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的目光迅速轉移到了這邊，老爺子疑惑的開口問：“蘇丫頭，怎麽啦？是這菜不可胃口？”

  蘇落神色有些僵硬，唇上已經失了幾分血色，“沒……沒什麽……”

  慕靳言深邃漆黑的眸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忽然在心底裏慢慢的化開，帶著淡淡的苦澀與鈍痛，一點一點的在心底慢慢的化開。

  他知道她或許無法接受或者麵對這一切，正如同當初的他自己。

  他伸出手，放在她垂在腿上的另一隻手，溫和沉穩，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堅定不移。

  蘇落掀起眸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旋即便收回視線。

  那邊的沈晴剛為念念乘了一碗甜湯，便開口對著老爺子說道：“最近公司忙，衍辭正在曆練，身上的擔子重，恐怕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至於您兒子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五年前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偏偏要去澳洲分公司那裏工作，尋常時也隻是節假日才回來一次。不過您也別擔心，我前些日子剛去看過他，他最近過的很好，將那邊的事務也打理的井井有條。”

  “混賬！”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我養他這麽大，就是為了讓他氣我的？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竟然還不回來？”

  “爸，您別生氣……”沈晴連忙上前安撫道。

  “打了電話沒有，他要是今晚還不回來，以後就別認我這個爸了！”老爺子怒不可遏的打斷了她的話。

  “打了打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您先消消氣。”沈晴溫聲的開口。

  蘇落的唇色瞬間有些發白。

  一種罪惡的，愧疚的，難以承受的住的感覺，慢慢的蔓延至她的胸腔。

  她幾乎瞬間想要起身落荒而逃。

  她懷中的念念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扯了扯她的衣袖，臉上擔憂的問：“落落媽媽，你怎麽了？”

  蘇落回過神，看著懷中的小奶包，臉上的血色微微回歸，摸了摸懷中小家夥的奶袋，溫聲的開口：“我沒事。”

  沈晴朝這邊看了一眼，“要是不舒服，就先上去休息吧，”

  蘇落剛想開口，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不用了！”

  慕靳言斂眉，唇角輕啟，麵上似

  乎沒什麽情緒。

  沈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蘇落微牽著唇角淡淡的出聲，對著沈夫人和老爺子說道：“我沒什麽大礙。”

  二位長輩點點頭。

  正說著，沈晴看了一眼手機上剛剛發來的短信，欣喜著出聲道：“來了來了，爸，他已經到樓下了。”

  老爺子麵露欣喜，拿過一旁的拐杖就要急切地站起身，“走，我們一起去迎接他。”

  沈晴連忙過去扶著他，“好，爸，您慢點起來。”

  蘇落也跟著慕靳言一同站起身，念念也站了起來。

  慕均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不用起來了，都坐下吧。”

  慕均穿著一身地黑色風衣，手中提著文件袋，發絲上染上了雪，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

  五年看不見地日子裏，這些人其實都有些老了。

  慕均地視線落在慕靳言地身上，隨後又落在了他牽著蘇落的那隻手上。

  蘇落眸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瞬間又被慕靳言不容拒絕地握的更緊。

  慕均轉眸看向老爺子，喉嚨中溢出短短的單個音節，“爸……”

  隻一個字，老爺子瞬間紅了眼框。

  上一次兩個人見麵，還是去年的春節，再一次見麵，又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季節裏。

  老爺子溫熱的聲音伴隨著微微蒼老的氣息，“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慕振雄這一正隻有慕均這一個孩子，故而對他是嚴加教導，事事不得馬虎。

  從前對他心裏便存著一層愧疚，人到了老年，更是擔憂自己的孩子會怨恨著自己。

  現在見他回來之後，那心裏的擔憂，也慢慢的消散了下去。

  老爺爺眸底微微濕潤了下來，招手著讓念念小跑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道：“沈晴之前在點護理都應該已經跟你說了吧……這就是你兒媳婦的女兒，你的孫女，慕念恩。”

  念念睜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麵前的慕均，小臉上紅撲撲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慕均也在垂下眸看著念念。

  蘇落眸底一瞬間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撕裂了，她的渾身緊繃，有那麽一瞬間，周遭的氣氛瞬間想要讓她窒息。

  她步下有些不穩，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

  慕靳言單隻手圈在她

  的身後環抱緊她。

  大廳內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了蘇落的身上，念念慌忙地跑到蘇落地身邊，“落落媽媽，你怎麽了？你是不是累著了？念念扶著你去休息好不好……？”

  蘇落隻覺得眼前一陣的漆黑，胸腔中地滯悶，潮濕，像是一隻手，在牢牢地攥緊她地喉嚨，一點一點地將她勒到窒息。

  從慕靳言逼著她回到慕家地那一刹那，她就已經無數次地猜測著這一幕什麽時候發生。

  所以她離開了慕家，後來又處心積慮的想要和慕靳言離開，無時無刻的不再避免著這一幕。

  可她最擔心最怕麵對的一幕。

  最終還是躲不掉。

  她到底該怎麽辦？

  念念抱著她的膝蓋，小臉上眼淚都要嚇得掉下來了，“落落媽媽……你到底怎麽樣？你是不是頭疼啊？念念給你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慕靳言蹙著眉看著懷中之人毫無血色的唇畔。

  慕均擔憂的想上前一步，看到兒子那凜冽的眼神時，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的頓在原地。

  唇角慢慢的蔓延出一絲絲苦澀的笑，胃子裏像是打碎了苦膽一樣，讓他有些茫然。

  沈晴最舍不得孫女哭了，連忙走上前，對著兒子道：“蘇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舒服就不要逞強，幹趕緊先上去好好休息……”

  “不用了！”慕靳言薄唇輕啟，眉稍也微微沉了下來，目光看向的卻是他懷中的蘇落，“她承受的住！”

  眉稍眼角甚至是帶著幾分戾氣與堅定，與從前那副溫柔嗬護備至的模樣大不相同。

  沈晴猝不及防的被噎住，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現場最心疼最舍不得最擔心蘇落的人，明明就是她的兒子，要是換成從前，她的這個率性倨傲的兒子，早就抱著蘇落上樓休息了。

  哪怕是當著幾位長輩的麵，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抱著她離開現場，這種事五年前他又不是沒做過。

  可今天這是怎麽回事？

  短短的一句話，一字一頓的在慕均的耳膜處扣下了重擊。

  蘇丫頭必然是知道那件事了。

  不然她不會是現在這樣抗拒的模樣。

  唇角慢慢染上苦澀與懊悔，這一刻，他的身形仿佛又蒼老了很多。

  連整個身形都有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