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攻吳中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2971
  古往今來,攻城的方法有許多種,什麽火燒、水淹、斷糧、挖地道、裏應外合……

  項籍偏偏選了最難的那種——強攻。

  按理說,幾百人身著粗衣混進數萬戶的大城邑輕而易舉,郡守府鬧過一次,也沒什麽難度,隻要做足準備,擒殺殷通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就跟項梁“曾經”幹過的那樣。

  為什麽要舍易就難呢?

  因為項籍的目標不是眼前的城池,他真正的目的在於身後,紅底黑字的戰旗迎風招展,不同於秦人玄鳥殞卵,鬥大的“楚”字猶如鳳凰涅槃。

  楚人要新生,就像鳳凰要浴血,一個消亡十年的國度,需要一場舉世皆驚的大勝宣告再起……

  聽說過圍三缺一,項籍攻城那是圍一缺三。

  就是這樣殷通仍然不敢放鬆,會稽是楚地,他十分了解那杆紅色大纛有多大的號召力,城外敢於豎旗的家夥不足為慮,怕就怕人心浮動內外勾結。

  寥寥數人敢言攻城,數千軍士嚴守以待,場麵很可笑,因為上任不久的殷代守需要時間甄別。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條條消息傳了回來。

  城內裏伍嚴查死守,幾家大戶私兵均無異動……

  城外散兵的來曆查清了,是一夥來自五湖的水賊,大軍清剿不便,這才遺留至今……

  周圍郡縣探過了,對方沒有援軍……

  為首的少年是楚將項燕之後,力大無窮……

  聽完所有回報,殷通長舒一口氣,小題大做了!掰著指頭數了數,好像沒有拿不下對方的理由?

  高頭大馬惹人眼紅,光亮的鎧甲吸引了城頭所有目光,目中無人的眼神,指著鼻子叫陣的氣勢,這一切加起來,卻讓殷通更加不屑——到底是年輕氣盛,拿著父祖的家底顯擺什麽?!

  城門洞開之後,一隊隊黑衣軍士伴著鼓角湧出,項籍把長戟朝天一指,紅底大纛輕搖兩下,身後數百楚軍收縮陣型,緩緩踏步往前逼來。

  他們確實人少,那得分跟著誰,從乘風破浪開始算,這些人見識過項籍一人獨破千軍,見識過鼎器砸落地動山搖,一種領者無敵的信念早已深入人心。

  信心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可以傳染,也敢讓兔子攆狼,一群本是虎狼的家夥,更是麵對數倍之敵堅決不亂。

  殷通仍然端坐城頭,城下的黑衣已經成陣,真是奇怪,對麵居然不跑?他們不會以為百人能戰數千吧?

  手舉,令傳,鼓點變幻引導著軍隊,殷通的謹慎已經隨著耐心磨光,他相信,秦弩之下,吳縣被攻的消息馬上就要變為捷報。

  “弦——!”

  項籍比秦軍還快,戰戈林立也隻讓他掃了一眼,趁著秦人蓄勢,他把身子一低,夾著烏騅一聲呼喝:“駕——!”

  戰馬踢踏飛快,聲音很是沉悶,跑動起來的烏騅很像洪荒巨獸,雪白的四蹄讓人眼花繚亂。

  “望——!”

  單手舞動的盤龍戟越來越快,“嗚嗚”風聲聞之心顫,一聽就知來者不善。

  殷通往後一挪頭:“此人就是楚將項燕之後?”

  站在城頭不比麵對麵,那位長史的膽子稍大一些,躬身回道:“就是他,前郡守李田就拜此人獲罪,太守萬萬不可大意。”

  “李郡守毫無防備,豈可與我相比?那年大鬧,此人也被這般圍堵嗎?”

  長史稍一猶豫,最後盡了一次責:“殷太守,此人少時曾舉數百斤石鼎,硬是殺破千人重圍揚長而去,現他年紀又長,隻怕更加難拿……”

  殷通舉著的手勢稍微一變,鼓角又是急促三分。

  “射——!”

  “嗖——”

  “風——大風——!”

  射出一箭的弩手退後掛弦,手持戰戈的軍兵往前壓迫,騰空而起的烏雲勢如暴雨,衝著飛馳的一人一馬當頭而落。

  項籍暴喝一聲,雙手揮戟雙腿控馬,愣是把那風聲變得水潑不進,隨著第一聲尖嘯劃過,無數弩箭伴著不絕於耳的叮叮當當被磕飛。

  殷通扶著案幾驟然起身,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城下的戰戟絲毫不慢,也就是說……那小子沒受傷?

  這怎麽可能!千百支弩箭紮成捆比人腰還粗,散亂於地也能鋪上一層,這麽密集的打擊下去,個人勇武可以相抗?

  沒人敢這麽想過,因為敢這麽幹的全成了枯骨。

  但是今日居然有個例外……

  “再射!”

  鼓點也在微停之後驟起,隨著一聲呼“弦”,城下再度響起讓人牙酸的咯吱聲,這次殷通目不轉睛,狠狠的揮落臂膀,騰起的烏雲稀許多。

  項籍更近了,這種距離不是每個弩手都能把握,比起剛才的拋射,這次平射對於烏騅的威脅更大,韁繩頓緊戰馬人立,項籍借著這股子慣性迎頭衝上,隻把這位黑兄弟護於身後。

  殷通這次看清了,弩箭不是沒有射中的,但是沒有能射穿的,那個項氏後人身著寶甲,青銅箭頭根本留不下印記,叮當作響的箭矢不隻是被磕飛,還有許多打在鱗甲彈落在地。

  “那是什麽甲?此人上次大鬧可曾穿著?”

  長史也看愣了,因為秦弩橫掃天下已經多年,從沒聽說不破甲導致不能建功。

  “我問你話!那是什麽甲?!”

  “太守……這個……下官如何得知,也許……那是項氏家傳的?”

  “胡言亂語,若是項氏有此寶甲,當年項燕何故戰死!查,去查!”

  一個衝鋒的距離不算長,烏騅的一個衝鋒更是時間短暫,秦軍兩射無功再也避不開,項籍狠狠衝入秦人軍陣,戰戟劈砍挑刺從不間斷,從城頭看去,黑色的軍士猶如沙粒,被攥了一把胡亂拋棄。

  “太守……這……這……”

  殷通也算懂幾分軍略,見狀不慌不忙,穩穩的往下傳令:“項氏餘孽罪在不赦,有斬殺者連升三爵,傷之百錢!”

  虎入羊群,真正的虎入羊群,拉開距離的時候,秦軍就是無可匹敵的戰狼,現在被人突入,擋不住項籍的戰戈七零八落,弩手更被追的毫無還手之力。

  好機會不容錯過,楚軍見勢緊隨而上,司徒羿瞄了幾下,發覺城頭距離實在太遠,歎了口氣,繼續隨意射箭掩護。

  樊噲擅使長刀,肉山一樣的身軀聲勢奪人,別看他胖,他可是個靈活的胖子,幾個來回已經渾身浴血,看那開懷暢笑的模樣,就跟平時屠狗一般。

  可是秦軍太多,短暫的慌亂之後,他們緊接著恢複精銳本色,戰戈長矛掩護,弩手慢慢退出,占盡優勢的長兵開始發揮配合,纏的他攻少守多有力無處發。

  一柄長矛悄悄探出,樊噲沒有察覺,就在背心將要刺穿之際,長劍泛著青光衝天而起,削斷矛頭仍不止勢,揮落時潑灑猩紅。

  “老樊,你悠著點,衝那麽凶,以為自己是項羽那?”

  樊噲扭過頭,嘿嘿一笑:“那咋了,項羽比俺小的緊,他都衝那麽狠,俺也成!”

  “比不了比不了,你沒他那身力氣,也沒明光鎧啊,戰場無眼,當心吧!”

  “俺是發現了,成了親的人都不幹脆,季布,你有完沒完,有多嘴的工夫多殺倆人多好……”

  季布狠狠的一劍劈落:“你這光棍漢懂什麽,這也沒耽誤老子手上幹活!”

  這下了得了,樊噲就像被踩了尾巴,長刀砍殺的氣勢更加有出無回,圍著他的秦軍全都倒了黴。

  殷通的眉頭深深皺起,他從沒想過這支賊軍如此凶悍,拋開那天賦異稟的項氏後人不說,幾個頭領竟沒一個好相與的。

  胖子的長刀勢大力沉,小白臉的長弓弦響從不落空,更嚇人的是,那邊有個完全瘋了的,對上百人將是同歸於盡的招式,對上普通兵卒還是如此,也不知到底什麽仇什麽怨,竟然招招拚命。

  殷通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家夥身手都不低,隻從兵刃就能稍探一二,戰場搏殺不同於私下比鬥,講究配合的同時,一寸長一寸強才是至理。

  對麵幾人的兵器沒幾個長兵,全是鮮見於戰場的刀劍之流,這是遊俠跟軍將的區別……

  “關城門,起吊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