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醫院門口的盛嘉軒，看到黑色的車輛緩緩的啟動，看到跟在後麵的顧南城和慕家老爺子，隱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他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跑向前，雨地路滑，他身形一個趔趄，車店摔倒在地上。

  慕靳言正在踩油門，盛嘉軒忽然撲到了他的車前蓋上，“慕靳言！你冷靜一點！你現在身上還受著重傷。”

  他在車前蓋上拍打著，怒吼著：“慕靳言，你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別人想想！！慕家還需要你！你想想你媽，想想蘇落——”

  慕靳言的眯著眸看向前方，眼眸冰冷，置若罔聞。

  他胸前的傷口上，已經隱隱的滲出了血跡。

  他做在車裏，仿佛置身於海底，滯悶，潮濕，難以呼吸。

  心髒仿佛被撕成一片一片，鮮血淋漓。

  車窗緩緩降下，顧南城冒著大雨跑了過來。

  慕靳言的轉頭看向他，雙眸猩紅，低喃著：“南城，我愛她。”

  “她怎麽會覺得，我不愛她呢？”

  顧南城一愣，他隻是沉默的聽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慕靳言重新看向前方，“這麽多年來，我唯一愛過的人，隻有她。”

  雨水輕輕的拍打著周遭的樹木，聲音潺潺，打濕了顧南城的衣襟，他站在原地沒動，隻聽見慕靳言一字一頓的低喚：“我愛她。”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猶如一縷青煙，漸漸湮沒在雨水中，仿佛是呢喃，更仿佛是低語。

  顧南城，盛嘉軒怔愣在原地。

  老爺子握緊了手中的拐杖，眼底隱隱有濕意。

  他的側臉在夜幕中顯得更加單板，猩紅到極致的眸子在黑夜中凜然，雨水仍舊在下。

  眼角滾燙的那滴水漬似綴非墜，隱忍的一片猩紅。

  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下頜緊緊的繃著，大手上的青筋隱隱的凸起。

  良久。

  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聲音猶如被巨石滾過一番，“所以，讓開！”

  “靳言——”

  老爺子怒喊一聲，直到此時此刻，他要是再不直到發生了什麽事，那就是虛名一場了，“靳言，她要走，你就...放過她吧。”

  他闔上了眼眸，蒼老的臉上滿是痛惜。

  慕靳言充耳未聞，再度抬起下頜時，眼眸已是通紅一片。

  顧南城拉著慕靳言的胳膊，試圖勸阻他，卻在下一秒，車窗緩緩地升起。他的手不得不抽離在外。

  盛嘉軒看的心驚肉跳。

  “靳言，你理智一點，落落她或許沒有走。”

  “讓開！”他冷冷的出聲。

  顧南城試圖勸說：“靳言，你的身體——”

  “我叫你們都讓開。”

  “你不能再這樣了。”

  慕靳言隻覺得耳邊充斥著一片嘈雜，讓他的腦子一樣，煩躁至極。

  他手上的青筋隱隱的暴起，他的耐心隱隱告罄。

  車前的方向燈亮起。

  右腳一沉，他踩下油門，車身向前，顧南城一個閃躲不及，重重摔落在地。

  盛嘉軒直接被慕靳言撞出一段的距離。

  醫院門前的護士與家屬尖叫著看著這一幕。

  “靳言，你是不是瘋了？”老爺子重重地將拐杖敲擊在地，麵上沉靜慍怒。

  “你是不是還想撞死你的兄弟？——靳言，停下來，他們都是為了你好。”

  盛嘉軒被撞飛兩米之外，渾身痛到極致，再加上裏淋了雨，整個人也狼狽到了極致。

  一抬頭，對上他陰森駭人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緊。

  他知道，如果此時此刻，他再不離開，或許真的會被眼前這個失去理智的男人撞死。

  盛嘉軒知道。

  顧南城也知道。

  在知道這個男人心中的之年執念之後，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

  車輪碾過雨水，水花四濺，慕靳言將方向調轉，車身擦著盛嘉軒的腳前走了過去。

  現場之人看著那輛黑色的車絕塵而去的背影，紛紛呆滯了幾分。

  直到幾秒後，顧南城拉起了半倒在地上的盛嘉軒，“跟我來，一起跟上去看看。”

  “好。”

  ——

  醫院距離炎城這個機場大概半小時的路程，頭頂的萬家燈火，腳下是一條葳蕤的長河。

  慕靳言全程下頜繃得緊緊的，硬是衝過了好幾個紅綠燈。

  胸前處的血跡似乎流的更多了，雨水傾盆而下，拍打在車窗上。

  他腦中閃現的，一直是那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的模樣。

  你再等等我

  再等等我

  靳言哥哥接你回家。

  沒有人愛你不要緊，

  林瀟恨你，林夕惡你，靳言哥哥答應你，讓他們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裏。

  鹽城不會有人再排斥你，再沒有敢瞧不起你。

  再沒有敢欺負你。

  溫熱的血跡汩汩的從他的胸前緩緩地落下，垂落在他的腿上，座椅上。

  國網這些年發生的一切，仿佛猶如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

  他的腦中全是她的模樣。

  她初次見到他的模樣，她第一次掉牙的模樣，她抱著那隻飯團的模樣，直到後來，她亭亭玉立的模樣。

  眼中，腦中，盤旋不去。

  他的下頜緊緊的繃緊，整個人淩厲而又肅殺。

  心口處就像是有一把刀子一樣，在一寸寸的撕扯著，他連眼神都是渙散的。

  刺耳的刹車聲在機場入口響起。

  男人下了車，麥凱樂氣場的身影，在人群熙攘中一個個尋找著。

  慕衍辭剛和蘇落進行最後的擁抱訴別，一出門就看到了滿身疲憊，身上滲著血跡的慕靳言。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襟，那個想離啊一絲不苟的男人，此時此刻狼狽的不像話。

  他的心口泛上密密麻麻的疼。

  慕靳言也看到了他。

  機場上機械的女聲繼續響起：“女士們，先生們，由於台風天氣，原定於今晚六點的航班延遲...請乘客們耐心等待....”

  他跨步向前，聲音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沙啞與倦意，“她在哪？”

  慕衍辭尚未來得及說話，隻是看著麵前的這個舅舅，有過一瞬間的怔愣。

  “舅舅....”慕衍辭的聲音低低的。

  “說，她在哪兒？！”男人的聲音隱忍，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暴戾，雙目猩紅的不像話。

  慕衍辭將手中的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這是蘇落...留下來的。”

  慕靳言伸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