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年紀稍大一些，開始慢慢的愛漂亮了，尤其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更是注重穿著打扮一些。

  他記得就在前一刻，他的兒子還在訓斥著她大冷天的不好好穿衣服。

  把小姑娘訓的生氣了之後，又無奈的把她抱在懷裏，哄了半天她穿什麽衣服都好看的話，才慢慢的將小姑娘哄好。

  接著便迅速轉身的上了樓，在衣櫃裏翻箱倒櫃的找些什麽東西。

  即便不問，他也知道，他這是在為樓下那個小姑娘找可以保暖，看起來還算是好看的衣服。

  但是他挑了好半天，仍是沒有挑好。

  他自己的衣服大多是煙灰色，蘇落那個丫頭，不一定喜歡，現在現在外麵下著鵝毛大雪，她正站在樓下等著。

  所以，他也並沒有挑選的太久，便轉身想要下樓。

  他站在門外，牢牢的攔住他的去路，“去哪兒？”

  那時候的慕靳言，自然也是明白他想操控著他與林夕的婚事，那時的他，對著他時，目露抗拒與厭惡。

  “與你無關。”

  慕均隱約記得他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很冷，冰冷的言辭像是與外麵冰天雪地的大雪是一個溫度，那目光裏露出來的，是如同小獸一般的冰冷與執著。

  “站住！”他冷冷的看著他的背影。

  “你喜歡她？”僵持了半晌，他輕輕的開了口，話中的意思不是疑問，是肯定。

  “這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慕靳言冷嗤一聲，與他冷戰了這麽多天，對著自己的父親說話，早沒了先前的溫和。

  也是，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那樣的強勢不容拒絕的人。

  他其實生性就是如此，最厭惡有人想要掌控他的命運。

  慕均走上前兩步，將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已經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幾分，像是無奈，又像是歎息，“不要去。”

  慕靳言側過眸，看著他肩上的那隻大手，聲音仿若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她還在等我。”

  外麵很冷，她那樣怕冷，又嬌氣，他怎麽忍心將她一個人扔在大雪地。

  無視那隻大掌落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慕靳言繼續向前走，卻忽然

  聽到身後的慕均驀然的開了口：“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他不屑一笑，後麵的聲音卻忽然間的再次傳來，“這件事關於蘇落，也關於你。”

  “聽完你再考慮，要不要下去找他。”

  那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沉重與語重心長，或許是慕均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著他說話，慕靳言腳下的步子竟然硬生生的頓在了原地。

  慕均歎了一口氣，一隻手撈過自己兒子的肩，將他帶進了臥室的門內。

  隨後緩緩地關上了門。

  臥室開著暖氣，並不會讓人感覺到冷，慕靳言地手中還拿著準備給蘇落披上的一件呢衣外套，和一條煙灰色的毛巾。

  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條。

  上麵有著海棠花的味道。

  那天，慕均對慕靳言說了很多話，說他年少時曾經愛過一個人，就是蘇落的媽媽。

  說他的媽媽沈晴對著蘇落的敵意，就是來源於此。

  說他也是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做了一件最最不容饒恕的事。

  說他的懊悔，說他的自責，說他的罪過。

  說自那之後，蘇錦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那個孩子，就是蘇落。

  說了很多很多。

  說到了最後，慕靳言從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到眸底一片猩紅，再到最後的雙眸空洞沒有焦距，垂在身側的雙拳握緊，整張臉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開了一條縫，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鈍痛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眸底的顏色嗜血猩紅到不像話。

  慕靳言神情神色麻木的看著慕均的臉。

  慕均一遍遍的告訴他，他剛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這就是他安排蘇慕兩家的原因，他絕不可以愛上蘇落。

  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可以名正言順的愛著蘇落的人。

  慕均冷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大發雷霆，站起身將房間內所能看得見的東西摔碎在地，看著他如同沉默的野獸，發泄著自己的怒火。

  直到最後，他渾身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慕均上前抱住他，溫聲安撫，“這個世上有很多的好姑娘，你忘了她吧，從頭到尾，這件事都是我的錯。”

  是啊，有很多的好姑娘，可哪一個，都不是蘇落。

  說完，慕均便關上了房間的門，“我會對她說，讓她早點回去，太晚了，你也早點睡吧。”

  慕靳言攥緊雙手，透過巨大地落地窗，看著下麵那道嬌小的身影，蘇落站在樓下，整個人凍得小臉通紅，不停的在揉搓著自己的雙手，時不時的將目光轉向樓上。

  他答應過落落，今晚要陪她去遊樂場的。

  她說了，在大雪天的晚上，坐在摩天輪裏，伴著外麵的一襲光，看著外麵的大雪紛飛，那一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這件事，他早前一個月就答應過的。

  那時候，他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一句話——

  初雪落滿頭，便可算白首。

  他這一生，一直有個絕不能放棄的固執的想要堅持下去的願望，那就是與她一起共白頭。

  他看到樓下的慕叔在和蘇落頷首，向她告知今天晚上慕少不會再來了，小姑娘那雙瀲灩的眸子裏閃過濃烈的失望與不可置信，隨後固執的拉住慕叔的手，想要上前問個究竟。

  慕叔並沒有說太多，便轉過身匆匆的上了樓。

  蘇落站在雪地中，揚起臉向著樓上看，看不到她便一直站在那裏等，直到等到臉頰被凍得發紫，唇色被凍得發白。

  他的傻傻的，令人心疼的落落啊。

  在一陣陣無盡的等待之中，蘇落還是暈了過去。

  慕靳言的唇角抿的緊緊的，壓製著迅速衝下樓將她抱在懷中的欲望。

  因為他知道，他的父親現在應當就站在門口，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羽翼未豐，尚且不能逃脫父親的掌控。

  年少時宛若野火燎原般燃起的愛，將他的整個胸腔都充斥著一塌糊塗，看著樓下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他終是忍無可忍的一腳踹開了門，對上了慕均那雙略含警告的雙眼。

  “——我答應你，與林夕聯姻。”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的唇角弧度輕輕的上揚，抿著唇斬釘截鐵地開口：“不過現在，我要帶她走。”

  “她”是誰，不言而喻。

  慕均略一思索了幾秒，答應的也很爽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