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夢

  原本到了門邊的腳步聲忽而雜亂，而後漸漸遠去。

  夏晚握著門把的手在抖，牙關在顫，她的靈魂仿佛都在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陸宅。

  瓢潑大雨澆在身上，她好像分不清冷熱。

  “滴滴——”，車喇叭聲突兀響起。

  夏晚卻宛若未聞。

  直到車上有人下來，攔住夏晚著急問：“夏小姐，你的腿不能淋雨，要去哪兒我送你？”

  夏晚臉色蒼白如紙，愣愣的盯著來人沒有反應。

  “夏晚，你發生什麽事了？”

  夏晚的視線終於有了焦距，她認出了來人是自己的主治醫生宋霽，可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宋霽蹙眉：“我帶你去醫院！”

  夏晚拚勁力氣才擠出兩個字：“……我疼。”

  宋霽這才看清，她的傷腿已經腫得紅紫，渾身控製不住的發著抖。

  宋霽一驚，將傘收起：“冒犯了，我抱你上車。”

  醫院。

  一劑鎮定劑下去，夏晚昏睡後才止住顫抖。

  她昏昏沉沉，宛如掉進深海，苦澀腥鹹的海水不斷湧入喉間，她奮力向上遊，卻怎麽也擺脫不了窒息。

  心口忽然的一陣刺疼，夏晚猛然驚醒。

  她這才發現自己在醫院病房，手上正輸液，是熟悉的止疼藥水。

  清醒後，記憶回歸。

  夏晚默默拔掉針管，鮮血湧出，可她卻沒眨一下眼。

  她的疼，藥水是止不住的，就不浪費宋醫生的好心了。

  主任辦公室。

  宋霽捏著血檢報告單，神色難看：“這不可能！夏晚的腿傷我全程跟著，怎麽可能會惡化成骨癌！”

  “宋醫生，血檢是不可能出錯的。”

  話落，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宋霽一抬頭，和門外的夏晚四目相對……

  一個小時後。

  夏晚手中的報告單幾乎被她捏碎，電話又響起。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這一次，終於接起。

  接聽後，就聽見一句：“你在哪？”

  陸夜尋語調平靜，一點也不像連著打了十八個電話的人夏晚隻覺自己又開始發抖，她顫聲問：“陸夜尋，你為什麽娶我？”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

  夏晚又問：“是因為愛嗎？”

  還是沉默。

  這沉默是壓垮夏晚最後的稻草，她再也忍不住痛哭。

  原來，陸夜尋娶她，真的隻是因為愧疚。

  可她要他的愧疚有什麽用？

  “陸夜尋，我好羨慕你，有一個一心維護你，關心你的媽媽。”

  媽媽兩個字，仿佛打開了最不能觸碰的開關。

  她極力忍耐，可聲音卻依舊破碎：“從前我也有個好媽媽，她是著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車禍那天，我們是要去西雙版納旅遊。”

  “她辛苦了一輩子，眼見可以享福了，卻為了保護我被玻璃刺穿了心髒，她流了好多血……”

  “你說，她該有多疼？”

  回憶似刀，一字一句，疼得夏晚心神俱碎。

  電話這頭，車內的陸夜尋神情逐漸僵硬，夏晚的話又傳來。

  “我好恨那個肇事司機，他讓我失去了那樣好的媽媽，失去了健康的腿，以及我僅有的幸福。”

  “……別哭了。”

  陸夜尋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鼓起，他壓下內心的煎熬和莫名抽痛，又說：“你在哪？我接你回家。”

  話落，他卻隻聽“嘭”的一聲，電話掛斷。

  病房內。

  夏晚自嘲著埋進臂彎，任由淚水濕透衣袖。

  家？

  從三年前起，她就沒有家了。

  她失去媽媽，爸爸不要她。

  她活在鼓裏，和殺母仇人結了婚，難怪媽媽三年都不肯入夢。

  現在她得了要命的絕症。

  這都是報應啊……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宋霽匆匆進來，神色著急問：“夏小姐，經過精細檢查，我們發現你血液中有致癌藥物殘留，除了我給你開的藥，你近來還有沒有吃別的？”

  夏晚先是搖了搖頭，可下一秒卻猛然頓住。

  她顫手拎過包包，掏出一個白色藥瓶：“你看這是不是備孕用的維生素？”

  宋霽接過藥，倒出藥片一看，藥片上的MTX印字讓他臉色大變：“這藥是誰給你的？這可是高劑量抗癌藥物！普通人服用致癌幾率百分之百！”

  夏晚瞬間被冰凍。

  那藥，是婆婆吩咐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