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努諾依荔的要求和重新複活的老友記
作者:
柳色輕侯 更新:2020-05-28 12:37 字數:4841
舉手的是努諾依荔。
賈森並沒有過來,一貫對機體格鬥很有興趣加之年輕人的好奇心,早上聽到喧鬧的努諾依荔一個人跑過來了。
她本來就跟棘齒之花的一幫人相熟,加之好像參與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件的新奇感,讓小姑娘以小透明的姿態眨巴著眼睛湊熱鬧旁觀到了現在。
那些曆史上傳說的大事,或許也沒有課本與小說裏那麽激昂與嚴肅,大概也有很多會是在這樣類似閑聊的不嚴肅氣氛中隨意的達成共識的吧?
眼見眼前的一切,小姑娘魂遊天外的在心裏暗自吐槽著。
她一向對那些所謂史詩級的事件的誇張描述與渲染心懷疑慮,總覺得就算是史詩級英雄大家平時也都是正常人,不可能動不動以鷹一樣的視線掃視眾人張口就以詠歎調的方式去說那些聽起來很中二的豪言壯語。
沒錯,中二。小姑娘雖然處在中二的年紀,但相對早慧的狀態讓她的叛逆性在這個階段呈現出的卻是對這個年紀應有的幼稚行為的格外排斥。
眼前的一切,似乎又為她所謂“史書都是騙傻子的”的那種輕率的觀點提供了新的佐證。
與大概活過了太久的歲月以至於難以接受改變,還沉浸在悼念自己人類身份的沒用老爸賈森不同,接受力更強的努諾依荔雖然也會有些難過,但卻很輕易的接受了自己虛無的新身份,並且開始為自己未來的生活籌謀了。
“這是……?”查索迪亞卻並不認識她,一時有點摸不清頭腦。
“我朋友。”雅可可第一時間占了出來為小姑娘背書:“最好的朋友!”
“我……我以前是殼陽的人類,學過一點探索者機體設計製造的專業。”雖然真的站出來說話的時候,努諾依荔難免會有點緊張和膽怯,特別是在查索迪亞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的注視中,所以會有一些結巴。
但她終究還是很快的適應過來了這種場麵,所以敘述也越來越流利。
“而且,對機體格鬥與機體設計非常感興趣。”想了想,她又補充道。
查索迪亞把目光轉向了簡卡羅與布拉德雷,雖然僅看雅可可的麵子他都很想答應,但他畢竟是決定了要做甩手掌櫃的人,總要尊重一下實際負責人的意見。
簡卡羅點了點頭:“我這邊沒什麽問題。這小姑娘很聰明,也很有見識。”
後麵這句話,他是朝機體組的負責人布拉德雷說的。努諾依荔一直混在棘齒之花,簡卡羅也很喜歡這個開朗又聰慧的小姑娘。
布拉德雷微笑著點了點頭,無論是他曾經的領袖諾丁亞爾,以及諾丁亞爾所崇拜的查索迪亞,還是他以後的頂頭上司簡卡羅,這都是他需要賣麵子的對象。
“非常歡迎。”他說:“我們其實都是草台班子出身,人類方麵紮實的理論基礎恰巧是我們所欠缺的。”
他沒料到的是,他的話卻給努諾依荔鬧了個大紅臉。
小姑娘怯生生的眨巴著大眼睛,頗有點的心虛的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哼唧道:“我……我就學了一點,還是……基礎入門。”
布拉德雷一愣,隨即與簡卡羅等人對視了一眼,一圈人不約而同的同時哈哈大笑出聲。
以努諾依荔展現出的年齡,這件事他們又豈能看不出來?他的話,不過是他們這幫接觸人類過久的家夥們被沾染了習氣習慣性的客套話而已。
怎料得努諾依荔雖然聰慧,卻從小跟賈森混跡在老友記這樣的社區活動中心,尋常的客套有見過,這種場麵上的客套卻鮮有接觸,加之又事關自己的未來,一時竟真的惴惴不安的擔心布拉德雷他們真的對自己懷有什麽期待。
她畢竟是想去學習的,生怕因此對方對自己失望而造成了什麽惡感,一時竟忍不住出言解釋開來。
他們這一笑,努諾依荔頓時更加窘迫了。
看見姐妹尷尬,雅可可不滿的瞪了一眼跟著瘋笑的貝恩佐,走過去牽住了努諾依荔的手,但這似乎並無助於努諾依荔走出尷尬的狀態。
恰在此時,一隻手安慰式的輕輕拍了拍努諾依荔的肩膀,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
“沒事的,安心跟著布拉德雷學習就好。他人很好,隻是有時候喜歡開些不合時宜的玩笑而已。”
努諾依荔轉過頭,映入眼睛的是一張溫和又清秀的微笑的臉,那份微笑裏是滿滿的鼓勵與令人安定的力量,沒有一絲一毫的逗趣與開懷的那種令努諾依荔覺得不安和窘迫的意味。
那個瞬間努諾依荔有些眩暈,她當然知道這張清秀的被沒品的查索迪亞形容為娘們唧唧的臉,是屬於她如雷貫耳的大人物諾丁亞爾,隻是那麽有名的人,原來竟可以如此溫柔嗎?
在自家姑娘春心萌動的時候,可憐的賈森還渾然不覺。
他此時正坐在林東閣早已不怎麽居住了的怡紅院的櫃台裏,拿著一塊幹淨的棉布一個一個的擦那些透明度已經有些渾濁了的玻璃酒杯。
他並沒有在想任何事,不過是借由這種簡單重複以往經常做的動作,讓自己安靜下來。
當你覺得不安或者煩躁的時候,一些做熟了的小動作,總能幫你進入冷靜思考或者覺得平靜的狀態。
昨夜林東閣送他們到這裏的時候,告訴過他們這裏的一切物什都可以隨意取用,而這裏又是一個日常經營的酒館應該有的樣子,所有的虛擬物資都還齊全。
早起的時候,並沒有人過來招呼,所以賈森用櫃台裏的小煎鍋給自己和努諾依荔做了煎蛋,又從冷櫃裏取出了新生成的麵包與牛奶作為早餐,然後努諾依荔就跑得不見影了。
大概,是去找雅可可了吧?真是的,連個招呼都不打。賈森難得的對一向乖巧的女兒有些埋怨。
他並沒有輕易的出去,甚至也並不覺得努諾依荔能夠輕易的出去,因為從昨天進入這裏的過程中他敏銳的從一些細節裏看出來這裏是一個擁有準入機製的地方。
不是誰都能進來的,那麽這樣的地方,大抵也可能有一些不希望外人看見或者輕易獲知的東西吧?
盡管隻是可能,可是賈森一貫是一個謹慎守禮的人,他從不喜歡因為自己的輕率而給他人帶來什麽困擾。
別人沒有警告,或許隻是因為客氣,但自己卻不可以不知趣,他是這麽認為的。
也所以,從晨起開始,他就徘徊在這座名為怡紅院的所謂青樓裏,不曾離開半步。
如他此時的狀況,獨處時又沒有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一直竭力控製的思緒難免如潮湧來。
毫無意義的懊悔,完全茫然的未來,對女兒境遇的擔憂……一些明知道思之無益的事情亂糟糟的擠在他腦袋裏各自喧鬧。
如果隻要他自己的話,賈森或許會坦然很多,畢竟當年在曠野中探索,發誓要走遍世界的時候,他對各類危險都有充分的準備。
但現在,畢竟不止他一個人了啊,他有了牽掛,有了努諾依荔,很多他自己可以坦然麵對的事情卻絕對不想努諾依荔有需要麵對的時刻。
隻是現在,很多事情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煩躁之下賈森不由自主的走近了吧台後麵,取出了一塊幹淨的棉布,開始了他機械式的自動擦拭酒杯的運動。
翻飛的心潮因此獲得了短暫的平靜,賈森開始了漫長的發呆的時光:手上在動,思緒與注意力卻飄向了不知所以的遠方。
發呆,果然是人生最愜意的享受,你可以不用在意任何責任與負擔,輕鬆的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處吧台與老友記的吧台並不相同,作為從業資深人員以及不管做什麽都喜歡琢磨的賈森看來,這無疑是外行人的效顰之作。
因為其中有太多華而不實以及外行人看來無關緊要但真正經營酒吧與咖啡廳的老手才知道會帶來很多麻煩與不便的所謂改良之舉。
但無所謂了,賈森想要的不過是一處類似他近些年熟悉的吧台一樣的場所完成他擦拭酒杯的機械運動而已,又不是要開業經營,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要求。
“這裏,您還滿意嗎?”一個含笑的聲音傳入耳朵的時候,賈森正在渾然忘我全情投入肆無忌憚暢快之至的發著呆,聞言不由得一驚:“啊?”
是林東閣,他帶著份得遇知己的激動雙目濕潤的站在吧台含笑看著賈森。
看看,這份專業之至的擦拭酒杯的動作,多少年他都沒有看見過了。
作為年少時就開始浪蕩於各類燈紅酒綠之處的紈絝少年林東閣,酒吧以及類似的場所就是他全部的青春記憶,那荒誕不經腐朽不堪墮落之極的生活狀態,卻是林東閣最初的純粹與純真。
就算他後來能夠調配出無數的美酒,但這份簡單的熟練的擦拭酒杯的動作,卻是他耗盡一生也模仿不來的。
而今天,他居然有幸得見了,怎麽能忍住不讓青春青澀的記憶撲麵而來淹沒他在歲月中已接近腐朽麻木的心靈?
林東閣是不耐查索迪亞他們枯燥的討論偷跑出來的,什麽組織機構之類的事情,雖然他林東閣很擅長並且能夠貢獻不少有價值的意見,但問題是關他什麽事兒?
終焉品種的憊懶與隨性始終深值於他的骨髓裏。
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拐出來傑貝妮卡,那女人似乎今天有一份額外的堅持讓他無計可施,所以也就沒機會在大白天去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來排遣時間。
還算他有良心,離開前看見了努諾依荔想起了還沒人告訴賈森平克早上告訴他的打算讓賈森和努諾依荔在終焉鎮定居的消息,無聊之下就跑了這一趟,怎料剛好看見賈森以他年少記憶中最平淡卻最深刻的姿勢在擦拭著酒杯。
林東閣其實覺得很怪的,他學得來當年記憶中最炫酷的方式調酒,也做得來所有他能記起的所有他覺得酒保帥的姿勢,卻始終學不來這種擦拭酒杯的姿勢。
整個人站在那裏,好像很仔細也很專心的擦拭著酒杯的所有細節之處,心思卻似乎飄在不知所以之處,莫名就覺得這個人有一段滄桑的故事。
這是林東閣當年最不在意的內容,卻在他成長之後成為他無法複寫的最深的遺憾。
他能模仿出動作,卻始終模仿不出那一份神韻。
名為怡紅院的青樓是林東閣按自己最理想的酒吧打造出來的夢想之所,但唯一的缺憾,就是無法擁有一個如賈森這般擦拭酒杯的酒保。
“不好意思,我……不該輕易進來。”賈森卻在慌亂的道著歉,酒吧後的所在,對於一個酒保是類似於私人領地的地方,在他看來如他這樣隨意的進入顯然是會惹人不快的。
他不懂林東閣眼中莫名其妙的感動與熱切從何而來。
“沒關係!”林東閣卻笑得燦爛,他一直覺得他夢想中的酒館給他自己經營是有些明珠暗投了,今天似乎終於找到了他應該有的主人:“我是來告訴你,平克和響虎的意思是,想邀請你在終焉鎮長居,本來是可以給你全新打造一處住處的。但我在想,如果你對這裏感興趣的話,或許我可以將這裏轉讓給你。”
說道這裏,林東閣麵色紅了紅,談到傑貝妮卡的時候他總是習慣會有這種不自然的表現,這也是傑貝妮卡最喜歡逗弄他的地方:“畢竟,我搬去傑貝妮卡的林中小屋了,這裏荒廢也是荒廢了,你隻用給我留一間調酒室就好。”
“啊?可以麽?”這對賈森卻是意外之喜,他所忐忑的未來與他抓不著方向的生活在這一刻同時落聽,給他的衝擊顯然非同一般。
“那……我可以給這家酒吧改一個名字麽?”作為西方文化背景與血統的家夥,賈森顯然並不能領悟這座名為怡紅院的所謂青樓的妙處,其實除了林東閣,差不多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惡趣味的懂得這些。
按賈森的意思,他還是想把他自己經營的酒吧,命名為老友記,這個名字凝聚著他太多的回憶。
“可以啊。”林東閣爽快的慨然應道,他根本不糾結於此。
讓我們為這座即將成為曆史的名為怡紅院的青樓掬一把同情之淚,為它原主人的不珍惜使它即將成為不複存在的曆史。
“那……我能改一改酒吧布置的格局麽?”賈森小心翼翼的接著問,對他來說征得原主人的同意似乎是必要的禮貌。
如果是由他來經營的話,這處酒吧顯然有太多的不合時宜之處,讓他忍不住有改動的心思。
“可以!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麽改就怎麽改唄。”林東閣的聲音有點悶悶的,這一刻他在懷疑,我的品味有這麽差嗎?老紙當年可是閱酒吧無數的倜儻少年。
可惜的是,的確有那麽差。
雖然作為服務業來說,酒吧的確應該去滿足掏錢的大佬們所有的期望,但買單的甲方爸爸總會有些不切實際卻自以為是的胡亂幻想,他們其實並沒有多了解自己的需求與**,這方麵反而是經營者,往往能以最合理的方式給他們更為深刻的滿足感。
討論依舊在深入著,作為飲品與社區活動中心經營業者的老手賈森仍舊在為自己的改造計劃爭取著原主人的同意,林東閣也在對方的提議中收獲著各類自己原本始終覺得不滿意卻找不到原因的疏忽之處。
隻是他們似乎忘記了,平克麵館取代怡紅院成為終焉鎮的首選聚集之處,有其不可逆轉的合理之處。
這處新的酒吧,就算再合理,它的客源卻仍舊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