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的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鼇拜清了清嗓子，開始說正事。“晉商在張家口和女真人秘密交易，賣給對方糧食和镔鐵，視大明律法為無物，九千歲難道會坐視不理？這群人為了獲利，不但賣國，還互相競爭。一有競爭，女真人的選擇就多了，交易的價格也會降低。這種生財之道如果不禁止，一旦被更多人知道，各地商人爭相效仿，長此以往，大明危已。官商勾結，勢力龐大，消息封鎖的很緊，非一般人能動。九千歲憂心國家，建議皇上，勒令禁止，可是大功一件啊。”

  魏忠賢奸笑道：“官商連成一氣，如果有所準備，哪是那麽容易打倒的？咱家如果出麵，到時候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搞不好又會被扣上打壓晉黨的帽子。咱家是農民出身，可不如那些文人會耍嘴皮子。這件事可很難辦啊。”

  鼇拜笑了笑，低聲道：“九千歲，我隻是說打擊晉商。想完全遏製和女真人的交易，是不可能的，就算把張家口控製了，也可能會有人在其他地方，找到新的路線去和女真人交易，因為這利潤太大了，值得冒險。你知道什麽事情最賺錢嗎？”

  “當官？”魏忠賢不假思索道。

  看來你真是當貪官當上癮了，覺得這比什麽都賺錢。鼇拜心裏暗罵，嘴上卻笑道：“我說的是做生意，最賺錢的生意是壟斷。如果一個地方的買賣隻有一家商人來做，他開多什麽價，對方也得錢，除非不買。韃子是不可能不買糧食的。如果和女真人交易的隻有一家商人，沒了競爭，你說這家商人，得賺多少錢？”

  隻留一家，其樂無窮。魏忠賢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個大拇指，笑道：“好主意，咱家打擊了晉商，用自己的人和女真人交易，這麽一來，確實是發大財了。不過這麽一來，咱家不是也在賣國？”

  鼇拜假裝嚇了一跳，一聳肩膀道：“誰賣國？九千歲可不能亂說話啊，傳出去會被人誤會的。女真人搶了那麽多財富，爛在手裏，對大明也沒好處。九千歲深謀遠略，控製了張家口，賣高價糧食給他們，用這種方法把流出的金銀財富收了回來。靠著經濟方麵的優勢，在幾年時間，女真人因為購買生活用品，大量錢財都流入了大明，財政會越來越吃緊，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再和我們開戰的時候，沒錢打仗的可就是他們了。”

  魏忠賢聽的很激動，恨不得立即就去找皇上說這事，辦理了晉商。這小子反正都能找出理來，提議根本讓人無從拒絕。年紀輕輕，竟然能想到這麽多，厲害啊。

  “到時咱家得到了那麽多財富，再被人彈劾怎麽辦？咱家可是被一群人盯著呢。”

  鼇拜沉吟片刻，笑道：“晉商的事如果作為一個案子呈報皇上，傳了出去，有可能造成軍隊士氣低下，百姓恐慌，更會打草驚蛇。所以打擊晉商需要秘密進行，隻要皇上點頭就足夠了。九千歲有這麽多義子、義女，還沒信得過的人嗎？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對方，控製張家口。有了這些錢，九千歲在其他方麵不要去貪汙一兩銀子，再將自己的俸祿捐一部分給遼境做軍餉，可以博得美名。如此清正廉潔，實乃朝廷榜樣，官中楷模，怎麽會有人彈劾呢？這群人想造反了不成？”

  高！實在是高！魏忠賢感覺如果鼇拜早來兩年，幫他出謀劃策，對付東林黨肯定更順利。

  鼇拜見他不吭聲了，問道：“九千歲覺得這樣還不夠好？”

  魏忠賢笑道：“不是，我在想你這樣的人才，該當個什麽官好呢？”

  是時候以退為進了。鼇拜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九千歲，我資曆尚淺，也無意官場。幫忙出點主意我很樂意，要拋頭露麵，還是免了吧。”

  魏忠賢覺得不可思議，他是個貪婪的人，不相信這世上有人能淡泊名利。問道：“為了當官，幾十年苦讀考科舉的大有人在，你有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要推辭呢？”

  鼇拜淡淡道：“人各有誌，我懶散慣了，隻要錢夠花，衣食無憂活的就很開心。九千歲接受了我的建議，如果能讓國家變得更好，百姓安居樂業，就是對我的回報了。要不就再加一點，九千歲要是看得起我，就把我當個朋友吧。隻要是有利於民的事，我都願意去做，但官是真不想當。九千歲如今的地位，都怕人彈劾，我可不願在官場和人勾心鬥角，那太傷腦筋。”

  因為怕傷腦筋不願當官？魏忠賢點了點頭，苦笑道：“好，隻要咱家一天在這個位置上，就保你全家榮華富貴。何如寵如果想複職，我也可以向皇上美言幾句。黃鵬，你這性格我很喜歡……如果你是我兒子就好了。”

  鼇拜笑道：“九千歲為人親切，我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所以提出當朋友。真要認做義父，反而虛偽了。當然，如果將來我們感情越來越深，什麽都有可能。”

  說是朋友，有種平起平坐的感覺，這些話魏忠賢聽著卻沒覺得不舒服。虛偽的人他見多了，很多官吏抱著他的腳哭著求著要當“兒子”，那些人都是為了得到好處。唯有黃鵬什麽都不要，給他帶來了好處，這個朋友當得確實稱職。他沉思了片刻，笑道：“好，我就交你這個朋友。等打擊晉商的事定了，你也得來幫忙，你的本事可不能藏著噎著，更不能荒廢了自己一身功夫。”

  鼇拜笑道：“隻要不用拋頭露麵，我一定竭盡全力。”

  魏忠賢大喜，兩人越聊越親熱，他命人準備了些小菜，好酒，和鼇拜下了幾盤棋。等到黃昏時，才命人把鼇拜送出了宮去。兩人的友誼就這麽結下了。

  回到何府時，鼇拜發現家裏來了兩個人，身高都一米八多，方麵大耳，高大魁梧，其中一位白發斑斑。

  何如寵介紹道：“黃鵬，你可算回來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羽兒的爺爺姚建軍。這位是她的四叔姚衛國。他們是接到消息剛從南方趕過來的。”

  原來是姚芊羽的爺爺和叔叔。建軍、扶民、衛國……這一家人名字怎麽都起的這麽偉大？鼇拜趕忙拱手示好。

  初次見麵，姚建軍卻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不悅道：“聽說你去宮裏見魏忠賢了？你找他做什麽？”

  壞了，這一家人都在南方，恐怕和老魏不對路。鼇拜輕道：“我向魏公公提了一些建議。這次是商量晉商和女真人交易的事。”

  姚建軍皺眉道：“笑話，你沒有任何官職，這種大事，他為什麽要找你談？”

  “爺爺，黃鵬雖然沒官職，但是很有本事……”姚芊羽拉著姚建軍的胳膊，嬌聲道。

  “羽兒，你別說話，讓他自己解釋。”姚建軍盯著鼇拜，審犯人一樣說著。

  何如寵不想他們一見麵就是這種氣氛，微笑著打圓場。“黃鵬確實是個人才，不但魏公公賞識，信王也和他是朋友。這次進宮，你們談的怎麽樣呢？”

  果然是走武將路線的一家人，說話真夠直接的。鼇拜笑道：“談的很好，魏公公會把晉商賣國的事情告訴皇上，這件事關係重大，未免打草驚蛇，大家不要外傳。”

  姚建軍愣道：“你真說服了魏忠賢？”

  鼇拜點了點頭，把宮裏的情況說了一下。唯獨隱瞞了留一家商戶進行壟斷交易的事。聽他說完，姚家爺倆的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

  姚建軍歎道：“我才兩年多沒來京城，這還是魏忠賢嗎？沒有好處，他會做這種有利於民的事？你沒騙我們吧？”

  沒好處，他肯定不幹。鼇拜笑道：“身為大明子民，都有一顆愛國的心，魏公公也不例外。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外公如果想複職，他也會像皇上美言幾句的。”

  何如寵挖了挖耳朵，不敢相信道：“他還說我會讓我複職？”

  姚建軍忽然想到什麽，急道：“黃鵬，男人一定要有骨氣，你可不能為了出人頭地，就貼近魏忠賢啊。你不是認賊作父了吧？”

  鼇拜翻了個白眼，老魏認了一堆兒子、孫子，害他很容易被人誤解。笑道：“爺爺，你誤會了。我不會認魏公公做義父，他也不會讓我做兒子。人人都說他是壞人，可是我和他認識以後，也看到了他好的一麵，他很多方麵確實是為大明著想的。我見他，純粹是提一些利國利民的建議而已。我們不是為利益聯係，隻是普通朋友間的交往。”

  姚建軍更驚訝了。“你說和魏忠賢是朋友？”

  鼇拜點頭道：“魏公公也承認我是朋友，我們年齡差距是大了些，算忘年交吧。”

  魏忠賢人稱九千歲，他承認和黃鵬是朋友的話，那還得了？姚建軍想到這些，怎能不驚？

  何如寵則有另外一番看法，他覺得自從鼇拜來了京城，任何事情都很順利。這小子真如姚芊羽所說，是個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