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鏖戰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2332
  項箕年少,這個時候帶他上陣簡直是作孽,沒辦法,堂弟是人家的,項籍都答應了,虞周再推三阻四反而顯得另有所圖似的,隻好托人照看著。

  哪想到龍且更不靠譜,早早把人帶上來不說,給他一把劍就扔那不管是幾個意思?

  讓項箕早日習慣廝殺嗎?

  轉過身,交代了燕恒幾句話,再回過頭,隻見項箕麵色有些發白,手上拎著一顆腦袋,神情惶恐中帶著興奮,幾朵紅梅點綴在稚嫩的臉上,格外刺眼。

  “好樣的,小莊,秦人也是倆肩膀抗一個腦袋,沒什麽可怕的,殺——!”

  再怎麽憨厚溫和的人,到了戰場上都會變成另一張麵孔,龍且這番誇讚讓項箕的臉色由白轉紅不那麽難看了,卻讓虞周臉上蒙了一層灰黑。

  就像戰爭中的殺戮很難界定對錯一樣,身處弱肉強食的環境,一個孩子早早開了葷,固然讓人心裏不舒服,可是也沒法評判利弊。

  有句名言叫做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在這裏,這種事就是起跑線,虞周早在沒離開下邳的時候就見識過了……

  一條血汙痕跡從腳下蔓延向很遠的地方,項籍不知殺到哪裏去了,隨著楚軍陸續魚躍而上,落腳之地也在不斷擴大。

  爬上來的人越多,溜下去的繩索也就越多,就像決口一樣,水流撕開堤壩,缺口變大更加攔不住,沒一會兒工夫,兩支參與突襲的近衛軍便已悉數登城,出籠猛虎一般撲上來撕咬。

  再也不用照料後路,虞周劍勢恢複幾分輕靈,騰挪之間前挑後刺,必定帶起朵朵血花。

  前有車後有轍,幾位相熟的兄長都上陣了,項箕吐出幾口酸水緩了緩,很快適應了當下環境,緊緊握住劍柄,怪叫著再尋良機去了。

  龍且把長矛使成了出水蛟龍,燕恒腕刀連閃繞著項箕打轉,武戚搶了個巨盾頂住許多秦軍。

  至於雷烈,虞周眼睜睜看著他用戰戈挑飛一名秦兵,落進一口大鍋裏,仿佛來自地獄的慘叫瞬間傳遍城頭……

  那是守軍用來煮金汁的,火都沒滅……

  鮮血容易勾起人的獸丶性,廝殺更是來自上古的本能,當兵刃劃開衣甲的時候,一方期待,另一方恐懼,然後得手者心滿意足收割戰功,敗者隻能感受憤怒與力氣一起從身體中流走,任人宰割。

  再然後,勝者發出示威一樣的咆哮,敗者心懷不甘,在世上留下最後的悲鳴,淒厲又絕望……

  所有聲音匯聚起來,把戰場變成一個視聽的立體世界,刺激著身處其中的每一個人。

  眼見同袍取勝的,氣血灌注全身更加奮發;失去昔日夥伴的,或者喪了膽氣,又或者同仇敵愾心意更決絕,爆發出傷狼一樣的嗜血勁頭……

  很不幸,堅韌的老秦人總以後者居多,這對楚人來說不是什麽好消息,特別是輕裝簡從之後,他們的兵甲、人數全都吃虧,相互抗衡並不那麽容易。

  虞周掛彩了,一支不知從哪飛來的箭矢直奔龍且,經過他眼前的時候,揮劍去攔卻因倉促出了些失誤,三棱箭頭梭子一樣劃過手臂,在上麵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看上去很嚇人。

  麵對滿地死屍,沒人把這當回事兒,楚軍見了回以讚歎英勇的眼神,沒良心的小胖子更是專門停下來嘲笑:“子期,你這劍術越來越不行了啊,若是魏老見了,非讓你負重躍過鯉魚背一千次不可!”

  “少特麽說風涼話,要不是我這一下,你這會兒都抱著屁股哭上了,趕緊往前再推進幾步,把弟兄們都接進來。”

  拜傷口疼痛所賜,虞周腦子清醒許多,秦軍一副死戰搏命的架勢,他可不想拿著精銳與之硬拚。

  再走幾步就是斜梯,下了牆奪取城門才能將大軍迎進城,緣何不用?

  無奈他們能想到的,正是秦軍必須嚴防死守的,兩強相爭,說是鏖戰絲毫不過分。

  一個秦兵隨伍刺出長矛,收手慢了一些,矛頭頓時被人砍斷,憑著多次死裏逃生的直覺縮起腦袋,一柄長劍貼著頭皮劃過去,冰涼冰涼!

  發髻沒了,可是這事兒沒完,剛才的躲避動作又讓他慢了同袍一步,長矛刺進腹部的時候,劇痛傳遍全身,咬著牙吞下滿嘴腥氣,他用最後的力氣死死卡住矛身,任對方怎麽拔也抽不動。

  風水輪流轉,得手的楚兵還沒來得及享受喜悅,一柄長戈如同鳥喙鑽入椰殼一樣啄在他的頭頂,年輕的軍士晃了兩晃,一道紅線從腦門滴下來,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長戈未收回,又是一支利箭飛進黑衣兵群,綻放一朵血花。

  殺人者與被殺者皆有同袍,你來我往的爭鬥在這堵牆上隨處可見,虞周踏上夯土斜梯的時候,腳下已經感覺有些滑膩。

  總算有了點居高臨下的優勢,武戚雙手各持一盾縮起身軀,把自己當做攻城槌,從上往下狠狠撞進敵群。

  這麽幹很危險,不過加上雷烈配合之後,這法子異常迅速有效,戰戟劃過擁擠的人群,就像鐮刀一樣收割戰果,緊接著楚軍一擁而上,壓得秦人步步後退,怒吼變成哀叫,從斜梯外側直接跌下去,落地有聲。

  “楚士爭先——!”

  越靠近目標,楚軍越興奮,城外數萬兵馬還在等著,隻要打開城門,勝負立刻就能決出。

  混亂中,虞周也顧不上照料項箕了,瞪著通紅的雙眼頂在最前麵,每一劍揮下,必有一聲咆哮響徹天際。

  利劍,猛士,總是在最關鍵的地方發揮作用,一麵麵盾牌碎裂之後,藏身其中的秦軍就像失去貝殼的蛤蜊,被雷烈、被龍且、被燕恒、甚至是被項箕肆意切割。

  殺出一條血路,六個字足以形容此情此景,卻道不盡其中艱辛與苦難。

  虞周此刻渾身浴血,四肢傳來的疼痛讓他根本說不清這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一扭頭,看見小胖子披頭散發衣襟碎裂,還有以往白白淨淨的項箕滿臉血汙,頓時感覺一層雞皮疙瘩從腳後跟直衝後腦!

  “哈…哈哈,老子以為,你早累的趴窩了呢。”

  “放什麽輕巧屁,要不是這個混小子當累贅,我早打開城門了!”

  項箕不甘示弱,一發狠嘴巴變成地包天了:“我不是累贅!我砍了三個!全是親手斬殺的!”

  “嘿嘿,像你兄長,還敢不敢來?”

  “不敢?不敢拿什麽見父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