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倔強加偏執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660
  “是!屬下定會完成大小姐的吩咐,將人安全送到,落蘊姑娘大可放心!”帶著竹編鬥笠的一個中年男人緩緩出聲,看著倒是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

  秦清如上了馬車坐下,將簾子連忙掀了開來,眸光流轉著濃濃的霧氣,眼底可見的微紅,看著落蘊,急忙出聲,“落蘊姑娘,煩請您轉告離小姐,賬本我已經燒了,辜負了離小姐的本意,我心實在愧疚不安,煩請落蘊姑娘轉告離小姐我的歉意!”

  就在入東宮後不久,秦清如便偷偷摸摸將那記錄昌鳴伯爵府罪證的賬本給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因為當時的秦清如明白,這本賬本對於她沒有任何用處,隻會帶來無邊禍事,倒不如早早毀了來得幹淨。但是離幸卻希望能夠讓自己交出那賬本,隻是那賬本早被自己所毀,秦清如心中還是不免有一絲愧疚。

  但是秦清如卻不著急,因為她知道憑離幸的能力,也憑站在離幸身後的公冶景行和寧暮起,一本小小的賬本他們豈會放在眼裏。

  落蘊聽著秦清如提及賬本的事,也隻是雙眼微頓,閃過一抹詫異,下一秒便好像是料到了一般,麵色平靜無波,朝秦清如彎了彎唇,輕聲說道,一副極其不卑不亢的模樣,“秦姑娘的話我一定如實帶到!”

  秦清如眼眸微閃,流動著光澤的眼睛,輕聲呢喃了一句,“有勞落蘊姑娘了!”

  落蘊客套地淺淺一笑,帶著些許疏離,隨即露出一副微微沉重的臉色來,輕聲說了一句,“秦姑娘保重!”

  “走吧!”隨即,還未等秦清如開口,落蘊便朝車夫吩咐道。

  車夫隨即一拉韁繩,駕馬而去。

  秦清如看了一眼落蘊,與之複雜神眸對視一眼,最後抬眼看了一眼東宮的角門,隻飛快的一眼看得見角門內的灌木叢,秦清如的眼神似乎帶著光,仿佛想要透過那灌木叢看到離幸的身影一般。秦清如雙眼晶瑩,霧氣更重,似是有一抹不舍,隻能放下了簾子,馬車緩緩而去。

  落蘊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以勻速的速度在行駛,心中似乎是升起一抹落寞和感歎,其實,對於秦清如的遭遇落蘊是同情的,雖然秦清如刺傷了離幸,但是說到底與其放任一個禍害繼續為惡,倒不如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也算是功德一件,隻是秦清如所做的事情也並非是為惡。

  落蘊靈秀的眉眼下,朱唇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那馬車離去的方向,眼中似是閃過一抹微光,輕聲呢喃了一句,“秦姑娘,到了江南就好好生活吧!把過去的一切都忘了!”

  秦清如在馬車中看到了離幸命人為她細心準備的一切,她將鬥笠摘下,放到一旁,緩緩打開那繡著合歡的香囊,赫然便是白花花的五十兩銀子,還有那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是幾年前秦海生的三倍之數,秦清如知道離幸這是同情可憐自己,生怕自己也過得不好,多準備了些銀子,這些銀子其實對於一個平民百姓想要衣食無憂過上一輩子已經是綽綽有餘。雖然以前的秦清如因熟讀了幾年書,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但是秦清如此時此刻卻很清楚地明白,這個時候她正需要離幸對她的同情。

  秦清如放下裝著錢袋的香囊,旁邊放著一個包袱,那是離幸命人準備的衣服,還有那墊子旁上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秦清如雙眼含著霧氣,輕輕拂過那衣裙,不是什麽名貴之物,秦清如很明白這是離幸再為她考慮,事無巨細,全都想到了。秦清如的手停留在那木盒上,雙眼強忍著淚水,緩緩將其打開,裏麵裝著幾個瓶子,秦清如知道那是離幸為她準備的藥,而赫然間,秦清如雙眼一頓,猛然停住,視線卻緊緊凝住了同藥裝在一起的一張紙條。

  秦清如緩緩拿了起來,赫然映入眼簾的便是泛黃的紙上躍然幾個大字,“善自珍重”,娟秀卻又剛勁有力的筆跡,起筆很穩,落筆不頓,秦清如一眼便知道這是離幸的字跡,這是離幸親手所寫。

  雙眼微紅,眼淚再也忍不住直接奪眶而出,麵上是濃重的悲戚之色,秦清如緊緊拿著那張小小的紙條,卻又不敢捏住,生怕弄壞了一般,看著紙上的四字“善自珍重”,秦清如狠狠地抽泣了起來,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聽得出秦清如哭得很很傷心,秦清如實在沒有想到這唯一的祝福與祈願竟然是那個她曾恨了多年的離幸給她的。

  秦清如將那張紙條有手心包裹住貼近在胸口處,哭得越發悲戚,那眼中的最後一抹倔強和堅定,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刻崩塌,秦清如捂著胸口,雙眼不停地流下淚來,淚水早已經打濕了胸前的衣襟,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有受過的委屈和侮辱,壓抑到了極致,卻也發泄到了極致。

  到最後,沒想到她僅剩的一切居然是離幸給她的。

  趕車的兩個車夫自然是聽到了秦清如的哭泣的聲音,卻也隻是相視一眼,沉默不語,他們隻需要完成大小姐的吩咐,其他的不在他們的範圍之外。

  落蘊收回思緒,掃了一眼周圍確定沒有什麽可疑的人這才緩緩進了角門。

  離幸仿佛能夠看到當初的秦清如也應該是這個樣子,溫婉可人,溫一壺熱水,靜靜地陪在家人的身邊。離幸不禁有些感歎,這亂世,世事無常,終究是辜負了秦清如,不過或許一切從現在起都會好的,她可以去她想去的江南了,那裏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會知道有個叫“紫鶯”的姑娘,如今世間再無紫鶯,隻有個居住在江南煙雨朦朧之中的姑娘,她叫秦清如。

  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相視一眼,看了看一直望著遠方顯然是有些發呆的離幸,不免兩兩對望。

  “你當真要這麽輕易地放走她,不怕她騙了你!”寧暮起看著離幸姣好的側顏,出聲開口詢問,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眸光隨意地放在離幸身上。

  離幸被寧暮起的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麵色平靜,看著寧暮起打量的雙眸,彎唇不羈一笑,輕聲說道,“恐怕現在馬車都已經出了城門,表哥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義嗎?”

  “不過是出了城門,如果你想,她無論到了哪裏,我和殿下定會派人將她抓回來聽你處置!”寧暮起看著離幸的不羈一笑,不禁有些晃神,隨即轉瞬即逝,急忙朝離幸表態。

  離幸看著寧暮起這副模樣,不由得彎唇失笑,隨即緩緩收斂,麵色也清冷了幾分,淡漠出聲,“我向來不做言而無信之事!既然我說過放了她,那無論如何我都會放了她!”

  “不後悔嗎?她想要殺你!”突然,耳畔傳來公冶景行慢悠悠帶著些許慵懶惺忪的聲音,離幸微微一頓,挑起眸子看向公冶景行,正好對上他那惺忪的眼睛仿佛海棠睡醒一般,卻是暗藏著一絲幽光。

  離幸微微一頓,彎唇不羈一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薄涼地唇緩緩掀起,“我有什麽好後悔的!就算她想要殺我,那不也成為了曾經了不是嗎?與其平白無故流逝一條生命,倒不如讓她重新好好生活。再說這件事,我也算是有責任的!”

  “瞎說什麽呢!你有什麽責任,責任全都在那秦海生和秦清如身上,好不好,幹你何事,你倒是會包攬責任!”一聽離幸的話,公冶景行峨眉微蹙,雙眼含光異樣,公冶景行還未來得及開口,寧暮起瞬間便像是炸了毛的猴子一般,急匆匆說道,話中還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阿幸,你不要總是把這些事強壓在自己身上!”公冶景行伸出手抬起茶壺給離幸的茶盞緩緩舔上了些許,看著離幸的雙眼,似有所思地說道。

  離幸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話會遭到公冶景行和寧暮起的反對,麵色極其平靜,隨意看了一眼公冶景行親自倒的茶,若換做是別人早就受寵若驚了,離幸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離幸似笑非笑地眼神在公冶景行和寧暮起之間來回打量,都好一會了,公冶景行和寧暮起在心中不停地打鼓,被離幸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隨即,離幸這才緩緩收回了眼神。

  “我方才再想,若是當日我們按照規矩將秦海生送到京兆尹,秉公執法,這樣我們便會得知秦海生一家人的情況,而秦海生或許也隻是打入牢獄,隻要不死,終究是有希望的不是嗎?或許這樣結局便也會有所不同了吧!”離幸看著麵前的梧桐樹輕聲開口,麵色卻是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情緒。

  寧暮起卻是聽著離幸的這一番話,整個人都有些哭笑不得,都覺得離幸是不是被那秦清如給洗腦了,怎麽一心幫著秦清如說話呢!

  “不是,就算是一切可以重來,也不能這般做啊,這樣事情不就鬧大了嗎,送到京兆尹去,那第二天全城的人都會知道百年望族丞相府下人在當家主母的生辰日上侮辱了侍女,傳出去還不知道要說得多麽難聽呢!”

  公冶景行沉默不語,看了一眼寧暮起,將濃烈赤誠的目光放在了離幸身上,似乎在等待著離幸的回答,而同時公冶景行也默許了寧暮起的說辭。

  或許是寧暮起想著寧氏和他說的話,寧暮起突然有些失神,也沒有細細去品離幸話語中的意思。

  離幸轉眼抬眸深深地凝視著寧暮起,雙眼清冷淡漠,帶著絲絲寒光,還有一絲倔強和偏執,似乎是早已想到了什麽,看著寧暮起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表哥,你我都明白當日我的決定不過是為了息事寧人,更重要的人怕擾了母親的生辰日,怕此事一旦傳出去丞相府的名聲便會大大受損。但是表哥,若是當時,我們選擇當時的方法,會不會這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寧暮起麵色一頓,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其實他也明白離幸的意思,隻是這一切都沒有如果,不是嗎?他知道離幸是個倔強的性子,如今更是起了這副惻隱之心,寧暮起麵色有些不太好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是啊,阿幸,咱能不能不要糾結這些已經過去了的事,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樣啊!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我們總不能為了一個小小的秦清如而毀了整個丞相府吧!”寧暮起朝離幸呢喃道,小心地勸解著。

  “難道為了維護自身的繁榮就要犧牲別人嗎?”離幸沉聲道,語氣越發清冷。

  離幸顯然是在這件事上有些想不開,其實,說到底離幸不僅僅是個倔強的性子,更是帶了些許偏執,如今這般倒是最好的證據。平日裏的離幸雲淡風輕,從容淡泊,哪裏會為了這等小事煩心煩憂。

  麵對離幸的“咄咄逼人”,寧暮起竟然有些快要招架不住了,麵對離幸這無厘頭的質問,寧暮起是在是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回答,仿佛被離幸逼到懸崖邊,而她還在問你想不想活。寧暮起有些無可奈何,隻能看向公冶景行,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誰料公冶景行卻是將其華麗錯過,當做什麽都看不見一般,端起茶水輕輕地喝著,掩去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

  雖然說公冶景行也是讚同寧暮起的說辭和想法的,可是現在可不是他讚同的時候,沒看到離幸都生氣了嗎?公冶景行可不要在這時攪到這渾水中去,還是要選擇明哲保身,免得搭了離幸的怒火,得不償失。

  寧暮起看著公冶景行那副心安理得喝著茶的模樣,不由得露出一副驚訝卻又無奈地神情來,輕咬著唇,隻能在心中咒罵了一句,“公冶景行,你個死沒良心的!”

  寧暮起隻能收回心神,看向離幸,忙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容來,湊到離幸身邊,顯得十分狗腿地模樣,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來,忙流裏流氣地朝離幸撒著嬌,“好了嘛阿幸,咱們就不要再糾結這個了嘛!反正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嗎?你怎麽忍心一直這麽逼你表哥呢!嗯~”

  疾如風和遲明看著寧暮起這副樣子,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惡寒不已。

  “我逼迫你了?”離幸卻是沒將寧暮起的撒嬌當回事,眼神一轉緊緊凝視著寧暮起,清冷淡漠地開口,薄唇吐出幾字。

  寧暮起立馬嚇得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來,立馬做出一副堅定不移的樣子,聲音鏗鏘地說道,“堅決沒有,這怎麽能說是逼迫呢!哎呀,阿幸,你就放過你把表哥吧,你可是差點把你表哥逼瘋了,有什麽想說的話你就直接說嘛,這麽拐彎抹角的,你表哥智商低,是在是同你轉不環過來,你就行行還,高抬貴手放過你表哥,好不好!”

  寧暮起實在是被離幸逼得有人崩潰了,說這樣也不行,說那樣也不行,年少睿智聞名的寧暮起都敗下陣來,被離幸堵得那叫一個慘啊!

  離幸看著寧暮起這副流裏流氣地模樣,紈絝不羈,而那聲音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性感,沙啞著人的心智,離幸終是不由得嘴角上揚淺淺一個弧度。

  公冶景行看著離幸對寧暮起鬆口的模樣,繼而展露笑顏,再看看那寧暮起的模樣,完全沒有一個世子該有的樣子,公冶景行突然發現還是撒嬌最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