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電視在村裏和家裏都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楊冬雪想搬到堂屋大家一起看, 高金桂給攔了。

  “就在你們那屋放著, 你們走就帶回去，等你們分了房, 擺上正合適。

  楊冬雪心裏感動, 婆婆也太通情達理了。

  高金桂心裏則在想著：家裏擺著電視，晚上不知道來多少人，什麽事也不用幹了——還費電。

  還有就是, 這電視是兒媳婦的陪嫁, 過兩天還得搬走, 還不如不擺出來, 省得心裏惦記。

  顧愛黨和楊冬雪年前幾天在老家住著，一直住到初一，初二才一起回了省城。

  回娘家，同時也收拾些東西帶回去，年後他們夫妻兩個工作和生活就都在那邊了。

  作為大嫂的張蘭芳心裏雖然有點別扭二弟妹受到的重視, 但也知道人家是城裏人，自己掙工資，並且不會在老家長住, 臉上就絲毫也沒表現出來。

  心裏再不舒坦, 回屋看看自己炕上的兩條新被子, 心情也就好了。

  因著這些好東西，張蘭芳如今看顧小雨也越發順眼了。

  懶不要緊，不幹活不要緊, 至少不吃家裏，不拖累他大哥，這就很好了——至於以後，讓小五他媳婦發愁去。

  小五他媳婦現在就在發愁。

  “你跟你家裏說過十年內不結婚嗎？

  “著什麽急？我不能五年後再說嗎？顧雨不解，等到了法定年齡再說不是正好嗎。

  “是不著急，但是提前說也不費事呀。

  “我又沒急著結婚，家裏也沒說讓我相親，我說這個你不會覺得太突兀了嗎？

  “突兀怎麽了？雲昭看著他，“親愛的，你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現在就不想說這個，還不是被你念叨！

  “你就說了我肯定就沒話說了。雲昭一點都沒察覺自己煩人地說。

  “你是不是還希望我逢人就跟人家說我現在沒有結婚的打算，十年內都沒有？

  “……這樣就最好不過了。雲昭特別讚同地道。

  “人家會以為我瘋了。

  “親愛的，我肯定你沒有。

  “我當然沒有，我隻是嫁了一條瘋了的蛇。顧雨說完就憤憤走出去了。

  雲昭坐在椅子裏，嘴角帶著微笑，在心裏回味了幾遍我嫁了一條蛇這句話，然後衝著外麵說道，“你如果看到小熊在南麵山上，讓他回來，到了他睡午覺的時間了。

  顧雨猶豫了一下又回去了，“這個點小熊出去幹什麽？他不是不喜歡中午出門得曬太陽嗎？

  “找那隻貓吧。

  “他真和那隻貓打架了？顧雨看沒有兒子的身影，忙問另外一個當事人。

  “當然。

  顧雨眨巴了下眼，吃驚地問雲昭，“你當時就看著？

  “不然我還能怎麽辦？父子兩個一起和貓打架嗎？那看起來也太詭異了，而且有知青在外麵看著的。

  “哦，對了，我還給他和那隻狸花貓拍了照片，回頭洗出來我們可以保存起來。

  顧雨瞪他：“你怎麽能這樣看兒子的笑話，我先走了——洗出來先給我看看。

  初二，顧愛黨和楊冬雪去了省城。

  顧愛國和張蘭芳也回了娘家，高金桂每家都給帶了兩包點心，兩瓶酒。

  同時，三位姑姑也回了顧家。

  顧雨看到了三姑家的小女兒董蘭身上穿著高金桂曾經給小熊穿過的那個大花褂子。

  在梳著兩個小辮，因為裏麵穿了棉襖而顯得圓滾滾的小女孩身上，那種淳樸的鄉土氣息更濃厚了。

  顧雨笑著抓了把糖給董蘭，小姑娘高高興興地揣兜裏了。

  要說這衣服哪點最符合小熊的審美，那一定就是那兩個大口袋了。

  “愛黨這個媳婦娶得是真好。顧芬誇讚道。

  高金桂一樂，“都是愛黨自己爭氣，小芬啊，你家小叔子的婚事怎麽樣了？

  “是啊，不是說他那個未婚妻不管他有沒有工作都願意跟他結婚嗎？顧二姑也打聽道。

  顧芬抓了一把花生，邊吃邊道：“是啊，我婆婆還說年前結婚大辦一下呢，結果那邊彩禮要一百五，把我婆婆直接給氣病了。

  “一百五？她以為她是天仙？高金桂瞥了下嘴角，董家為了劉小婉換了二兒子工作的事發生後，高金桂就對劉小婉很看不上眼了。

  “可不是嗎，之前還花了一百給她找臨時工，還得辦婚事，買東西，買衣服，董建林又沒有工作，我婆婆手頭估計也沒多少錢了。顧芬冷笑道。

  “這回可省得天天在我麵前說和小婉是親母女了。

  “那還能結婚嗎？顧奶奶打聽。

  顧芬又剝了一顆花生，感慨道：“我也以為得散了，結果，沒幾天，劉小婉的工作也沒了，聽說是讓主任給開除了的。這可好，她和我家小叔子都沒工作了。現在天天來找董建林，彩禮也不要那麽多了，說是五十就行。

  “我婆婆之前被氣著了，現在正在抻著她，對她愛答不理的，估計要是董建林非得娶，半年左右應該就能辦婚禮了。

  顧奶奶皺眉，“兩口子都沒工作，打算怎麽過日子？

  “誰知道，照我看，就不該找這個劉小婉，自從董建林跟她定了親，家裏就沒清閑過，事一件接著一件。顧芬抱怨。

  省城，顧愛黨和楊冬雪將東西都搬到了新分配的房子。

  一室一廳，對小夫妻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陳紅梅臉色不好地看著他們搬東西，轉頭對楊大壯扯出一個笑容，“大壯，怎麽就他們分了房？都是一樣的工作，對你也太不公平了。

  楊大壯大大咧咧道：“沒事，小梅，別管別人說啥，我不嫌棄你，再說，咱們倆住這間宿舍也夠了，沒有外人，關起來門來和自己家一樣。

  那怎麽能一樣？！

  而且，嫌棄她是怎麽回事？她問這個又不是為了讓這個憨子嫌棄她。

  陳紅梅臉色變了變，“大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我？

  “是啊，因為他們是雙職工，分房子更容易。楊冬雪家裏也是廠子裏的老人了，肯定也給使了使勁。

  還有一點楊大壯不想承認，也不願意和任何人說，顧愛黨在工作方麵確實比他厲害，廠子裏更看重顧愛黨。

  陳紅梅眼圈紅了，“都怪我，大壯，你說，我想辦法在咱們廠裏找個活幹行不，到時候咱們也能分房子。

  楊大壯有點為難，“不好找啊，小梅，這個先不急，你平時在家也挺辛苦的，下個月還得麻煩你幫我照看下我媽。

  陳紅梅動作一頓，放緩了聲音問道：“媽怎麽了？我要回去照顧她？

  “哪能讓你回去，我媽過來住一陣子。

  想到那個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婆婆，陳紅梅看著大大咧咧的楊大壯，手指用力掐住掌心，她為什麽會選這個人……

  還和大姨家鬧翻了，一絲悔意浮上心頭。

  初三，顧雨和小熊開始打包東西，他們是打算初五回京的。

  顧雨發現小熊的黑羽絨服袖子上縫了條黑色小蛇。

  幾乎看不出來。

  “寶貝，你還在袖子上做個花色呀，很可愛。顧雨誇他。

  小熊看了顧雨爸爸一眼，“……之前沒有啦，是被貓抓破了，我才又縫上的。

  顧雨看向雲昭，雲昭給了他一個你提起來小熊的傷心事你自己哄眼神。

  顧雨隻好道：“聽說是隻狸花貓？

  “是啊。小熊低落地道，“世界上那麽多隻可愛的貓咪，隻有這隻狸花貓是小偷和壞蛋！

  看起來怨念頗深的樣子，顧雨安慰他，“別想它了，我們馬上就走了，這條小蛇還挺可愛的。

  “對了，我們帶著馮姥姥一起走，將她安置在哪裏呢？顧雨轉移話題。

  郊區的房子倒是有很多空房間，就是離著研究院有點遠。

  顧雨跟顧忠和高金桂說過，家裏人如果想去北京玩幾天，他可以給安排房子住，到時候顧家人住到那邊倒是合適。

  “爸爸，可以跟陳爺爺商量一下，租一間房子，反正我們也天天過去。小熊給出建議。

  “這說不定還真行。馮姥姥算是患者，租一個房間住段日子陳老是不會反對的，之前也有患者臨時住在那邊。

  在全是老中醫的地方，想必馮姥姥的病能更快得好起來。

  小莊知青要帶著馮姥姥去京市的消息再一次震驚了顧家莊。

  原本同情馮姥姥的人，現在都要開始嫉妒她了。

  他們都沒機會去住京市的房子。

  不止馮姥姥，就連薑嬸也是，如果願意，就一起跟著過去，等馮姥姥好了，再回來。

  薑嬸和家裏人商量了很久，最終舍不得放棄這個補貼，準備跟著去趟京市。

  雲昭找了馮家村的人開了介紹信，就說去看病。

  香皂作坊還給雲昭送了不少香皂和錢過來。

  “這是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的提成。顧敏說道。

  雲昭雖然不在這裏了，但是現在的單子基本都是雲昭原來找的那些地方。

  那些地方價錢合適，人家也沒有減過要貨量。

  看著那遝厚厚的錢，雲昭沉吟了一下，問道：“現在是誰在維持這些客戶。

  “送貨的是陳建國，我偶爾也過去。顧敏笑著道。

  “這樣吧，我現在長時間不在，我那三分的提成，拿三分之一就行了，剩下的，你和陳建國一人一半。

  “這怎麽能行？顧敏忙道，這些客戶都是莊昭跑出來的，因為這些客戶，他們現在作坊裏幹活的小夥子們每個月都能拿二十塊的工資了。

  基本進了香皂作坊，就不愁找對象結婚了。

  雲昭道：“沒什麽不行的，維持客戶是需要精力的，平時送貨也辛苦。

  顧敏看雲昭不是客氣，是真這麽想，就說道：“要不這樣，京市那邊還是按照三分錢給你提成，那邊的香皂我們直接郵寄過去，到時你再送過去一趟，也省了我們的路費；然後這邊的提成就按照你說的，變成一分。

  兩人很痛快地說定了，雲昭又有了幾百入賬。

  將所有事情處理完，顧雨和雲昭準備悠閑地度過最後兩天，結果，晌午的時候，高金桂跑到知青點來他們了。

  “小雨啊，小莊知青，出大事了！

  “媽，怎麽了？顧雨忙問。

  高金桂喘了幾口氣，說道：“小熊，小熊的親爸媽找來了！說是來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