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日，肖元都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

  偶有清醒的時候，隻要他一睜眼，便看到常德那張蒼白的老臉。

  看著看著，肖元便不想再看了。

  待到下次清醒，他幹脆閉著眼睛。

  其實他有些後悔，不應該這般草率的。

  前世雖聽說過這種種植牛痘的土方子，但畢竟他沒有親眼見過。

  這一連三日的發燒不說，甚至身上長出了紅痘子，癢得要命。

  在這種懊悔的心緒中，第四日很快到來。

  肖元睜開眼，今日他感覺腦子清醒了許多，而且常德的那張老臉也沒有如往常那般映入眼簾，反而是林婉婉的那張俏臉，此時正滿含擔憂的張望著他，

  見肖元醒來，林婉婉的臉上明顯閃過一抹興奮之色。

  “肖元哥哥醒了？可要喝水？”興衝衝的說著話，林婉婉起身倒了杯水，端了過來。

  不等肖元開口，她便將肖元扶起，並將水杯送到了肖元的嘴邊，這舉動，分明是要喂肖元。

  沒矯情，肖元幾口喝完了一杯水。

  “還要不要？”林婉婉的小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笑著問道。

  “不要了！”搖搖頭，肖元看向林婉婉。

  這房間分明還是刺史府之前的那個房間，林婉婉又是怎麽進來的？

  “常大監呢？”

  “他去聯絡百騎了，我們的人盯著他呢，肖元哥哥不用擔心！”林婉婉將被子移了移，墊在了肖元身後。

  “你和我嶽父，究竟在謀劃些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了，應該告訴我了吧！”

  “恩，是該告訴肖元哥哥了！”點著頭，林婉婉將手中的水杯放下，蓮步輕移，又回到了床邊。

  她道：“其實肖元哥哥心裏也已經有了猜測了吧？而且李老神醫想必也給你說了不少。”

  肖元點點頭！

  “恩，肖元哥哥猜的沒錯，我們謀劃的，就是讓肖元哥哥成為皇子，並一步步成為皇帝。”

  “這個計劃呢，是我爹籌謀的，他稱之為認賊作父計劃，所以，要委屈肖元哥哥暫且認賊作父！”

  林婉婉的語氣並不嚴肅，甚至說的很是輕鬆，仿佛認定肖元能夠做到這樣的事一般。

  “這麽說，我真的是元太子的兒子？”肖元指了指自己。

  此前諸多猜測，萬般疑惑，在此刻變成了這麽簡單的一個事實。

  盡管這個事實他很不想接受，但林婉婉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隻見林婉婉點著頭，“肖元哥哥是天生的皇子，婉婉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

  “哦！”吐出一口氣，肖元應了一聲。

  從小便被安排好了所有的路麽？

  怪不得。

  肖元此時也不知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林婉婉和嶽父了。

  他不喜歡這樣被人安排好的路。

  但他眼下已經沒有反抗和拒絕了權利了。

  這個局，他已然踏入了。

  “肖元哥哥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常德應該快回來了！”林婉婉看出了肖元的淡漠，水靈靈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心疼之色。

  “恩！”

  應了一聲，待到肖元回過神的時候，林婉婉的身影已然消失。

  掙紮著起身，剛到門口，就見常德走了過來。

  “喲，這是醒了？謝天謝地，你可嚇死老奴了！”常德幾個跨步，跑上前，攙扶著肖元。

  “這幾日勞煩大監了，不知李老神醫他可醒了？”肖元擠出一個笑臉道。

  “李太醫年紀畢竟大了，還未曾醒轉，不過他的症狀和你的一樣，想必也會醒過來的！”常德安慰道。

  說完，他蒼白的滿是皺紋的手撫在了肖元的額頭上。

  “恩，不燙了，看來是真的好了！”

  “正好，陛下那邊已經同意肖公子的請求了，讓肖公子全心全意診治天花惡疾，還讓老奴照顧好肖公子。”

  “謝過常大監！”肖元躬身施了一禮。

  沒有親眼看到李老神醫，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在常德也沒有反對他去看李老神醫的舉動。

  到了李老神醫的房間，細細檢查了一番，肖元放下了心。

  常德剛才說的，倒是實情。

  李老神醫的年紀大了，抵抗力自然就變差了，所以，症狀比他要嚴重一點，但能看的出來，李老神醫身上的紅痘子已經結痂了。

  “常大監，既然這種痘之法已經驗證了，可否勞煩常大監安排人手，讓洛陽城中的眾人開始種痘！”

  “不管是否染上天花之毒，都要種痘，避免天花擴散！”

  肖元記得，好像種痘並不能確保治愈染上天花的人，但眼下卻別無他法。

  或許，病情輕的，這種痘之法行之有效也說不定。

  “老奴這就安排人手。”常德也不含糊，應了一聲，便轉身出門去安排。

  肖元又在李老神醫這邊坐了一會，見李老神醫依舊昏迷，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下午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完全恢複了過來。

  四肢也有了氣力。

  到了刺史府外，常德正組織著洛陽的百姓一個個接種牛痘。

  許是之前朝廷大軍的血腥手段震懾住了這洛陽城的人，此時他們一個個排著隊，很是安靜。

  甚至目光都是畏畏縮縮的，偶有大膽的人，也僅僅是瞥一眼刺史府門口的常德，便很快低下了頭。

  “肖公子怎的不多休息？”看見了肖元，常德迎了上來。

  “還有一些瑣事，想請常大監多多注意一下。”肖元道。

  他也是腦子慢慢靈醒了，才想起來的。

  天花的傳染性極強，所以消毒，甚至隔離措施，都是很必要的。

  雖然幾乎整個洛陽城裏，天花都在肆虐，但能做到的一些措施還是要做的。

  組織了一下思緒，肖元將各種防禦措施告訴了常大監。

  “肖公子還真是個細心的人，你的這些舉措，不單單是對天花，甚至對朝廷來說都很有用！”常大監滿是讚賞的看著肖元，顯然對肖元的這些舉措很讚同。

  “麻煩常大監了！”肖元並未因為常德的幾句誇讚而飄飄然。

  這近乎一天的時間，他想了很多。

  認賊作父的事，他真的很難接受。

  主要是這個賊，肖元心裏並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