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在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727
  離幸似笑非笑看著公冶景行,眼底卻含著一絲清冷,漫不經心地朝他點了點頭。

  “我可還沒有那個本事,敢去責罰母親身邊的人。傳出去,不知道還以為我忤逆尊上呢!”離幸自嘲道。

  公冶景行沉默了,有些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那眸眼中的冷光變得更加深邃複雜起來。

  “姨母,有沒有責罰你?”

  良久,公冶景行才緩緩出聲,似是帶著一絲歉疚。

  離幸搖了搖頭,眸色清冷,竟然湧現出一抹自嘲的慶幸,“未曾,那日父親也在,母親倒是鬆口了幾分,隻是我也沒有想到母親會將她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安排在濯塵園。”

  公冶景行的臉色漸漸暗沉了下來,卻又無可奈何,也不好冒犯寧氏。偏偏這個人是寧氏,公冶景行即便是一腔熱血也不好表露半分。

  離幸看著公冶景行漸漸暗下去的臉色,連忙開口道,“其實我也該算是慶幸的了,最起碼隻是禁足。比上次跪了兩個時辰的祠堂好了許多!”

  “我看姨母對你向來較為嚴厲。上次的事緣由本不在你,誰料姨母還是遷怒於你!”

  對於離幸所受的苦,千般百般公冶景行恨不得由自己來承受,可是再麵對寧氏時,公冶景行也是無可奈何的。寧氏可是永帝和昭裕太後的賬都敢不買的人,何況是公冶景行呢!

  離幸彎唇淺笑,霎時月光也失去了顏色,隻是那雙靈動晶瑩的雙眼卻不見半分笑意與光芒。

  “母親向來最為疼愛表哥,何況那次出事的可是表哥和舒姐姐,表哥是舅舅唯一的子嗣。自然母親也是極其看重的,也不怪母親。”

  公冶景行聽著離幸話,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不免抽疼了一下。

  “你總是再為別人考慮!”公冶景行朝離幸柔聲說道,話中不乏濃濃的心疼,還未等離幸反應過來,便又接著說道,“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自己能夠替你承受你所有要承受的,你所有要經曆的波折都降臨在我身上!”

  離幸眸色輕頓,心中不免停頓了一下,眼中似是有一股晶瑩在打轉,鼻尖似是有些微微地發酸,四目相對,將公冶景行眼中的心疼與情深都盡收眼中。亂世之中,有個這麽深情地人能夠對你一心一意,也是這身處亂世不幸著的萬幸了般。

  離幸輕眨了眨眼,似是在掩飾著自己的脆弱,不想在公冶景行麵前暴露出來,輕咳了咳,彎唇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來,柔聲道,“殿下~”

  “嗯~”公冶景行眼中除了那片猶如山海的情深,夾雜著關於離幸的心疼,眸眼帶著光,“我在!”

  離幸彎唇一笑,心中越發深邃複雜,“謝謝你!”

  公冶景行眸子輕頓,隨即彎唇一笑,比那掛在天空的清月還溫柔上幾分,“是我應該謝謝你!”

  離幸眼色一頓,似是有些疑惑與不解,輕聲問道,“為什麽?”

  “謝謝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讓我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去保護你!”公冶景行彎唇一笑,猶如那三月的春水,或許那桃花豔豔都不及他的溫柔。

  離幸有些征在原地,她一直都知道公冶景行是個驚才絕豔的人,情話信手拈來,但是離幸更清楚,公冶景行每說的一句溫柔到極致的話都是不曾摻雜一絲虛假。或許也正因為此,離幸才不敢去接受公冶景行的這份深情,怕世間好物不堅守。

  離幸淪陷在公冶景行的話和那充滿深情地眼中,心中像是被什麽給填滿了一般。

  良久,離幸都未曾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公冶景行,溫柔繾綣之樣。

  隨即,公冶景行彎唇一笑,伸出手來摸了摸離幸未戴一絲裝飾的青絲,如綢緞一般傾斜而下。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公冶景行收回摸著離幸青絲的手,緩緩起身,似是有一絲不舍。

  離幸連忙回過神來,也緩緩站了起來,看著公冶景行,隨意地問了一句,“你要走了嗎?”

  公冶景行看著離幸這副有些懵懂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見這樣的離幸,不免彎唇失笑,出聲輕輕打趣道,“怎麽?舍不得我啊!”

  公冶景行的聲音如同那山間潺潺而下的泉水,波光粼粼,似那撥動琴弦緩緩流出的琴聲一般動人心弦,帶著一絲不經意之間的性感和蠱惑。

  看著公冶景行有些邪魅的臉,離幸頓了頓,隨即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來,道,“母親罰我禁足,要我留在濯塵園好生鑽研女紅針織,恐怕要等到太後娘娘壽宴我才能出去了!還有,還有……”

  離幸麵露一絲難為情,有些不好跟公冶景行開口,斷斷續續。

  “怎麽了?還有什麽?”公冶景行靜靜且專注的看著離幸,似乎在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離幸猶豫不決,再三決定還是緩緩說道,“這些日子你就不要來找我了!”

  公冶景行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來,而空氣也微微凝滯了一分。

  離幸看著公冶景行的臉色,擔心他心聲誤會,連忙出聲解釋道,“母親將環兒安排在濯塵園,就是為了監視我。我怕母親知道後,會遷怒於你!”

  其實,離幸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遷怒。

  離幸心中擔心的是怕寧氏知道自己被禁了足,深夜卻還同公冶景行孤男寡女糾纏不清,擔心原本就不看好這樁賜婚的寧氏會成為兩人日後最大的阻礙。自然,這話離幸是不會當著任何人的麵說出來的。

  公冶景行眼神微暗,笑意輕斂,淡淡地看著離幸,雙眸中閃過一抹幽光,似是早已將一切看破。

  公冶景行彎唇笑了笑,還是沒有戳破離幸,因為他很清楚離幸的擔憂,其實不隻是離幸在擔憂,便是連公冶景行這樣的儲君也在擔憂。誰讓寧氏在宮中的影響力不是一點半點。

  “好,我知道!”公冶景行扯出一抹笑容,雙眼溫柔地對離幸說道,“皇祖母的壽宴也沒多少日子了,我等著你!”

  離幸知道公冶景行是不會生氣的,否則也不會同公冶景行說得這般直接,就是希望公冶景行能夠明白。果然,公冶景行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隻是記得後來,誰都沒有讓彼此失望,但是命運的交錯便讓兩人硬生生地不得不分開。

  “但是你要記得,有什麽事,一定要派人告訴我,別自己一個人扛著。你要記得你的身後還有我!知道嗎?”公冶景行緊緊凝視著離幸的雙眼,眼中的柔情仿佛就要溢眶而出,沾滿著濃濃的心疼還有不舍。

  離幸雙眼有些發酸,朝公冶景行點了點頭,那雙本就晶瑩的雙眼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越發玲瓏剔透,如同一顆耀眼的東珠。

  公冶景行對離幸彎唇一笑,深深地看了離幸一眼,然後飛快的從軒窗離開。

  離幸消失在軒窗的身影,忙快步走了上去,將頭微微伸出窗邊,卻隻看到公冶景行飛簷走壁已經消失的身影。

  離幸知道公冶景行的身手很好,不然也不會躲過丞相府和濯塵園的重重暗衛無人察覺走了進來。

  隻是離幸不知道的是,其實濯塵園中的隱藏的高手都已經發現公冶景行的痕跡,隻是沒有阻攔。

  離幸看著公冶景行消失的方向,微微歎了一口氣,隨即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中高掛的圓月,腦海再次回響起公冶景行方才說的那句話來。

  “謝謝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讓我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去保護你!”

  都是最是無情帝王家,但是偏偏公冶家的男人卻是這般深情。

  月光還是一樣的柔和,隻是看月的心思卻不同了。

  丞相府外隱匿的角落,黑衣人將公冶景行從丞相府上空出來的身影盡收眼中。

  銀色麵具,手拿利劍,寬大的黑袍遮住了整張臉,但是從那露出的那雙眼,可以依稀認出那是辭鏡。

  上次,離幸被秦清如刺殺後,公冶景行便下令換了安排在離幸身邊的暗衛,換成了風衛,而風衛之中最出色的衛長辭鏡便被派去暗中保護離幸。

  當時,辭鏡接到這份任務時,他的心中是一片驚喜的,因為他終於又可以見到那個讓他一眼驚鴻的女子。他可以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雖然她不知道她身邊有個這樣的他的存在,隻是能夠看著她,便已經足夠了。

  但是辭鏡親眼看著公冶景行深夜進入丞相府,許久才從丞相府中出來。辭鏡早已經明白,離幸這樣舉世無雙的女子自然隻有公冶景行這般尊貴的身份才能夠配得上,給予她睥睨天下的榮耀。

  而他注定是難以見光的。

  公冶景行能夠給她的一切,他一樣都給不了她。

  同一片月色之下,月色卻不會溫柔所有人,反倒是越發將他的黑暗照耀得更加荒涼,孤寂。

  某日,太陽出升,暈染著東邊的清雲,淡黃色的光芒為偌大的蘭陵城披上一層顏色。

  人聲又開始鼎沸,繁華熱鬧。

  玄武大街,氣勢恢宏,世家貴族,蕭家。

  “奴婢奉貴妃娘娘之命,給兩位小姐送來太後娘娘壽宴所穿之服。”

  雲柳從宮中出來,來到了蕭家,正巧在高氏的院子中。

  高氏坐在軟榻上,喝著上好的雨前龍井,精致的妝容,極其華麗的珠翠滿頭釵,錦服繡緞,漫不經心地說道,“有勞雲柳姑姑了,坐下喝杯茶水吧!”

  雖說是漫不經心,但是紅唇輕勾帶笑,倒也是透露出些許尊敬來,與其說是尊敬倒不如說是忌憚。雲柳好歹是蕭貴妃身邊的人,高氏自然也是該以禮相待的。

  雲柳站在那,倒是一副恭恭敬敬地模樣,沒有半點逾矩,中規中矩地說道,“奴婢多謝夫人好意,隻是這不合規矩,奴婢還是站著的好!”

  高氏露出一抹輕笑,眉眼低垂,似是對於雲柳的態度很是滿意,半打趣地說道,“貴妃娘娘就是一個極其注重規矩的人啊,想以前還未出閣時便是這個樣子,倒是辛苦雲柳姑姑這般了!”

  “夫人說笑了,貴妃娘娘身份高貴,能夠服侍貴妃娘娘是奴婢的福氣,哪敢談什麽辛苦不辛苦呢!”

  雲柳倒是中規中矩地笑著回答,隻是麵色卻是輕微變了變。

  而雲柳話音剛落,高氏的臉色便變了變,青一陣紅一陣似是有些被戳穿了一般。

  “那是自然,自然!”高氏強忍著心中的不滿,扯出一抹笑容來,有幾分不自然緩緩開口。

  自古以來,除了婆媳關係,最難的也便是姑嫂關係了。不隻存在於深宅大院,這世家皇室鋪天蓋地地都是這些肮髒事兒。

  高氏本想諷刺一番蕭宛知嚴厲待下,倨傲的模樣,卻不料倒是被雲柳給諷刺了一番小家子氣。高氏可是世家貴女,這出身也是在蘭陵城中排得上號的,被一個小小的婢女諷刺為小家子氣,自然是要氣的。

  可是雲柳是蕭貴妃身邊的得力人兒,高氏即便再不滿也隻能忍著,不能和蕭宛如撕破了臉皮。

  雲柳彎唇一笑,似是帶著一絲輕微的得逞,“夫人出身名門,見多識廣,自然是要比奴婢懂得這個道理的!”

  捧著高氏卻也是在諷刺著高氏。

  高氏有些不自然牽強地笑了笑,喝著茶水來掩飾自己的異樣,沒有說話。

  “母親母親,聽說姑姑給我送衣服來了!”

  外麵隻聽得傳來了一陣輕快嬌笑的聲音,隻見得一個粉色襦裙,滿頭華貴朱釵的女子提著裙擺小跑了進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大概說的便是蕭盈袖了吧!

  “怎麽這般不穩重,毛毛躁躁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沒有,還不快先見過雲柳姑姑!”

  高氏看著自家這個活蹦亂跳的女兒,不禁有些頭疼,無奈扶了扶額,說道。

  蕭盈袖停下腳步,這才看向雲柳,正好對上雲柳客套的笑容,蕭盈袖倒沒有胡鬧,有些隨意地朝雲柳屈膝一禮,“見過雲柳姑姑!”

  雲柳看著蕭盈袖這副模樣,眸色暗了暗,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連忙笑著屈膝回禮,“盈袖小姐安好!”

  而蕭盈袖卻是被放在一旁案桌上的華麗衣裙給一下子吸引了視線,那雙晶瑩靈動的雙眸連忙跑了過去看著,說道,“這便是姑姑賞的衣裙嗎?看著真是華麗啊!這姑姑賞的襦裙果然是不一樣的!”

  蕭盈袖輕笑著,眸眼中隻剩下了那襦裙的模樣。

  高氏不免皺了皺眉,看著自家女兒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不禁越發頭疼。關鍵還讓雲柳看到了蕭盈袖的這副拿不出手的麵孔,高氏看向雲柳,有些不自然,淺笑著說道,“讓雲柳姑姑見笑了!”

  雲柳將蕭盈袖一切動作收入眼中,在心中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蕭盈袖是怎樣一個人,雲柳見得可是多了。

  “夫人言重了!盈袖小姐天真活潑,猶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貴妃娘娘可喜歡盈袖小姐這副模樣了!”雲柳倒也是中規中矩,沒有半分諷刺。

  而高氏深居的貴妃有豈會不知道雲柳的一番讚賞隻是客套與繁衍呢,也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以示回應,倒是蕭盈袖卻半點未曾聽出來這話外之意。

  “那當然了,我是姑姑最疼愛的侄兒,自然我什麽樣姑姑都是最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