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公主覺得,貧僧是三歲小兒麽?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1-01 22:46      字數:2798
  大抵是她眼中恨意太過濃重,蕭景辰挾持著她的手微微一鬆,便叫對方得了機會。

  下一刻,趙凰歌驟然推開了他,反手抽了一根燃了一半的樹枝,自地上直起身來,朝著他便打去!

  夜色濃重,火光飄搖,隨著二人打鬥的動作,席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及塵土,暗影被拉長扭曲,似是魑魅魍魎破土而出一般。

  蕭景辰閃避她手中的樹枝,眼中的沉鬱也越發濃稠了起來。

  現下的她與那夜重疊,這人,是真想他死!

  不管緣由為何,結論卻是一樣的。

  事實無可辯駁,無可更改,這樣一個不可控的因素……

  蕭景辰避開她的殺招,虛晃了一下,借著後退的動作,抬手將小石塊打向她的手腕!

  “唔……”

  趙凰歌吃痛,手中樹枝瞬間墜地,而蕭景辰也在此時抓住了機會,順勢鉗製住她的胳膊,反剪之後,將她摁在了樹上。

  趙凰歌肩上有傷,撞在粗糙的樹皮上,頓時便疼的出了薄汗。

  蕭景辰現下倒是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隨手將裹著他傷口的布條扯下,抬手便捆住了她的雙腕。

  之後,又掐著她的後頸,將她重新拎到了篝火前摁著坐下。

  趙凰歌一路掙紮,可惜後頸被掐住了,他的手勁兒極大,她反抗便覺得脖子疼,那樣脆弱的脖頸,被男人的手掌覆著,仿佛輕易便可以被折斷。

  局勢比人強。

  她咬牙切齒的被摁回去,一雙眼睛小獸似的死死地盯著他。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蕭景辰怕是早被她淩遲了八百次了。

  可惜眼神不能。

  男人就坐在她的旁邊,她被反剪著捆了雙手,這會兒被他壓製的死死的,神情倒是半分都不慫:“蕭景辰,你這是以下犯上!”

  這話,她說的咬牙切齒,都落得這般境地,那神情裏的威懾倒是半分不少。

  可惜蕭景辰隻是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

  在這幕天席地的荒野裏,除卻他們二人,連飛鳥走獸都不曾遇見,不管是他死還是她亡,隻消往河水裏一扔,自己再做出昏迷不醒的做派,都可以清晰的洗脫罪責。

  意識到這一層,趙凰歌驟然心頭一沉。

  如她一般想法,他也想殺了她!

  趙凰歌神情警惕,森然看向他:“你想如何?”

  蕭景辰冷冽的盯著她,那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光,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趙凰歌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危險,殺不了他,她可能也會交代到這裏!

  念及此,她一時有些後悔,早知今日殺不了他,她那會兒就該偽裝起來的。

  恨意蒙蔽了她的腦子,現下後悔也來不及了。

  趙凰歌心中懊惱,一麵飛速的轉著思緒,試圖找到解決的辦法。

  誰知,卻先聽得蕭景辰開了口。

  “談談吧。”

  到了這會兒,蕭景辰倒是平靜了不少,淡漠的看著眼前人,聲音裏滿是涼意。

  聽得他這話,趙凰歌卻是微微詫異。

  這人說什麽,他要跟她談?

  見她詫異的望向自己,蕭景辰往後靠了靠,後背抵上了一棵樹。

  他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的疲態,麵上倒是半分不顯。

  趙凰歌也是如此。

  她的手被捆著,這會兒雖沒被蕭景辰壓製,可其實也知道自己到了極限。

  兩個人互相較量,一個麵色平和,一個神情警惕,都不肯將自己的弱勢暴露出來。

  最終,還是趙凰歌先開了口,啞聲問道:“談什麽?”

  隻要他不立刻動手殺了她,那她就還有機會。

  佛衣是上好的布料,束縛著雙手也並不疼,可惜他不知捆的什麽結,竟叫她掙紮不開。

  趙凰歌雙手在背後試圖解扣,卻聽得蕭景辰驀然開口:“公主早知慕容忠豢養私兵。”

  這話一出,趙凰歌的手微微一頓,驟然抬頭,警惕的盯著他:“你說什麽?”

  蕭景辰攥了攥手指,他想去轉佛珠,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佛珠早就丟失了。

  於是男人的手再次鬆開,聲音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清冷:“慕容忠豢養私兵,公主知曉這個消息,故而以貧僧做局,要誘敵露破綻。”

  身為四大世家之一的慕容家,當今的老太君又是皇帝的親姑姑,這樣一個摻雜了龐大利益體的世家,即便是被查出來豢養了私兵,皇帝震怒之下,也未必能讓慕容家傷筋動骨。

  可是,若死了一個自己,就不同了。

  他是北越國師,天生佛子,北越的萬民敬仰。

  若他死於慕容家的刀下,群臣百姓都不答應。

  更何況……

  他還是蕭家人。

  即便是他已經斬斷紅塵,他的骨子裏,卻依然留著蕭家的血。

  他若死了,蕭家又豈會善罷甘休?

  他想了半日,也隻有這一個理由可以說通。

  趙凰歌不妨他說出這樣一番言論來,神情裏的警惕倒是漸漸地消散。

  如今殺不得他,她又受製於人,這般境地下,自然不能再硬碰硬。

  她的機會已經沒了,若是當時她手裏有一把刀……

  可是沒有如果,她現下就是被蕭景辰轄製,唯有與他周旋。

  更何況,他還給了她一個完美的答案。

  縱然是誤打誤撞,可卻並不妨礙趙凰歌順勢而下。

  她垂眸,壓了心中戾氣,輕笑著問道:“國師既已猜到,可要成全本宮?畢竟,這可是造化萬民的福祉呐。”

  她說這話時,抬眼看蕭景辰。

  分明生了一顆精於算計的心,卻有一雙澄澈至極的眸子。

  饒是蕭景辰見識了這人的口蜜腹劍與心狠手辣,可在撞到這樣的眼神中,卻不得不承認,警惕依舊會降低。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似笑非笑的看她:“公主覺得,貧僧是三歲小兒麽?”

  趙凰歌想要收拾了豢養私兵的慕容忠,的確是為了北越百姓;

  於公,她這般做,蕭景辰不覺得有錯。

  可他清楚,事情真相不止於此。

  她還有於私。

  那夜刺殺與今日博弈,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憎惡與殺機,絕對有更深的緣由。

  她恨他,恨到一定要置他於死地,這讓蕭景辰有些困惑。

  他其實並不大在意外人對自己的看法,可趙凰歌這個身份,若是處理不好,於他日後有些棘手。

  當今聖上身體孱弱,月餘前便與自己有過一次深談。

  若有朝一日山陵崩,國祚便隻能依賴幼子,可四皇子才七歲……

  蕭景辰打量著眼前人,難不成,她是知道了自己與皇帝的談話,生怕他日後會成為她的阻礙,所以先下手為強?

  趙凰歌並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見他神情裏的防備與警惕,卻又心中咯噔一下。

  “你這般看著本宮做什麽?”

  聽得趙凰歌這話,蕭景辰方才收回目光,淡淡道:“貧僧有一事不明,公主可要幫貧僧解惑?”

  聞言,趙凰歌嗤了一聲,鄙夷的問道:“國師算無遺策,本宮怕是解不得你心中的惑。”

  “那結是金剛結,非貧僧不能解。”

  他說到這兒,又漠然的加了一句:“夜深露重,搜尋隻會更困難,救兵若順利,到時約莫天亮。”

  這話一出,趙凰歌先是一怔,旋即便有些咬牙切齒。

  也就是說,若她不說實話,他便打算就這麽捆著她一晚上!

  這人,是在威脅她?!

  兩世以來,她倒是頭一次發現,蕭景辰的無恥程度在自己認知之上。

  她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你且說,要本宮答什麽疑,解什麽惑。”

  趙凰歌話裏的冷意毫不掩飾,蕭景辰倒是不以為意,他理了理衣袖,即便靠著樹,身體也坐的板正。

  看向趙凰歌時,更是眸光清正:“貧僧,可是擋了公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