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項籍起兵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4499
  自從小項然及笄的那天起,韓鐵匠就多了一個任務,他把山上所有會木匠活的家夥集中起來,齊心協力建造一個新家,與以往的幹欄式木屋不同,這次老頭下了狠心,愣是自掏腰包要起一座樓閣,看的虞周直接肝兒顫。

  “義父,我這還沒成親呢,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老家夥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滿道:“廢話,蓋好了不就到大日子了嘛,難道你想矢到屁門才找坑?”

  腦袋裏自動過濾掉不和諧場景,虞周還是有些不安:“這……眾位長輩尚且住在陋室,貿然蓋起一座樓閣,是不是太糜費了些?”

  “糜費?哪裏過分了,你問問這些幹活的小子,哪個心中有不平?”

  視線還沒移開,幾個牙都掉光的老叟相繼搖頭:“無礙無礙,大夥能有現在的好日子,全拜魏老神仙所賜啊,給他老人家準備住處,當然越盡心越好,要是能多回來看看,我們心裏也有底啊。”

  好吧,在這些鄉鄰族人眼中,這座樓閣就是給魏轍準備的,至於他的徒兒眷屬,那都是沾光的。

  老神仙這些年功德無量啊,安生日子誰都想過,真真正正享福的,也就是這幾年。

  沒有對比沒有感覺,幾個人老成績的家夥肚裏清楚,到處亂戰的時候,哪個鄉裏的青壯不像莊稼一樣被收割?

  青黃不接的時候,哪個村子裏沒有餓死的老弱?就算活下來的,那也是後背頂著前胸到處挖野菜打野物,一旦空手就要斷頓。

  天年不好要挨餓受苦,豐年照樣輪不到百姓享福,隨著新糧一起下來的,除了苛捐就是雜稅,一層接一層的刮下來,數著糧食粒過活再正常不過。

  哪像現在這樣,七老八十的家夥頓頓能成幹飯,拖著鼻涕的小娃兒還是嫌棄黍米不如稻米好吃,這話天打雷劈喲!

  就連幹活的青壯都在作孽,以前下地,誰家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汗珠子摔下去碎八瓣?

  現在的小年輕,扶著犁子跑一圈,再扶著耙耬跑一圈,居然屁事兒沒有的相互扯淡,不澆水還想要收成?

  還真不用澆,龍骨翻車一轉,溝渠裏麵立馬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還得攔著不能澇了呢!

  活計輕鬆了,骨子裏閑不下來,省下來的勞力通通被趕進山,小子們帶回野味的初衷再也不是無奈充饑,菌子嚐一些,幹肉嚐一些,各類菜式再吃一些,所有人發現,糧食吃的越來越少,這日子倒是越來越有滋味。

  所有的一切,全拜魏國老所賜,起個高樓算什麽,就是一座離宮也是應該的。

  “愣在這幹啥,去把項丫頭找來,讓她看看有什麽不喜歡的地方,改起來方便……”

  虞周扶額:“項家最近看的可嚴,怕是沒那麽容易出來,我說義父啊,您弄這樓閣也沒先畫個圖定個模?”

  “你是說宋直的那些道道?我哪兒會啊……”

  “那要不我去試試……”

  老韓霸氣的一揮手:“不用,你去哄好項丫頭,樓閣這邊不用操心,大不了我把老宋弄回來!”

  話正說著,老曹推動輪椅,把項超請來了,一個一臉熱忱,一個有些冷淡,身後跟著兩個笑魘如花,虞周見狀上前見禮。

  “外父,曹伯父。”

  項超“嗯”可一聲沒說什麽,按他的意思,本不欲女兒這麽早嫁人的,隻是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對這對眷侶心中了然,問的多了,項超的心裏難免鬆動。

  最終催動他下決定的還是兩件事。

  女兒喜歡那小子,無可厚非,究竟到了什麽程度,當父親的也是不得而知,直到有天項然小憩,居然那麽毫無防備的枕著臭小子臂膀,項超才知道這事兒有多嚴重。

  女兒家的睡顏不輕易示人,就連至親也沒多少機會見到,一個枕著另一個,這已經不是不當外人的程度了,看那習以為然的神情,竟沒人覺得僭禮,似乎左手握住右手一樣正常。

  發乎情,止乎禮,這都好成一個人了,禮儀的束縛能有多大,項超心中沒數,

  在好事變得難堪之前,速下決斷很重要。

  確定了心意,再三厘定以後的細節,一樁親事終於提上日程。

  “小子,你真的願意奉養項某?”

  成親之後還與女方親長用吃同住,這在後世看來也不是常態,不過虞周沒有這種自覺,項籍常年在外,項超又是個身有不便的,照顧一下也是理所應該,又不是做上門,怕什麽。

  “外父是不願與小婿同處一個屋簷?”

  “哼,那你別後悔。”

  虞周想了一圈,不知道有什麽值得後悔,笑著搖頭:“一顆唾沫一顆釘,小婿絕不反悔。”

  悅悅聞言撇著嘴,項然卻是笑得更甜。

  虞周剛想上前搭話,不妨陣陣鼓聲響徹塢堡。

  急促,沉重,肅穆,帶著絲絲殺氣,在場的眾人一聽全都麵色大變,正在搭木板的漢子陸續放下手中活計,韓鐵匠也不想著樓閣了,大吼道:“愣著幹什麽,集結,這是聞戰鼓!”

  “一起去看看!”

  ……

  ……

  懷著一顆迎敵的心,大夥急忙趕赴校場,發現這裏已經聚起很多迷茫的人,瞭望樓上旗色正常,不應該啊?

  “何人擊鼓!”

  “韓老,別怪龍且,是我讓他敲的!”

  見到說話的人,大夥的心情絲毫沒有鬆懈,麵前的鍾離昧很不尋常,臉色異常嚴肅不說,居然渾身頂盔摜甲,最讓人不解的是,鱗甲外麵,罩著一層素衣,在大夥心頭蒙上一重陰影。

  “鍾離……你不是在五湖水寨嗎?就是穿成這樣來的?”

  “是!”

  “發生什麽事兒了?”

  鍾離昧對著項超深揖:“回大公子,少主……舉兵了!”

  “什麽!”

  “什麽!!”

  “什麽!!!”

  每個聽到消息的人問你都要驚叫一聲,這其中,就屬於虞周最意外,跟大夥不同,他想不明白的,是項籍為什麽提前舉兵起事。

  嬴政好端端的活著,二世還沒自毀長城,趙高還沒禍亂朝綱,陳勝吳廣還沒冒頭……

  整整提前了七年時間,這位霸王,居然率先起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這身素衣又是所為何來?”

  “大公子……三公子他,被秦人害了!”

  虞周又是一震:“三公子?項……伯?”

  項超雙手緊握,喘著粗氣大聲道:“怎麽可能!這都多年沒有三弟音訊,怎麽可能一下就是噩耗……”

  鍾離昧跪伏於地,鼓聲停了,龍且遠遠跑來:“項伯父,千真萬確,前些日子秦皇被刺,這事兒好像跟三叔有關,結果之後的大索,三叔沒躲過去……”

  “秦皇被刺?”

  山裏確實安全,消息也是不甚便利,一個接一個的意外消息猶如深水炸彈,直接轟擊到了大夥頭上,足以讓人目瞪口呆。

  “龍且,秦皇被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會跟三叔有關的?”

  “就是前幾日,全天下都知道了,秦皇在博望沙遇刺重傷,聽說主謀城父張良跑了,他的父祖全被開棺戮屍,三叔被抓,是因為他幫張良逃跑……”

  “重傷……?!”

  亂了亂了,全亂套了,虞周攥著小胖子不撒手,語氣急促的問道:“皇帝傷勢如何?張良又去何處了?

  難怪師父最近不見蹤跡……

  啊——!”

  搞不清一向沉穩的子期為何這般失態,龍且掙脫開,說道:“這些隱秘我哪知情?

  反正……三叔沒了!”

  對於項伯,虞周沒多少同情心,隻是意外這位鴻門宴上的二五仔,就這樣麵都沒露死於非命,對於項籍的霸業是好事,對於項家的感情就是壞事了。

  虞周不能太冷漠,追問一句:“項三叔的事情……會不會哪裏有錯?”

  鍾離昧接道:“人頭已經懸出,我親眼所見……”

  “三弟——!此仇不報,項超誓不為人!取我兵甲來!”

  更讓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他那老丈人……居然雙腿一撐站起來了!

  有些搖搖晃晃,有些氣息不穩,但是看那樣子,絕沒有再次倒下的架勢!

  “外父……”

  “取我兵甲!”

  項超走了兩步,看上去沒什麽問題,近身的幾人身上都有武藝,卻發現他腳步輕浮難以為繼,隻怕征戰絕對不行。

  “外父,羽哥已經起兵了,你先別亂來,咱們好好合計一下,想想怎麽相互應和才是正理。”

  “是啊大公子,鍾離此行也正是如此,您可千萬別讓少主憂心。”

  項超睥睨的一笑:“我打仗時還沒有他呢,誰憂心誰?!”

  “外父憂心羽哥成了吧……我們又不是吃幹飯的,哪裏輪得到大將出馬。”

  項超站定之後不再坐下,身子挺的旗杆一般,繼續說道:“秦皇重傷,天賜良機不可錯過,羽兒起兵有何動向?”

  “戰船加急製備,準備圖謀會稽,就是咱們人手太少……”

  虞周皺眉:“以何為號?”

  “啊?”

  “啊什麽啊,起兵啊,造反啊,抗秦啊,不能沒有個名義吧?羽哥打出的什麽名號?”

  “這個……沒想過……”

  “你們沒想,那範老呢?什麽都沒說?”

  鍾離昧回道:“說來奇怪,範老確實沒有絲毫表示,反而讓我和龍且去尋楚王後裔……”

  虞周點了點頭:“那就找吧,超過三歲的,絕對不行!”

  長輩也好,同輩也罷,,大夥都像重新認識虞周一般,龍且吞了一口唾沫,不解道:“楚王後裔,為何不能超過三歲?”

  “因為兵是項家的兵,兄弟也是羽哥的兄弟,我可不想多個外人指手畫腳。”

  確實如此,曆史上的範增出主意,找了個放羊娃娃充當楚王後裔傀儡,誰知這位放羊娃,竟是個不甘心**縱的家夥,幾次三番勾結劉邦,項梁去後,更是任命宋義為將軍,逼得項籍斬將奪權,背水一戰鼎定天下。

  隻可惜一番作為沒什麽差池,卻毀了共奉楚王的名聲,也招各路諸王不滿。

  現在有虞周在,絕對不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至少至少,借名可以,但那家夥決不能有勾結外人的能力!

  項超皺眉:“你這樣的找法,如何能找到楚王後裔!”

  “那就找個不到三歲的當楚王後裔!”

  “什麽意思?”

  虞周低聲:“不管是誰,隻要是個不足三歲的孩童,隻要我們說他是,他就是楚王後裔……”

  項超瞪大眼睛:“這是……大逆不道!如何使得!”

  “怎麽使不得?大楚不隻是熊氏大楚,項氏也姓羋,如何做不得?”

  項超似乎從沒這麽想過,他額頭汗水直冒:“不行不行……項某隻想推翻暴秦,卻從沒想過爭……爭取天下九鼎啊!”

  “外父,那就從現在開始想吧!”

  項超沉默不言,虞周知道不能再說了,如果真順著這條思路想下去,自己就是外戚,在權利場上也是嚴加防範的對象,雖然西楚戰船還沒啟航,他可不想留下個隱患。

  過於積極不是好事……

  “大公子,末將覺得,子期所言也有道理,鍾離是項家的家將,您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龍且這時候倒是聰明,眼珠子一轉,權當什麽沒聽到,項超心頭的壓力難以訴說,雖然楚國的君權總是伴著血腥更替,可還真沒有外姓奪權的。

  “此事……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那好,反正也不急,鍾離昧,你再說說,秦皇遇刺,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到底傷的多重,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個……屬下也不清楚,不過聽說,現在發號施令的,全是丞相李斯和中車府令趙高,就連上卿蒙毅都說不出幾句話,隻怕……秦皇性命危矣……”

  “那麽……下令殺害三弟的,也是這二人主意?”

  “正是,不僅如此,就連城父張氏被鞭屍,還有刺客滄海義士,全都毀於這二人手!”

  “可惡!這兩個人,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外父安心,拿下了鹹陽,此事容易耳!”

  “好,你與小然的婚事,就先稍微一等吧。”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