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可否放下簾子?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1-01 22:47      字數:2765
  十分大度的長公主就這麽坐在了蕭景辰的身邊,縱然國師有心趕人,卻也到底沒將這話說出口。

  馬車轔轔而行,蕭景辰端坐在馬車之上,雖然麵上鎮定,可若仔細看去,便可依稀瞧出身體的緊繃來。

  他微微抿著唇,手心還捏著那串佛珠,視線偏離了幾分,落在了角落裏,完美的避開了趙凰歌。

  趙凰歌倒不介意他的態度,她靠在車窗前,手指挑起車簾的一角,自她的角度,外麵風景清晰可見。

  一路風景自喧囂漸漸歸於安寧,女子噙著放鬆的笑,手指無意識的撥弄著車簾上的流蘇。

  她手指纖細而白,流蘇纏繞到指尖,指甲圓潤,泛著薄粉,若有似無的勾引著人的視線。

  偏生這人還不自知。

  蕭景辰終於朝著她看了過去。

  馬車寬敞,趙凰歌離他距離不算近,再加上蕭景辰正襟危坐,二人的距離越發遠了幾分。

  可不知怎的,他依舊覺得自己可以清晰的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

  她今日用了胭脂,是清新的茉莉香,幽幽飄來,整個馬車內似乎都飄著她的氣息。

  還有那指尖,纏著流蘇繞啊繞,讓蕭景辰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他撥弄佛珠的手,也隨著快了幾分。

  “公主。”

  蕭景辰認命似的捏著佛珠,啞聲開口:“可否放下簾子?”

  聞言,趙凰歌回頭看他。

  女子眸中帶著詫異與茫然,那眼神無辜且明亮,引得蕭景辰呼吸一頓。

  好在她並未多問,隻是乖順的鬆開了窗簾,也讓蕭景辰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鬆開了。

  他道了一聲多謝,才打算閉目阻隔這人的影響,誰知下一刻,趙凰歌便自己趴了過來。

  二人麵前橫亙著一張小桌,此時她就這麽趴在上麵,手背墊在下巴上,眸光直直的看著他,卻多了幾分狡黠:“國師啊。”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尾音,蕭景辰驟然起了警惕:“何事。”

  趙凰歌抿唇笑,道:“車上無聊,國師陪我……”

  她聲音拉的極長,卻又在蕭景辰麵色沉下來的瞬間,將後半句給補了個齊全:“下棋,如何?”

  說話這般大喘氣,蕭景辰的一顆心較尋常都跳的快了幾分。

  他麵上倒還算是鎮定自若,隻是回話的時候,卻到底多了些低沉:“公主可以念經書。”

  蕭景辰說到這兒,從桌案下麵抽出一本經書來。

  可還不等遞過去,卻不期然想到她醉酒時的那一幕。

  小姑娘醉眼迷離,聲音裏能擰出蜜來,經文都被染了十丈軟紅。

  “罷了。”

  他驟然收回了手。

  眼見得這人瞬間變卦,趙凰歌歪頭看他:“國師怎麽不給本宮了?”

  雖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趙凰歌卻十分清晰的感知到了對方的情緒波動。

  所以,他方才那一瞬,是因何事反悔了?

  不等她再想,就見蕭景辰將書放了回去,複又拿出棋盤來:“公主,請。”

  趙凰歌目的達到,便也懶得去琢磨那些,笑吟吟的要了黑棋,卻又捏著一顆棋子,提了自己的條件:“本宮下棋有個規矩,國師若輸了,可有懲罰的。”

  她眼裏的笑意帶著算計,直白的看他:“國師,敢麽?”

  趙凰歌眼中的算計毫不遮掩,蕭景辰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她這怕是有備而來。

  “可。”

  男人隻一個字,便讓趙凰歌的笑意染上了眼角眉梢。

  ……

  一局終了,趙凰歌揚眉吐氣:“國師,要說話算數呐。”

  若不是知道蕭景辰是個臭棋簍子,她才不會與他打這個賭。

  她的算計明晃晃的,分明是狐狸似的模樣,蕭景辰捏著棋子的手,卻是微微一頓:“公主,要貧僧做什麽?”

  就算先前不明白,可剛剛趙凰歌的話一出口,蕭景辰便了然,她必然是藏著算計,才上了自己馬車的。

  而他,倒是很想知道對方的目的。

  聞言,趙凰歌卻賣了個關子:“今夜子時,國師便知曉了。”

  她這模樣,也讓蕭景辰心生警惕:“公主這是懲罰,還是陰謀?”

  趙凰歌笑了笑,這會兒眸光格外澄澈單純:“國師,本宮看起來,像是奸佞小人麽?”

  “不像。”

  蕭景辰說完,默默在心裏補了一句:“你便是。”

  他這未曾出口的話,趙凰歌看的一清二楚。

  她也不戳破,目的達成,笑的一臉嬌軟:“國師放心,本宮不害人。”

  隻不過,眼前這個,有沒有被她當做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

  下馬車的時候,心情甚好的趙凰歌,甚至還能回頭提醒蕭景辰:“國師,當心。”

  蕭景辰抿了抿唇,越發覺得這人不安好心了。

  呂家人早早就在門口候著,見二人下了馬車,為首的青年帶著親眷們上前行禮:“草民呂頌,叩見公主,給國師見禮。”

  這青年約莫二十五六,生的眉眼舒朗,他身側站著三個女子,一個婦人裝束,是他的發妻柳氏;另外兩個未出閣裝扮的,一個是呂纖容,一個便是鶯歌了。

  趙凰歌前世裏見過鶯歌,這會兒見她這裝束,心中便有些了然。

  看來這鶯歌,如今也不是下人身份了。

  她一麵想著,一麵抬手笑道:“平身吧,今櫻花國宮過來是赴宴,諸位不必多禮。”

  一旁的錦心則是笑著將人一一扶了起來。

  眾人寒暄過後,呂頌引著他們進了院內。

  這宅院是皇帝賞賜的,院內的布局皆是上一任主人留下,因著被抄家,內中便顯得格外空曠。

  呂家人才回來,且他們原也不是什麽奢靡之人,如今住進來,幾乎沒做什麽更改。

  也正因此,這院落便瞧著越發空蕩蕩了。

  趙凰歌隻掃了一眼,便無聲的打量著呂頌。

  前世裏,她將呂家人召回的時候,呂頌已經死了。後來呂家的小兒成才之後,她曾傳召過對方,也從其言談舉止中,知曉過關於呂頌的隻言片語。

  呂頌死時,那小孩兒才不過三歲多,模糊的記憶裏,將他這位父親誇讚的天上有地下無。

  趙凰歌起先並未信過多少,畢竟呂家小孩後來師承也算大家,與其說是早亡父親的影響,倒不如說是後來的先生教導的好。

  可如今真的見到人,她才覺得,前世是自己偏頗了。

  隻看這人舉止氣度,雖然遭受諸多不公,甚至就連腳步都是虛浮的,可那眉眼,卻依舊清正。

  看來,是個好苗子。

  趙凰歌無聲的下了結論,眼見得正廳近在眼前,隨著一同走了進去。

  呂頌將他二人請入了上座,再次與家人一同下拜:“此番承蒙公主與國師的幫助,才能使呂家沉冤昭雪。大恩大德,呂家人銘記在心,還請二位受我們一拜!”

  趙凰歌穩穩當當的受了他們的禮,這才起身將人扶了起來:“禮本宮就受了,這事兒以後便不必再提了。”

  她神情寬和,呂頌卻搖頭道:“不,呂家沉冤昭雪乃是其一,兩位妹妹的性命也是由公主所救,這是其二,怎可一拜便了?日後呂家必為公主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呂家人皆是感激之色,趙凰歌卻是笑著轉移話題:“兩位妹妹?”

  她這話一出,呂頌鄭重的介紹了鶯歌:“這是草民新認的妹妹,已於呂家祠堂前拜過祖宗,日後為呂家大小姐。”

  呂頌一家從邊關回來的路上,便已經得知了些內情。

  可因著路途遙遠,車馬不便,所以知道的並不詳細。

  待得回到上京後,與呂纖容徹夜談話,互相訴衷腸,才知道這些年來,彼此過的都是什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