流失……”

  虞周煩躁的抖動著袖子,項籍聽完立刻展開臉,那表情,既像雄獅將要飽餐一頓時眯起眼睛內斂凶氣,又像猛虎吃完了美食愜意十足。

  “師父說你心善不願罔顧人命,我其實是不願意用這一招的,誰讓你總不同意呐。”

  虞周歎氣:“這也就是自己人啊,換個人來,非得被你氣死不可……”

  “他們不知項某為人,你還不知道嗎?換個人來,我說都懶得浪費口水!”

  “也罷,這種狹路爭鋒的事情你最擅長,不過八千人馬還是太少了,啟封空虛隻是我結合情報的猜測,戰場上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多帶些人手有備無患。”

  “那你這裏……”

  “此地營盤堅實易守難攻,即便秦人舉兵前來也討不到好果子吃的,而且你多帶些人可以早點打下啟封,你那邊早些得手,我這邊的壓力也會早一些緩解掉。”

  到了這時候,項籍反而沒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勢,但他把謙讓之辭說得自負無比:“不用,項某帶著八千人隻需五日便能拿下啟封,五天之後你若偷襲外黃,說不定還會有驚喜,哈哈哈……”

  虞周對此不敢苟同,他的語氣瞬間變得不容置疑:“那我讓燕恒再領八百背嵬營襄助於你,有他們在,可以讓攻城拔寨變得容易一些。”

  項籍笑了,帶著一股子不正經的戲謔:“記得你叮囑龍且的時候常說兵權與士卒概不外借,怎麽今日如此大方?

  要知道你我所學大相徑庭,如果他們不習慣項某行事之風,大有可能損傷慘重!”

  其實虞周的原話是兵權和老婆概不外借,不過他老婆身份有點特殊,項籍再怎麽樣也說不出拿自家小妹調侃的話,隻得順嘴改了改。

  虞周正色:“我拿你當我自己,這才把他們托付給你,戰場上的事情誰都難以預料,隻要盡心就好。”

  “好!八百個人去,八百個人回,你就等著項某克敵製勝的喜訊傳來吧!”

  虞周告完禮,起身就往外走去,走到營帳門口,他又回頭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出發?”

  “後天,哦對了,這是統兵虎符,接著!”

  兩個人兒戲一般完成了交接,虞周更是隨意的甩動著小小的虎形銅令,頭也不回的說道:“那我也去著手做些準備!”

  ……

  ……

  戰事又將重啟,虞周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虛張聲勢的營帳不撤、鍋灶不減,還比如要在項籍出走之時發動一場佯攻掩蓋真實目的。

  做的再多也不可能毫無破綻,蒙騙一時而已,而這一時就是勝與敗的關鍵……

  聽說如今駐紮在外黃的秦將乃是章邯之弟章平,虞周對此有些費神,因為他不知道這個人的智商情況怎麽樣,一場需要被人看破的誘敵與埋伏,萬一對方看不破怎麽辦?

  說實話,獨自統領一萬多人還是很讓人興奮的,但是這股子勁頭很快就被各種各樣的瑣事而淹沒,俗話說不怕花小錢就怕算總賬,這些個小事堆積起來,一種叫責做任感的東西沉甸甸壓在肩頭。

  項籍不打算跟範增提起這邊的戰情,虞周不能不說,順帶著,寫滿了兵製設想的陳情表一並封進了最新的軍報當中,由武戚親自送回去了,信上一根翎羽分外顯眼。

  從時間上來看,等不到彭城回複項籍就要出發了,還是先斬後奏了啊……

  忙忙碌碌之間,兩天很快過去,就在約定好的那一天清晨,楚軍忽然浩浩蕩蕩出兵了,項籍的大纛在,各位軍將的旗幟也在,隻看煙塵就知道他們這一趟氣勢十足,秦軍的斥候頓時野狗一般滿地亂竄。

  看到這些不曾鬆懈的鄰居,楚軍僅剩的兩千騎兵個個不肯服輸,隨著各種奇怪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種趕獵的悍戾感覺撲麵而來。

  一支支利箭栽倒一個個遊騎,從這些人的表現來看,秦軍似乎真的沒有想到楚軍會在此時傾巢而動,有心算無心的事實應到這些斥候頭上,幾乎將他們一網打盡。

  項籍穿著重新打磨過的鎧甲端坐馬上,被陽光一照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他今天興致很高,時不時的挑著戟加入追逐戲耍一番,嬉笑之間絲毫不像個掌控數萬人生死存亡的上將軍,倒像一個初次從軍興奮過頭的毛頭小子。

  “虞司馬,老夫敢問此次出兵可是要去應援我那不成器的女婿?”

  虞周吧嗒一下嘴巴:“在下不敢欺瞞番君,並非如此。

  其實我軍此行的目的乃是打亂秦軍布局,我本想以此稱之為圍魏救趙粉飾一二,但是上將軍有言在先,聲稱番君乃是心腹之人,若是問及此事一定要坦言相告。

  所以英將軍那邊隻能由他自己再撐一段時日,不過番君還請寬心,據我所知濟陽義軍現已有所仰仗,英將軍及其麾下並無顛覆之危。”

  吳芮麵色不愉,皺眉問道:“楚軍有自己的謀劃老夫可以理解,此事若讓吳某來做亦不能先人後己。

  隻是司馬提及小婿並無性命之憂,此話是否過於托大?”

  虞周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吳芮,兩人的動作都是在戰馬上完成,顛簸之中吳芮看得相當費勁。

  片刻之後,這位番君麵紅如棗又羞又怒,聲調高了三分,聲音卻壓低三分:“這……這怎麽可能?我待英布有如螟蛉義子,對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種事……恕吳某難以輕信!”

  “在下營內就有幾位逃出來的齊王親衛,據他們所言,英將軍當初下手可是幹脆利落的很,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吳芮狠狠的抽了胯下坐騎一鞭,猶自回道:“片麵之詞不足為信,吳某萬萬不會眼瞎到這種地步!”

  虞周坦蕩回視:“是與不是,番君盡可以去找那幾個齊王近衛對質。

  或者等英將軍回來了,您看看他的麾下又有什麽變化就能略知真假,一兩個人口說之言確實容易作假,上萬齊軍盡歸番部,這鐵一般的事實總容不下捏造吧?”

  “那也不能說明齊王就是英駑兒害的!也有可能是田儋陣亡之後他在幫著收攏殘部!”

  虞周笑了笑,沒有繼續接口,其實這話就連吳芮自己也說的很沒自信,他知道英布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堵住上萬張嘴,真正的事實到底什麽樣子,隻需等他們回軍之後一問便知。

  越往下想心情越煩躁,吳芮又是狠狠的抽了坐騎幾鞭,隨著馬速越來越快,這位番君風馳電掣一般趕上了楚騎前隊,看著就讓人揪心。

  秦軍的遊騎斥候大多佩戴弓弩,楚軍可不敢讓吳芮出了意外,因此追逐起來更見幾分凶狠。

  哪想到吳芮似乎鐵了心要與秦人碰上一碰,同樣奮力驅趕戰馬加入追逐,行不多時,隻見前麵一名秦騎被追的急了,慌張之下抬手就是一箭射來,說時遲那時快,箭矢向後疾奔,戰馬迎頭而上,一來一去隻顯得那支箭更快幾分,引得一片人提心吊膽。

  吳芮也是個有些本事的,他將身子趴伏的幾乎與戰馬平行,待到箭來之時飛快的一揮手,誰也不知道他的手上什麽時候多了一柄曲翹狀的圓首彎刀,精準的將箭格開之後,人與馬再快幾分。

  軍中人最敬身手了得的勇士,此刻見到吳芮小露一手,許多人呼喊著為其助威壯行,也許是吳芮胯下良駒略勝幾分,也許是這等聲勢擾亂了前麵秦騎心神,幾個呼吸之間,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兩馬八蹄更是交相呼應成了一騎,看的許多人屏氣凝神。

  那名秦兵顯然也是想開了,隨手掰斷弩機之後,他回過頭就要作殊死一搏。

  哪想到眼中尚未映出敵人麵容,一抹寒光率先侵入整個世界,涼,熱,疼,帶著最後的三種感覺,遊騎兵最終一頭栽下坐騎,隻餘下背上一輕的戰馬越跑越遠,卻又陷入迷茫踱步尋了回來……

  “好——!”

  “番君身手了得,采——!”

  伴隨著歡呼聲,吳芮一邊努力喘勻氣息一邊驅馬退回楚軍本隊,這一動一靜之間似乎已讓他泄去不少火氣,眼看著虞周好奇的打量自己兵刃,他隨手一拋解釋道:“吳鉤,如今用於軍陣的少了,你在英駑兒麾下並未見到也是正常。”

  “想不到番君不僅人物風流無雙,論及身手更是勝過千百軍將,虞某佩服萬分。”

  吳芮哈哈一笑,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幾分沮喪:“你剛才所說有些道理,吳某之前一廂情願了。

  就像吳鉤這件兵器老夫願意學,老夫的麾下也願意施展,但在英駑兒麾下卻不見一人有興趣,可見他還是與我隔了一層的,唉!一切還是等著回軍以後再說吧……”

  虞周也不願總往別人心上遞刀子,於是主動轉換話題:“不說這個了,在下還是與番君說說我軍此行的計劃吧……”

  吳芮搖了搖頭:“上將軍信賴老夫是一回事,老夫不能不知進退,楚軍的謀劃就不要告訴老夫了,既然那個逆子並無性命之危,你還是跟我說說齊王遇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吧。”

  虞周扯動嘴角:“我隻聽說秦人在濟陽做了一番布置,英將軍與齊王入城之時便有大火降臨,恰逢秦軍掩殺而至,英將軍這才選擇了壯士斷腕之舉,齊王因此罹難,具體怎樣,等他回來之後才好有所論斷。”

  “老夫先行謝過虞司馬嘴下留情,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

  “番君但說無妨。”

  吳芮一指纏著自家女兒的項箕,好容易轉晴一些的麵容又有爆發的征兆,額頭青筋亂竄:“上將軍領兵出征,這小子去也不去?老夫看到他就心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