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嚐試，也可以算是一次冒險。

  這是完全以火銃兵和火炮兵為主戰兵種的戰爭，除了火銃兵和火炮兵，孫承宗沒有選擇第三個兵種。孫承宗是一個文人，他的大腦轉得比武夫要快得多。隻是熟悉了這些火銃的用法，並了解到了它們的威力之後，孫承宗就預料到，這個世界上的戰爭模式，隻怕要改變了。

  這一次，其實就是一個嚐試。若是可以就打一個勝仗，順便把祖大壽救回去。若是失敗了，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最多這些火銃和火炮，在撤退的時候直接毀掉就是了。至於那些士卒，每一個腰間還有把刀子，這是唯一的近戰武器。

  “兒郎們，小心這三天來你們對火銃的了解，同時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們是軍人，是遼東邊軍，天下強軍！你們和過去不同的地方，就是換了一個武器，但是你們的戰鬥經驗卻不會因為換了武器就消失不見吧？該怎麽戰爭，你們是否忘掉了？”孫承宗在陣前詢問道。

  “不曾忘！”在屍山血海裏麵活下來的邊軍，誰會忘記這活命的手段。

  “拿起你們的火銃，檢查你們的藥壺和彈藥筒，我們的敵人就在前麵，而你們的大將祖大壽將軍此刻也被困在了大淩河城裏麵。他需要我們的救援，若是我們再不過去，他們隻能夠彈盡糧絕。我們也未必害怕過去，我們手中的火銃堪比強弓，敵人的優勢被最大限度的削弱，你們甚至不需要和後金的那些韃子正麵的一對一打仗，我問你們，你們這樣還怕嗎？”孫承宗繼續問到。

  “不怕！”這根本不需要考慮，怕的了話早不在這裏當兵了。

  “出發，讓韃子看看我們神機營的厲害！”孫承宗說完，卻是一馬當先開始啟程。

  士卒們都很激動，看著曾經還是文人，而且如今都六十八歲的孫承宗一馬當前走在前麵，他們自然是立刻跟上。士卒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可以吃飽飯，可以拿到餉銀，可以拿到撫恤，最重要的是官別那麽窩囊就好。

  他們是遼兵，吃得飽可以拿得到餉銀那是不需要懷疑的，最重要的是，如今這位孫大人，敢帶頭！他是一個敢說“跟我衝”的將領，哪怕原本來自文官體係，這些年也已經得到了遼東守軍的認可。

  大隊人馬開始前進，不過半天的功夫，卻是遇到了了一千人的韃子遊騎兵。

  他們是南下劫掠，順便查看漢人援軍的部隊，為首的卻是黃台吉的十五弟多鐸。早在第二次圍點打援的時候，阿濟格力拜吳襄、宋偉立下戰功，卻也讓他看到大明軍隊的虛弱不堪。難得年輕氣盛，自然想要立下一些軍功。眼看時候也不短，大明應該派人北上支援了，就帶了一千人，大概三個牛錄下來，就算沒有遇到明軍，打草穀也是可以了。

  這下，雙方卻是發生了一次遭遇戰，這種情況卻是最考驗長官的應變和野戰能力的。

  要知道，當時後金的一千人都是騎兵，而且都是善於騎射的騎兵。哪怕是輕騎兵，對上完全沒有騎兵的神機營部隊，還有占優勢的。至少，一旦最初的應對失誤，很有可能會直接變成難以維持的大潰敗。

  “結陣，火炮填充射擊！”雙方的距離隻有不到兩裏的距離，而後金的騎兵正在加速。

  火炮卻是早就投入使用的火器，所以專門由火炮的士卒開始忙碌，至於火銃兵，則是按照沐英的三段擊模式進行排兵布陣，等待著敵人的到來。說真的，這些原本都是遼東準一線戰兵，僅次於關寧鐵騎的部隊，熟悉的武器驟然換成這種燒火棍一樣的火銃，多少還真不太適應。

  但不適應也沒辦法，他們若是想要活著，必須要迅速反應。他們已經不是新人，害怕什麽的在生命威脅的情況下，必須要被壓製住。否則生命都沒有了，再害怕也沒什麽意思了。

  “轟轟！”火炮第一時間宣泄了炮火。

  奈何隻有五發，但是卻直接命中了剛剛進入地平線的後金騎兵。直接造成十數人的死亡，最重要的是讓他們的馬匹速度驟然下降了一些。騎兵，隻要速度跟不上，那簡直比步兵還要沒用。

  “衝鋒！”多鐸催促士卒快點移動，他知道此刻隻有加快速度才能夠獲得勝利。

  火炮，尤其是在近距離挨火炮轟炸，可沒有什麽可以抵擋的，尤其他們本來就是輕騎兵。

  “轟轟！”第二輪的火炮射擊開始，這個時候多鐸的騎兵距離大軍隻有三百步左右。

  “射擊！”又看到十多個後金勇士隕落，多多眼都紅了。

  這個距離，騎射已經可以發揮作用，此刻再不用，更待何時？

  奈何才彎弓搭箭，眼看就要開始精確射擊，卻不想對方陣地冒出了一陣又一陣的黑煙，還傳來了一陣陣炒豆聲。對於這玩意多鐸可不陌生，那是火銃的聲音，早些時候黃台吉試火銃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著。

  卻不想，這些火銃在二百多步的距離，就開始射擊了。要知道，一般明軍的火銃，一百步以外那是根本沒有威力，而且沒有準頭的。誰知道，如今卻是把這個距離硬生生提高了一倍多。

  其結果就是金軍這邊的弓矢發射了出去，同時也收獲到了一大堆的鉛彈。這可不僅僅是一輪射擊，三段擊的精髓就是三段連射，效率提高了三倍之多！

  “這……”隨著一陣悶響，多鐸發現自己的胸膛多了一個洞，那個洞如今在流血。

  我中彈了？多鐸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但胸口的疼痛和流出來溫熱的鮮血，卻是在不斷提醒他這是事實。

  “呯呯！”炒豆聲依然在繼續，多鐸本來也是一馬當先的闖將，奈何他麵對的是明軍最先進的火銃。

  第二個彈孔到第五個，作為後金的將領，他被特別優待了一回。

  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子彈打死的，還是流血流死的，多鐸墜馬身亡。

  至於那一千多人的後金騎兵部隊，被子彈直接射殺四成，火炮在這期間也收割了一成左右的戰果。

  剩下的五成眼看多鐸身隕，自己的傷亡也在不斷的擴大，索性一個還幸存的牛錄大叫一聲，大部隊開始後撤，不多時就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一口氣殺了數百名金人，還殺得金人大敗而歸，看到眼前的一幕，別說孫承宗，就連一般的士卒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要知道，一般的戰鬥之中，斬首五六個後金韃子的首級，那已經是滔天戰功了。

  如今一口氣射殺數百人，那豈非是恒古未有的戰功級別？孫承宗笑了，他似乎看到了大明變得越來越強大；士卒們笑了，他們看到了豐厚的賞銀，要知道大明對後金，尤其是真正的後金韃子的首級，可是開出不菲的獎賞的。

  “就地休整，把東西運回去，順便讓他們運一批火藥和彈藥過來！”孫承宗下達了命令。

  一次戰鬥的確是爽，但是消耗的彈丸也是很巨大的，換言之，完全是燒錢換戰功。為了下一次的戰鬥，孫承宗不懂得不關注火銃每一個細節，他不希望因為某個細節沒有照顧到，導致軍隊的大潰敗。

  為將者，當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