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敞亮的道場裏，一位老者盤膝而坐。這位老者，白眉白須，門頂無發，麵龐清臒，他便是九院的老校長。按說他應該是一位道行修為極高之人，應該是鶴發童顏，但歲月依舊在他身上留下顯著的痕跡。

  趙夜、武十鎧端坐在老院長麵前，聽他講解修行之道。老院長和藹地問：“你們可知四象？”

  這個問題對趙夜來來說，難於上青天。隔行如隔山，趙夜終究是吃不上這碗飯。武十鎧信然答道：“四象為老陽、少陰、少陽、老陰······”

  老院長阻止武十鎧繼續往說下去，笑著說道：“你說話時語氣飽滿，成竹在胸，想必腹中藏有萬卷。小小年紀有這等成就，令人欣慰。但是書中之言多少能經得起踐行？你們今後的修行之路，要靠自己明白是非曲直，他人之言便是書中之理，隻可借鑒，等你躬身力行之後才可信然。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以你們之見何為四象？”

  趙夜放棄回答，武十鎧沉思片刻，答道：“四象，乃是有形無質。天之四象為風雨雷電，春風拂麵，能感知其暖意，便知它是存在的，但看不到其本質。雷為極陽，風雨興起，雷出之時。據陰陽互補之說，極陰之處必生有極陽，風雨散去，陰陽平衡，雷也隨之消失。四象之間，相生相克，便是陰陽五行······”

  “那雷和電不是一個意思嗎？”趙夜趁武十鎧喘息的空隙，發出疑問。他問這個問題時，心中頗感得意，以為自己發現了重大秘密。

  武十鎧白了趙夜一眼，說道：“雷公電母聽說過沒？”

  “哦！”趙夜頓時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後悔暴露自己的無知，眼神下垂不敢直視老院長。

  老院長哈哈笑道：“不懂就要問嗎？年青人是要不恥下問！十鎧，你不用再往下說了，今天我要交給你們的便是天意四象陣之一的大地驚雷！”

  “啥？”趙夜詫異道：“老院長，我一個字都沒聽明白，我怎麽學？”

  老院長笑道：“不需要你現在明白，時候到了你便自知。”

  果然沒錯，現在趙夜已經知道。他二人正在上老院長的第一趟課--大地驚雷。此生此境，趙夜再熟悉不過：滿天的雷霆匯集在頭頂上方，不時電光炸裂，霹靂而下，正如同那晚的雷場。這道場讓老院長施了千裏庭戶囊縮之法，裏外是兩個世界。

  當老院長與他二人談話結束，他們所在道場，立即化成一個雷場。老院長身形消失不見，但聲音回蕩在二人耳邊：“這便是你們的第一堂課，大地驚雷，等你們合格時便能從中走出。”

  初時，他們頭頂落下的雷霆如拇指般粗細，間隔時間較長，二人還有躲避的時間。漸漸的，雷霆下落急促，以二人

  的速度根本躲閃不急，劈得二人麵目焦黑，渾身麻痹。武十鎧喘著粗氣說道：“不跑了！劈死我也不跑了！”

  當武十鎧停下時，上空的雷竟然不再落向他。趙夜圍著武十鎧跑圈，邊跑邊譏諷：“哼哼！你不跑了，看看你得頭頂，那些雷聚在一起，等著一塊落下，你好自為之！”說完跑開了，一溜閃電劈在他身後。

  武十鎧躺在地上，凝望著慢慢匯聚的電蛇，心想：“老院長說教給我們天意四像陣中的大地驚雷，談完話直接給我們扔這裏，他這是什麽用意？讓雷劈我們是為了提升抗雷擊能力嗎？還是鍛煉我們的體力，順便給我減減肥？不可能啊！劉哥不是說老院長因材施教，我得以‘境’入道······”武十鎧猛拍自己的腦門，想起先前自己闡述四象的話，老院長那時說過躬身踐行。他明白了老院長的用意，這是讓他實踐自己的感悟。

  天上的雷霆如無數的小蛇遊走，越聚越多，欲有衝霄而下之勢。武十鎧盤膝而坐，平複心境，聚氣凝神，思考自己所說的有形無質。突然，他頭頂的電蛇一擁而下，瞬時殛得他全身又麻又痛。但一股清涼之氣自武十鎧丹田之處，貫穿心髒，直達天靈蓋，腦海中一片清澈，不住咒罵自己：“操蛋玩意！話說得到簡單，咋的才是有形無質？沒想到自己有這樣一天，口口聲聲說得大道理，自己竟然不知道咋的實踐。自己吹的牛，打掉牙咽肚裏也要實現。”

  確實如此，老院長目的就是讓他們自己在這雷場中有所感悟。武十鎧直接想到自己說的話，而一旁趙夜隻是奔跑著躲避雷殛，突然腦海裏生出一個想法。

  趙夜盯著天上的滾滾雷蛇，等雷蛇化作一道電光飛下，趙夜立刻跳向一旁。先前他是慌了神，便一直不停的跑，生怕停下來，閃電便當頭劈下。跑著跑著他的心靜了，他敢直視天上的雷霆，並且想到雷是朝著他落下，等雷落下，他跳到一旁就行了，何必一直跑。趙夜心中有些得意，以為自悟道了老院長的意圖，正打算走到武十鎧身旁炫耀一番。

  薑還是老的辣！趙夜抬著頭緊緊盯著上空，找到躲避雷殛得方法，心中樂開了花。他正欲跳開，一道灼熱的麻痹之感自腳下席卷全身。趙夜倒在地上抽搐，痛聲叫道：“雷咋還能從地上生出來！”天上聚集的雷蛇呼嘯而下，落在趴在地上的趙夜身上。一聲慘叫，趙夜似彈簧般從地上蹦起，他感覺到雷的威力明顯增強。於是他又重新跑動起來，看天上已經無用，地下冒出的雷更為厲害，讓他心驚膽戰。

  這天地之間的雷有三種：天生之雷，地生之雷，橫擊之雷。其中最厲害的要數橫擊之雷，能殛一切妖邪鬼祟之物，也就是平時的

  劫雷，不擊死目標決不罷休。所以這橫擊之雷，可上下飛，左右橫飛，還有追蹤之功能。日後趙夜還要遭受橫擊之雷的迫害。

  武十鎧盤腿憑空而立，上方的雷霆漸漸聚集，它們似找到目標直殛向武十鎧頭頂，但白色的雷蛇穿體而過，武十鎧仿佛一個沒有實質的影子。雷霆繼續落下，依然是穿體而過，無法擊中武十鎧。他已經有所感悟，按四象之說人有兩部分組成，元神和身體。元神為陰，無形無質；軀體為陽，有形有質。若是身體融於元神中，便是有形無質？武十鎧以此為突破口進行嚐試。

  修行中有一種境界“古井映月”，心境如同一輪圓月倒影在清澈透明毫無波瀾井中，幽深極遠，放佛另一個世界。此時的武十鎧神思一片清澈，而且沒有絲聲音，極靜極靜。這正是入定，屬於可遇不可求的修行。

  氣行雙腿，血肉生雷；

  大氣撼運，勢若奔雷。

  這是大地驚雷這節課的四句口訣，短短的四句話凝聚了老院長畢生心血。二人初試時，不明所以。趙夜死活不知“大氣撼運”如何施展，而武十鎧“氣行雙腿”，無法達到趙夜的速度，畢竟這不是他的強項。

  經過幾番嚐試，趙夜隻練兩句口訣：氣行雙腿，勢若奔雷。再配合腿部真氣運行路線，順利施展出急如迅雷的步伐。武十鎧則依後兩句：大氣撼運，勢若奔雷。結合真氣大周天運轉路線，也成功化元神為雷霆，雖然還沒有身化雷霆但他找到突破方向。

  二人沉浸在修行中，不知時間流逝。當武十鎧神乏意困時，趙夜身疲力竭時二人停止修行。武十鎧感慨道：“沒想到元神修煉一樣不比身體修煉輕鬆！”他們初窺門徑，離純熟運用差著十萬八七裏。想打算稍作休息，再繼續修行。

  趙夜癱軟在地上，上空的雷霆，好似能感知到趙夜氣息減弱，便盤旋再在上空，不再落下。他說道：“胖子，我們今天就先練到這裏好不好？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接著練。”武十鎧十分讚同趙夜的提議，掙紮著爬起來向門外走去。

  “操蛋玩意，門怎麽沒了？”

  趙夜趕緊跑過來，門確實沒有了。他又跑到另一邊查看，依然沒有門，更糟糕的是連窗戶也沒有。正在二人為出屋無門，倍感絕望之際，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兩位學弟，院長有命，一日三餐按時送到。希望你們努力用功，早日破關！”

  “完了！誰說院長走了人就不再了？他是時時刻刻都在啊！”

  這下二人死心了，吃飽飯後，上空的雷霆好像能感知到二人力氣恢複便立刻，澎湃著傾瀉而下。角落裏有個小屋，正是他們的廁所。至於他們如何睡覺，累暈為止。他們睜眼的那一刻，上空雷蛇

  便落下，地下雷蛇竄出。起初他們假意睡覺，誰知哪些雷還能感知到他們元神是否清醒，假睡是不可能的！

  就這樣二人在雷場中每日每夜的修煉著。

  漸漸的一個月快要過去，二人進步顯著。隻見趙夜閉著雙目不停跳躍，天上和地下的雷殛越來越快，可趙夜更快，他腳底崩出的氣勁與地麵發出霹靂聲響，正如大地驚雷。武十鎧更是愜意，他憑空而立，雷蛇落下時他便身體與元神合一，雷擊他不著。等算到自己躲不開時，元神化雷，身體也化成雷蛇，霹靂一聲飛向別處。

  二人功法初成，不知何時道場的門浮現出來，老院長也現身道場中，他們的第一趟課也到了尾聲。

  “趙夜！你冷靜點！幹嘛要跟送飯的師哥過不去！”趙夜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送飯的人。每次趙夜懇求他們多給點吃的，他隻吃了七八分飽，但是都被送飯的師哥無情的拒絕了。因此心生怨恨，此時他氣衝衝地奔向廚房，武十鎧攔也攔不住。

  廚房靠近道場，奔走如飛的趙夜很快來到廚房，還未進門他大便大聲叫道：“誰是給道場送······”後麵緊跟的武十鎧聽到趙夜喊叫聲，心裏開始計算最壞的結果，但是趙夜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武十鎧見趙夜止步於廚房門口，以為出了事，趕急上前查看。剛到門口，頓時感到凜冽的風撲麵而來，刮的臉生疼。定睛往裏看去，隻見切菜人手中舞一柄菜刀，上下翻飛，刀光閃爍，刀氣縱橫，嗤嗤之聲不絕於耳。武十鎧深深咽了口吐沫，明白趙夜為何突然蔫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況是拿著菜刀的刀客！

  一個穿著廚師衣服的人走出來，大聲說道：“你說什麽！裏麵太吵聽不清！”

  趙夜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恭敬地說道：“我是道場裏新來的小學弟，特地來感謝那位送飯的師兄！”

  那人朝著廚房裏大聲喊到：“王一刀，有人找你！”這師兄喊話時真氣鼓蕩，震地趙夜、武十鎧的耳朵嗡嗡直響。

  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人來到門前，這人麵容峭瘦，問道：“誰找我？”

  趙夜深深鞠了一躬，武十鎧也忙跟著鞠躬，趙夜微笑著說道：“師哥！多謝您不辭辛勞給我們送飯，特來感謝您！”說完扭頭便跑。

  王一刀不明所以的望著離去的二人，搖頭一笑，回身進入廚房忙碌。

  回到宿舍的趙夜，坐在凳子上，托腮思考著什麽。武十鎧見狀問道：“咋啦？讓雷劈神經了？”

  趙夜沉聲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想到九院的廚師都這麽厲害，我真是一個井底的癩蛤蟆，剛練了一點本事就得瑟！明天我們得認真參九院觀漲漲見識！行不胖子······”

  武十鎧早已離去，留下趙夜獨自抒發感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