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柏沅被這兩聲震清醒了。

  他拿耳機的動作停頓兩秒, 然後在滿屏彈幕中坐下了。

  “他人呢。”路柏沅聲音比采訪時還啞。

  【啊啊啊啊老公TAT！！！】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老天讓我在淩晨四點打開星空TV！】

  【瞅見路神頭發亂成這逼樣還那麽帥，我忍不住下床照了下鏡子，這下好了醜得睡不著。】

  【不知道, 說是去洗手, 可能在廁所被鬼抓走了吧。】

  【路神好些沒？Soft說你發低燒……看臉色好像恢複一點了？】

  【老公你咋成了單眼皮，更帥了555】

  路柏沅眯著眼看了會彈幕。

  可能是怕犯困, 簡茸的顯示屏開得很亮。

  路柏沅抬手把屏幕調到適當亮度, 隨便答了一句：“燒退了, 別擔心。”

  簡茸的電腦桌麵很亂, LOL客戶端、直播間彈幕助手、LOL抽獎頁麵和音樂軟件同時開著，一個疊著一個, 看得人眼花。

  他掃了眼抽獎界麵, 點開“我的道具”看了一眼。

  在LOL網頁活動上抽獎，抽完了還必須要去“我的道具”裏領取皮膚才能真正送到遊戲賬號上。因為沒抽到自己想要的，簡茸一個皮膚沒領。

  看到誇張的皮膚頁數，路柏沅意外地挑了下眉。

  簡茸不愛揮霍, 新出的皮膚基本不買，偶爾點一回外賣也是最簡單的套餐飯, 更別說花錢抽皮膚。

  小白每次跟簡茸雙排都要吐槽他精分, 一個45塊的皮膚都不舍得買, 卻舍得給路柏沅砸十萬塊的禮物，簡茸心情好就罵他兩句，心情不好就把他丟下一個人去單排。

  思緒扯遠。路柏沅收回神，大致估算了一下簡茸一共抽了幾個皮膚。

  這些皮膚數量……沒個三五千估計下不來。

  參加這種抽獎活動的玩家一般都有自己的目標。

  路柏沅看了眼獎池, 問：“他想抽什麽？”

  【這還要問？當然是你的TTC盲僧。】

  【TTC盲僧。】

  【TTC盲僧。】

  TTC盲僧是路柏沅冠軍皮膚的名字。

  路柏沅靠在簡茸的椅子上, 點頭：“但這皮膚……不是每年都會返場麽？”

  返場，就是往年出過的係列皮膚會在新的一年重新拿出來限時售賣。譬如接近聖誕節時, “冰雪節皮膚”就會返場再售，情人節時，“情人節皮膚”返場再售――同樣，每年S賽之時，往年所有冠軍皮膚都會拿出來限時售賣。

  【是噢………………完了，看小傻逼抽上頭，忘記提醒他了。】

  【這才二月份，返場還得等多久？我兒子就是有錢，能花錢解決的事絕對不拖到下半年！】

  【完了完了，我是那個讓他去抽獎的人。我沒想到他這麽非五千都沒抽出來……怎麽辦，這傻逼不會一怒之下把我踢了吧？】

  【沒事，今年小傻逼發大財，不缺這五千塊。】

  【確實，小傻逼今天比賽穿的那雙鞋特麽的十萬塊。】

  【你們懂個屁，小傻逼抽的是皮膚嗎？他抽的是Road的心！】

  【小傻逼這號連樂芙蘭的皮膚都沒幾個，卻為了TTC盲僧怒砸五千大洋。有點上次給Road砸禮物那味了。】

  【不說了，懂的兄弟把東西打在彈幕上。】

  【懂】

  【懂】

  ……

  大致了解情況，路柏沅打開遊戲助手，想再看看簡茸這晚上的詳細戰績。

  他剛才粗略掃了一眼，一頁戰績有一半以上簡茸都是MVP，玩得最多的英雄是今天沒發揮好的小魚人。

  剛看完第一場數據，他手機就響了。

  路柏沅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把遊戲助手縮小，挑一句順眼的彈幕回答。

  “他今天的表現？……一般，不差，談不上拖後腿。Soft打法強勢，遇上戰虎這樣的慢節奏隊伍發揮不好很正常。我滿不滿意？”路柏沅微不可見地笑了下，懶聲說：“我滿不滿意不重要。但他自己應該挺不滿意的，不然也不會玩一晚上小魚人。”

  說完，路柏沅點開了抽獎網頁的充值界麵，然後在滿屏問號中掃碼付款。

  買好抽獎所需的鑽石，路柏沅起身離開，沒和直播間的水友道別。

  路柏沅從二樓冰箱拿出礦泉水，剛走上樓，手機又響了。

  【PUD，XIU：大晚上不睡覺，跑你們新人直播間幹嘛呢。】

  【PUD，XIU：在嗎，我新創的小號也想抽一個TTC盲僧。】

  【R：想著吧。】

  【PUD，XIU：哈哈。虧了你的福，今晚我排位遇到一堆男槍，上了不少分。】

  【PUD，XIU：唉我手腕特別疼，大半夜把醫生叫來基地針灸……你最近怎麽樣？】

  老一輩的職業選手都有職業病。XIU腱鞘炎嚴重，還有大麵積的肌肉勞損和腰傷，正因如此，從去年就開始外界就在傳他退役的消息。

  【R：挺好。】

  【PUD，XIU：那就行，我這最近剛認識一個醫生，聽說還不錯，我先試試，效果好就推薦給你。】

  【R：OK】

  【PUD，XIU：對了，說正事，你把Soft微信推我一下。】

  【R：？】

  【PUD，XIU：害，Savior找我要的，說是想和Soft友好的交流交流。】

  【R：想找簡茸Solo？】

  被路柏沅說穿，XIU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R：賽場交流就行，或者讓Savior下次見麵找他本人加。】

  【PUD，XIU：……】

  【PUD，XIU：哥們我覺得你有點怪。】

  【R：？】

  【PUD，XIU：你對你們中單的保護欲是不是太旺盛了點？】

  路柏沅喝水的動作一頓。

  【PUD，XIU：今天比賽我就看出來了，我還說你病成這德性了怎麽還接受采訪，結果上去唰唰唰給你家中單一頓開脫。】

  【PUD，XIU：別否認啊，咱倆都老油條了，什麽場合裏說什麽話最管用，兄弟都清楚。到了半夜還給人衝錢抽皮膚，現在要個微信都不肯……】

  路柏沅擰上瓶蓋，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一陣舒適。

  【R：沒否認。】

  XIU被他這三個字噎回來，把打了半天的字刪了。

  【PUD，XIU：什麽情況？】

  【R：沒情況。】

  【R：疼愛隊伍新人不行？】

  【PUD，XIU：也沒見你疼疼小白他們啊。】

  【R：疼了，你沒看見】

  【PUD，XIU：小白看見這話都要委屈死】

  【PUD，XIU：你倆真沒啥事？】

  路柏沅笑了一下。

  【R：一把年紀了，少八卦。我和他沒事。】

  【R：至少現在沒有。】

  發完這句，路柏沅無視掉XIU刷屏發的“？”，把手機調成靜音丟到了桌上。

  -

  簡茸雙手端著咖啡回到訓練室，用腳關門的時候掃了眼屏幕，訝異：“居然沒給我彈掛機警告？”

  星空TV製度嚴格，主播離開電腦前超過一定時間就會彈出掛機警告，再過一陣會強製關閉直播間。

  【來來來，讓爹看看你是什麽冰清玉手，能洗尼瑪十多分鍾。】

  【爹擔心你出事，幫你報了警，一會警察到基地你自己解釋吧。】

  “洗完手覺得渴，想倒杯水喝，順便研究了一下基地的咖啡機。”

  解釋完，簡茸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臉登時皺了起來。

  【還抽不抽啊？等好久了。】

  【咖啡怎麽樣？】

  比路柏沅泡的那杯難喝一百倍。

  “不好喝。”簡茸忍著苦一口氣喝了半杯，隨便放到一邊：“抽。等我充錢。”

  簡茸熟練地把鼠標挪到“充值”二字，忽然看到左邊的鑽石餘額後麵居然跟著一串數字――100000。

  ？

  簡茸呆滯兩秒……緩緩湊近屏幕去數後麵的零。

  來來回回數了五遍，是十萬鑽石沒錯，折合人民幣一萬塊。

  數零過程中，簡茸一直張著嘴，數完之後這嘴也沒合上。

  良久，他小聲喃喃：“……騰訊出BUG了？”

  早就商量好的水友唰唰發出無數彈幕――

  【恭喜您！您是本次抽獎活動中第5200000位幸運玩家！獲得了本公司超級大獎！】

  【您已獲得騰訊公司送出的100000鑽石大獎以及蘋果筆記本電腦一台！在直播間裏撒萬元紅包，即可得到解鎖電腦獎勵！！】

  【打開窗戶對窗外大喊“我是傻逼”還能解鎖更勁爆的神秘獎勵！】

  簡茸看笑了：“傻逼……到底怎麽回事？”

  【剛才小白來過了。】

  【謙哥充的。】【Pine用你電腦。】

  簡茸翻了個白眼，幹脆自己去直播回放裏看。

  看到路柏沅出現在鏡頭裏時，一口苦咖啡狠狠把他嗆住，簡茸捂著嘴巴咳到脖子發紅。

  當聽見路柏沅那句“這皮膚不是每年都會返場麽”，簡茸更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簡茸很少買皮膚，TTC出冠軍皮膚時另個號第一時間就買了，真不知道還有返場這回事。

  他看著網頁裏那十萬鑽石，更特麽心疼了。

  “你們也不提醒我？！”簡茸咬牙去找客服：“這能退款嗎……”

  【講個笑話：LOL抽獎能退款。】

  【你自己不也抽了五千？五千和一萬沒區別啦。】

  【隊長的愛，你也舍得退？？】

  簡茸沒心思看彈幕。

  得到客服的拒絕，他硬著頭皮拿起手機，給路柏沅發了一句：【隊長……】

  等了半天，路柏沅都沒回複。

  簡茸薅著頭發糾結了一陣：“……別催了，現在抽，抽完下播。”

  第一個十抽，TTC盲僧出來了。

  簡茸先是一愣，然後驚喜地睜大眼，耳朵紅撲撲的：“出了！第一個！！！”

  沒高興幾秒，看到賬號裏剩下的鑽石，簡茸又蔫回去。

  思量許久，他倔強地再次打開騰訊客服――

  [看我操作就行了：客服妹妹，真不能退錢嗎？]

  [看我操作就行了：小朋友偷家長的錢充值，這你們也不管嗎？！]

  [看我操作就行了：還有沒有天理了？？店大欺客是吧！]

  【草哈哈哈哈小傻逼你是真特麽不要臉！！】

  【小朋友是你，家長是Road？】

  【以後別放《好運來》了，還沒你直接去Road門口唱《老鼠愛大米》管用。】

  簡茸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他漲紅著臉，咬牙：“……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