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過節這種事必須有足夠中二的儀式感
作者:
柳色輕侯 更新:2020-03-15 06:13 字數:4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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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魯達達有限的顯性記憶存儲中,從來沒有過節日的概念。
節日?那是人類大人們專有的概念吧?
除了極個別的新生亡者虛無,對於大多數虛無來講,把某一些日期標注特殊,並在其中做固定形式與儀式來慶祝,那真的是太過奢侈的事。
他們的生活中,積攢下一刻、下一天乃至下一周所需要耗費的能源,更換探索者機體上已經磨損損壞到不能再將的部件零件這些瑣事,已經需要拚盡全力了。
他們沒有餘力去記得某一個日期的特殊,也沒有能力在某個特殊的日子去做上些什麽。
至於收入能有盈餘的商隊虛無和捕奴者?他們的慶祝與享受並不是用日期定義,而是用行動周期來定義的。
完成一次成功的捕奴作業或者一次遊商,分得一小筆位幣,做完必要的機體保養和能源儲備後,一刻也不能等的奔赴城邦或聚居點虛無區人類大人們開設的感官商店。
在那裏,虛無可以花位幣租用一個接入位,短時間的登入夢境係統內專門限定的區域。
在那裏喝一口水,吃一口食物,躺下感受一下床鋪與皮膚的觸感,短暫的享受一下有血有肉的人類大人們日常所能有的感知,直到花光手頭最後一個單位的位幣。
那裏不止有捕奴者和商隊虛無,更會不時出現某些虛無據點的首領與高階級成員。
這就是虛無群體中最高級的享受。
節日?過節?
就連老鬼,也是有了墳堆鎮之後,才開始重新形成節日的概念和養成過節的習慣。
而在果核城邦以及聚居點的虛無世界裏,那些在虛無們看來莫名其妙又毫無意義所謂儀式感的事情並不受歡迎。
也隻有捕奴團首領或商隊虛無首領,以及其他一些有地位有財力的虛無,才會附庸風雅模仿人類大人們去做。
真以為那麽做了自己就成為人類麽?窮苦虛無們一邊鄙夷挖苦著,一邊其實內心羨慕著。
不愧是有錢人類大人家的家養虛無啊,居然連過節這種事情都說的那麽平常。
馬魯達達可沒有酸葡萄心理,他實名羨慕,甚至在想這樣的有錢人類大人家如果願意收虛無的話,他刪除掉所有的顯性記憶加入,似乎也是不錯的事。
就恐怕沒有機會,但要一直跟著老鬼他們混,似乎也有可能?畢竟看起來響虎他們很有本事也很受寵的樣子。
馬魯達達的內心蠢蠢欲動,暗下決心。
提議被全票通過了,但這個節日怎麽過,似乎是一個難題。
他們並沒有隨身攜帶哪怕簡易的夢境係統,這東西落到虛無手裏幹係太大,甚至可能比響虎那不知道是什麽的秘密身份暴露更為危險。
商量不出頭緒,幹脆不管了先各自休息,到晚上再說。畢竟林東閣說他們的8月15日團圓節,晚上才是重要時刻。
從原本準備出發的8月14日剛入夜開始,時間終於磨蹭到了8月15日晚間,一群人再次聚成一堆。
勃勃爾依舊冷靜如常,但林東閣和老鬼連探索者機體都肉眼可見的憔悴萎靡。
老鬼就那麽隨口一說,林東閣也就因為失言讓老鬼尷尬了作為補救那麽一湊趣,誰知道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這會兒得給主意了,沒有夢境係統,怎麽過節?他們怎麽知道?
兩人已經愁了一天一夜了,各種碰頭商量,卻絲毫沒有頭緒。
馬魯達達從聽說起就開始各種興奮。
響虎和雅可可也有些期待的樣子,難得忘了對腐海與終焉鎮、墳堆鎮的思念,他們實在不想掃了兩小隻的興頭。
“等等,我怎麽突然想起來,這事兒似乎是勃勃爾提議的?”林東閣突然想起來,這會兒勃勃爾自己倒好像置身事外了一樣,合著他和老鬼是背了鍋?
兩個自己覺得背了鍋承擔了他們這個年紀不應該承擔的壓力的人,頓時一起轉頭惡狠狠的盯住勃勃爾。
勃勃爾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就這麽神色如常的看著苦大仇深腦汁耗盡二人組:“所以呢?”
“怎麽過節,你來想。”苦大仇深腦汁耗盡二人組異口同聲。
“哦,那你們東方過團圓節一般都幹什麽?”勃勃爾也不推辭,誠懇的看著林東閣問。
球又被踢回了林東閣那裏,他歪著頭苦苦思索:“也沒什麽特別,就是重要的人全部聚到一起吃吃喝喝咯。”
沒有夢境係統的前提下,虛無怎麽吃吃喝喝?
勃勃爾搬出了超小型熱能汲取爐,二話不說把充能接頭遞了出來。
咦?似乎是這麽個道理,他們不能吃喝,可是可以用充能代替啊。
一群人默默圍成圈,輪個接過充能接頭插入自己腋下的充能口,誰也不一次充滿,一人充上五分鍾,然後輪到下一位。
林東閣欲哭無淚,這怎麽看都味道不對啊?這哪兒是過中秋節?怎麽覺著像是某種不可言說的邪什麽教儀式?
充能接頭終於轉移到一直興奮的扭動著探索者機體,緊盯著每個人的充能動作看的馬魯達達手中。
隻見他高呼一聲:“為了團圓,讓我們幹了這份能源。”
然後跟英勇就義似的,毅然把充能插頭狠狠插進了自己的充能口。
林東閣捂住了臉,雖然隻有他們幾個人,並沒有外人圍觀,但這種濃濃的羞恥感是怎麽回事?他真的不想承認這跟東方傳統的中秋節有半毛錢聯係。
“這樣子不錯呃,要不大家充能前都說一個慶祝的理由或者祝福吧?”
勃勃爾卻似乎很讚賞馬魯達達的中二舉動,果斷提議道。
“我們沒那規矩。”林東閣第一個反對。
“要全按你們的規矩我們這節也沒法兒過了。”老鬼倒戈,給了林東閣重重一擊:“我看挺好的。”
馬魯達達聞言更興奮了,舉起胳膊就準備再吆喝。
“你已經說過了,等下輪兒。”他身邊的雅可可卻攔住了他,她終於覺得好像有點好玩兒了。
“哦,好吧。”馬魯達達很乖的放下胳膊,開始跟猴崽子似的東顧西盼抖著腿充能。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興奮了。過節呃,他馬魯達達也在過節呃!
“你一會兒說什麽?”他悄聲問雅可可。
“幹嗎要提前告訴你?”
碰了一鼻子灰,他又轉頭看向老鬼,結果迎上一雙惡狠狠盯著他的眼神,於是果斷猥瑣發育低下頭不出聲。
再抬頭,老鬼還惡狠狠的盯著他,他疑惑了。
“你充能時間到了。”勃勃爾好心的提醒。
“啊?哦哦。”馬魯達達趕緊拔下充能接頭雙手遞給老鬼。
“為了一路上的平安!”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兒,老鬼舉手說,然後插上了充能接頭。
“為了遠方的朋友!”勃勃爾說。
“為了……”
剛剛被盟友老鬼反戈一擊打擊了的林東閣正走神兒呢,見勃勃爾遞過來充能接頭,心不在焉的接過來:“為了傑貝妮卡。”
老鬼的口哨聲適時的響起。
“我們會記得回去後把你這會兒的思念說給她聽的。”勃勃爾一邊開始鼓掌,一邊輕笑著衝林東閣說。
馬魯達達感覺這裏頭似乎有什麽玄機,眼神兒晶晶亮的盯住林東閣。
“啊?”心不在焉的林東閣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腦子的說了什麽,開始緊張到結巴:
“我我我……我說錯了,我換一個。”他果斷停止了往腋下插充能插頭,準備另找說辭。
這要是讓傑貝妮卡知道了,他還有沒有活路了。
“不許!”雅可可跟頭小豹子一樣的撲了過去,一把按到林東閣,搶過充能接頭就往他腋下的充能借口插。
林東閣誓死不從,拚命掙紮。
“對對對不許不許,不能壞了規矩。”老鬼哈哈哈的笑著趕過來想幫忙按住拚命掙紮的林東閣,卻見另一雙手已經先按住了林東閣的雙腿。
抬眼一看,雙腿那邊響虎嘿嘿朝他一笑。
那他就去按肩膀好了,再抬眼看時,勃勃爾已經悄沒聲息的按住了林東閣的肩膀。
老鬼隻好將就著抓住林東閣一隻拚命舞動的胳膊,正準備抓另外一隻,就聽見馬魯達達嗷兒的一聲就衝了過來,完成了他蓄謀想增加的工作。
這年頭,想給自己增加點工作量可真不容易啊,老鬼憂傷的想到。
林東閣就這樣被徹底壓製的狀態中,完成了他五分鍾的充能。
“為了快樂與世間所有美好的事!”響虎說。
“為了響虎不危險。”雅可可說。
“為了這個難得的節日”
“為了更美好的明天”
“為了告訴傑貝妮卡林東閣的事”
“為了希望你們閉嘴”
“為了傑貝妮卡嬸嬸能知道”
“為了林東閣是膽小鬼”
“為了好像很好玩”
……
不知不覺,從勃勃爾那裏開始,祝語變味兒成了各種調戲林東閣與林東閣綿軟無力的反擊集錦。
熱能汲取爐邊,於是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雖然每個人隻有五分鍾,但探索者機體的儲能總量畢竟有限,終於到大家都“吃飽”了的時候了。
“團圓節你們還幹什麽?”勃勃爾再次看向林東閣。
“還能幹什麽?賞月啊。”羞憤欲絕的林東閣怒視勃勃爾,他發現這家夥就是個徹底的壞胚,默不作聲就把所有的壞事兒幹全了。
“哈?”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看向林東閣。
“就是看月亮。”林東閣憤憤然翻了個白眼。
“哦,那我們去吧。”勃勃爾率先朝溶洞洞口走去。
於是山崖的豁口處,一排探索者機體開始排排坐分果果,整齊的坐在懸崖邊抬頭傻傻的看著月亮。
林東閣此時仍舊處於心緒難平的羞憤狀態,總覺得需要做點什麽來轉移注意力。
盯著天上一輪顯露出奶黃色光芒的圓月,他突然福至心靈:“嗷嗚”
馬魯達達馬上雙眼晶晶亮的看了一眼林東閣,這也是儀式麽?他學。
“嗷嗚”
林東閣怒了,我特麽隨便叫一聲你也學?有沒有腦子啊。
“嗷嗚”,他惡狠狠的看著馬魯達達再叫。
“小點聲,當心引來危險。”老鬼低聲喝叫了一聲,隨即為他們做了個示範:
“嗷嗚嗚嗚……”壓低的聲音,猶如一條哺乳期的二哈幼犬的哼哼。
“嗷嗚嗚嗚……”林東閣壓低聲音,繼續怒視著馬魯達達再叫。
“嗷嗚嗚嗚……”馬魯達達再學。
“嗷嗚嗚嗚……”勃勃爾也加入了行列。
雅可可悄悄捅了捅響虎:“看起來不怎麽聰明的亞子呃。”
“嗷嗚嗚嗚……”響虎也叫,轉過頭小小聲的跟雅可可說:“別說話,跟著學就是了。”
“嗷嗚嗚嗚……”好吧,雅可可也學。
奶黃色的月光溫柔的照了下來,映照著廣袤荒涼的果核大地,也映照著某座山崖上,低聲嘯月卻其實各自想著心事一群傻狗。
此時腐海墳堆鎮洞的終焉鎮裏,平克的酒館早已完成了擴建。
墳堆鎮那邊被允許晚間來拜訪平克酒館,已經被卡比亞操作成為了一種表現不錯的獎勵了。
人多了,自然不用強迫上陣都能打得熱鬧。
平克專門辟出了一塊亂鬥區,隻要進去你就可以隨便被人毆打以及胡亂毆打別人,但出了那塊兒就別幹擾別人喝酒了。
吧台前,坐著詹姆斯、傑貝妮卡和平克,趴著已經睡著的鐵錘和銅錘。
“不知不覺,響虎和雅可可他們離開已經一年了呢。”傑貝妮卡盯著手中晃動的酒杯,幽幽的說。
平克拿著塊棉布擦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詹姆斯低著頭,有些黯然。
“說什麽呢你們。”從亂鬥區出來的莫妮卡努力整理著亂糟糟的頭發,過來朝平克要酒。
“說起雅可可他們離開剛好整一年了呢。”平克倒了杯酒遞給她。
“是啊,整一年了呢。”莫妮卡的目光直勾勾的投入到酒杯深處,似乎望向不可知的所在。
但她隨即很努力的開朗起來,望向亂鬥區:“今天那三隻傻狗好像特別興奮呢。”
她說的是還在亂鬥區跟人打成一堆的凱、野春至和伊塔爾漢,憨憨也開始參與大亂鬥了,但他膀大腰圓的人人見了躲著走,天天在裏麵追人都是追得這麽興奮的。
凱的帥臉上已經不知被誰賞了一記圍繞眼圈的賤狗拳印,依舊在大呼小叫的頑鬥著,伊塔爾漢和野春至也有些異常興奮的樣子。
平克搖搖頭,各人有各人排解情緒的方式吧:“對了,弗朗明哥呢?今天怎麽沒見來?”
“他說心情不好,想自己呆著,所以就不過來了。”莫妮卡一口飲盡杯中酒,轉身又走向亂鬥區。
那些你思念著的人們,在被你沉默著想起的時候,或許也正思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