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紙婚約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20      字數:4652
  “離小姐嚴重了,能為您買這桃花餅是屬下的榮幸,隻可惜那豆汁剛出來的沒有了,屬下便隻帶了桃花餅回來,您就著粥吃!”遲明隨意一笑,將說著將桃花餅遞給一旁伺候的侍女手上。

  離幸微頓,心中不免有些訝異,她怎麽覺得遲明今日這麽狗腿呢,平日裏好像也不是這樣。離幸看了一眼公冶景行,似乎明白了,這是在變相地討好求情啊!

  離幸不免勾唇一笑,“有心了!”

  公冶景行聽離幸這麽說,將目光停留在遲明身上,眼神微眯,雙眸幽暗,彎唇勾起一抹邪惡,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的確有心了!你倒是聰明!”

  遲明聽到公冶景行如此說,終於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忙微微拱手,“謝殿下,謝離小姐!”

  其實,對於遲明來說,他的身份是很尊貴的,雖不及公冶景行,卻也是世家的貴族子弟,乃堂堂尚書之子,但是轉念一想,倒又是比離幸低了那麽一些,離幸出身丞相府,身後是百年世家離家,又是百年望族寧家血脈,太後恩寵,太子未婚妻,自然在蘭陵恐怕找不到第二個比離幸身份尊貴的女子。如此看來,倒也不為過。

  侍女忙將桃花餅取了出來,拿白玉盤子裝好。

  離幸連忙拿起一個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眉眼瞬間一亮,不免出聲稱讚,“就是這個味道!”

  見離幸如此喜歡這桃花餅,眸光瀲灩般的模樣,公冶景行不禁心中有些懊惱,斥責自己,為什麽自己就沒有想到呢,她最喜歡吃的便是這桃花餅,自己應該提前有所準備的啊,可是卻是拋諸腦後,忘說幹幹淨淨,若不是遲明突然來了這麽一招,恐怕他還想不起來呢!公冶景行心中不免有些懊惱,白白丟了這個可以討好離幸的機會。

  見公冶景行看著自己,離幸神情微頓,看了看手中的桃花餅,連忙從盤子中拿了一個遞到公冶景行手中,“你嚐嚐,真的很不錯!”

  公冶景行有些木訥地接過,緊緊凝視著,離幸以為他嫌棄,吃不慣這樣的街邊小吃,連忙輕咳了咳,淡漠說了一句,“不過你該是沒有吃過的,你若是吃不習慣,還是吃膳房準備的吧!”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吃過!”公冶景行卻抬起咬了一口,嘴中香氣四溢,鮮美濃鬱,“你都吃得習慣,我自然也吃得習慣!”

  離幸微微一怔,神情微愣,見公冶景行這副樣子也沒有說什麽。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喜歡上這桃花餅的!”公冶景行卻是緩緩說出一句,好像有一些想與離幸深入的意味,因為公冶景行很想知道,為什麽她會喜歡吃這桃花餅,喝那再平凡不過的豆汁,若是她是一個普通女子倒也是再正常不過,關鍵她不是。

  離幸神情微頓,睨了公冶景行一眼,看不出半分喜怒,隻是雙眸間似是有一絲愁容所籠罩,眼底閃過的微微不自然,被一向細心的公冶景行收入眼中。

  “我記得我小時候,記不清是不多年紀了,那日正好是一年一度的蘭陵花燈大會,母親正巧有事回了寧國公府,父親便悄悄帶我從府中出來,我現在還記得那夜的花燈節燈盞萬千,繁華似火,萬家燈火,歌舞升平,街上人很多,尤其是朱雀大街,人群擁擠,人聲鼎沸,有美麗的火焰,跳動的龍獅,數不盡的花燈,街上買賣吆喝聲不絕於耳,父親將我放在脖頸上,我比眾人都高出一大截來,我記得當時我可高興了,看得到很多人看不到的東西,那一夜的蘭陵花燈會真的是繁華,父親帶著我猜謎,畫燈,卻被巷子路邊賣桃花餅的所吸引,桃花的清香,豆汁的濃鬱,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除了府中以外的食物,我一嚐便喜歡上了,父親見我喜歡,便買了些帶了回去,遇上了從外祖家回來的母親,母親卻嫌棄外麵的東西不幹淨,豆汁的味道,讓人丟了。也因為父親帶我去逛了花燈會,大發了一通脾氣,我也被母親好生教訓了一頓,從那以後,我便極少吃過那藏在記憶中的桃花餅,還有那濃鬱的豆汁,便是連一年一度的花燈會也再也未曾去過!”

  離幸手中拿著那桃花餅,緊緊凝視著,眼神微暗,語氣平淡,雙眼看不出一絲悲痛,隻有無奈,看來是早已習慣將其掩藏得極好,像是訴說著一件平淡再不能平淡的事。

  公冶景行聽著離幸緩緩說完,雙眸緊緊凝視著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鬆開,看著她平淡如水的臉色,公冶景行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像是被一層迷霧所籠罩,對離幸隻有濃濃的心疼。

  離幸抬眼看了公冶景行一眼,恢複如初模樣,看不出半分喜怒哀樂,似是有些遺憾地說了一句,“可是我到如今還記得那夜的花燈會,繁華升平,萬千燈火,曆曆在目!”

  “以後你每日都可以吃桃花餅,喝豆汁,再不用顧及其他!有我在!”

  公冶景行看著這樣的離幸,心中竟然湧現了一些複雜,他喜歡聽她說她的事,但是卻也沒有想過戳她傷疤,可是如今倒也便罷了,從前他無法參與今後他要她肆無忌憚,不必顧及任何人。

  離幸微愣,明白公冶景行口中說的以後是兩人大婚,離幸入主東宮以後,的確,那時離幸想吃桃花餅還是喝豆汁也沒有再管,寧氏的手再長恐怕也伸不到猶如銅牆鐵壁的東宮。可是離幸還是更加淪陷公冶景行的那句“有我在”,簡單的三個字卻是已足以,原來被人如此偏愛是如此心動,不免心頭一時悸動。離義天極為寵愛離幸這個唯一的女兒,捧在手心,含在嘴裏,小心翼翼地嗬護長大。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公冶景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離幸的臉色,見她麵色有些恢複往常,緩緩出聲,心中卻還是不由得緊張。

  離心中一痛,不知為何這段時間過來,兩人因為上次的事情好好冷靜一番以後,今日再見,每每看到公冶景行那小心翼翼地神色,離幸的心中就會沒由來的抽痛,這樣的公冶景行以前不是沒有過,但是離幸每次都能很好地克製自己的情緒,這次卻是與往常不一樣了,或許是上次紅央的義無反顧,驚到了離幸。

  離微微點了點,不希望再因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而導致他的恐懼和小心翼翼。

  “姨母為什麽不喜歡你吃桃花餅和豆汁,為什麽不允許你再去那花燈會呢!”公冶景行這才緩緩開口,寧氏是端元皇後的親姐姐,自然當得起公冶景行的這聲姨母,公冶景行小心說道眼睛注意著離幸臉上眼中一絲一毫的變化,生怕惹了她不高興。

  離幸看了公冶景行一眼,輕歎了一口氣,有些猶豫卻又在觸及到公冶景行期待又小心的眼神時,又再一次退縮,隻能強忍著心中的不滿開口。

  “母親說我與別人不同,不能像別的女子一般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想吃什麽便吃什麽,母親讓我牢記著自己的身份,因為我不僅僅是丞相府的嫡女,更是皇上一紙婚約定下的太子妃,身上擔負著天家與寧家百年來的聯姻,維護著一切的平衡,這樣的一言一行是不容許被人打破,所以我的一言一行需要仔細注意,母親說一個合格的世家貴女,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要在外麵拋頭露麵,省得被人抓住把柄,惹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

  “阿幸~”公冶景行聽著離幸說了那麽多的話,心中不由得抽疼,原來他的姑娘受了那麽的委屈,也承受了那麽多的壓力,眼眸中湧現一絲愁容,沙啞著嗓子緩緩喊了坐在自己身側的離幸一聲。

  離幸微頓,看得出離幸訴說時情緒是有所變化的,但是說完卻又恢複原樣,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淡定從容,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怒來,便是因為這樣,公冶景行的心中才越發發慌。

  “怎麽了?”離幸雙眸微蹙,看著公冶景行似有所惑輕聲開口詢問。

  公冶景行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最想問的問題,也是纏繞了他多年鬱悶不得解的問題,公冶景行眸子中閃過一絲堅定,同時眼底卻又充滿著濃濃的小心與恐懼。

  “阿幸,你是不是十分抗拒這一紙婚約!”

  公冶景行話音剛落,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緊緊凝視著離幸,生怕從她嘴中聽到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話。

  而離幸卻是整個人都愣住了,公冶景行問得有些始料不及,讓離幸有些措手不及,或許離幸也沒有料到公冶景行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離幸胸口不禁有些煩悶,不知該如何回答,雙眼恢複了往日一貫的清冷和淡漠,可是卻比往常多了些許愁容和悲戚。

  公冶景行自然是將離幸眼睛裏的變化完完全全看在眼裏,看著她眉眼俱笑到清冷淡漠,再到不忍悲戚,她是在強忍嗎?公冶景行不禁心被撕扯了起來,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想要抓住什麽,即便是碰到了,也沒有那個能力將其留下,無力回天卻是無力追尋。

  “你若是不想說那便算了,我知道,你是抗拒的,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公冶景行微低著頭,低垂下眉眼,竟然有些不敢直視離幸的眼睛,微微閉上眼強忍著心中的疼痛,仿佛如剔骨一般,沙啞著嗓子緩緩開口。

  離幸看著公冶景行垂下去的頭顱和無力的聲音,離幸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公冶景行話中的絕望與無奈,像是墜落的星星一般融入深海再也無法打撈。

  離幸的心抽痛了像是被人拿捏著撕扯一般,離幸緩緩伸出手猶豫了一下眼眸中卻是閃過一抹堅定,摸著公冶景行的左臉,再觸及的那一刻,離幸的感受便隻有一個——冰冷,無盡的冰冷。仿佛能夠涼透人的骨子裏去,離幸不免微怔了一下。

  而微閉著眼睛的公冶景行卻感受到那隻溫熱的手,感受到那從所未有的溫度,瞬間這個人被驚醒起來,抬起頭,眼中是濃濃的不可置信和喜極而泣,就這樣望著離幸,仿佛冰雪看到了驕陽瞬間融化。

  公冶景行連忙伸出手來抓住離幸的手,感受著她手心的溫度,無盡的貪婪,無盡的取舍,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般,卑微至極卻又讓人心疼至極,緊緊抓住,不想鬆手,不敢鬆手,就想這樣一輩子,一輩子。

  “我注定是你的妻,不是嗎?既然已是注定,我又為什麽要抗拒這一紙婚約呢!”

  離幸看著麵前卑微至極的公冶景行,雙眸間閃過濃濃的無可奈何卻無法再想往常一般裝出那副從容不迫的性子來,深吸了一口氣,扯著嗓子緩緩開口。

  一字一句仿佛是踩在公冶景行的心上鐫刻印在心上。公冶景行瞪大了眼睛,那眼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喜極而泣,一把將離幸再次緊緊湧入懷中,仿佛要將她揉入骨子一般。

  離幸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公冶景行的顫抖,離幸沒有掙紮,隻是輕輕地將手覆在他寬厚的後背,輕輕拍了拍,等著公冶景行的情緒平穩,他當真是那麽愛自己,愛到極致,愛得卑微,本來他隻要招一招手,便有無數女人朝他奔過來,可是他卻隻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從前從前離幸以為或許是因為那一紙婚約,或許是因為寧國公府和丞相府龐大滔天的地位讓他不舍,可是她錯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就算是沒有那一紙婚約,他恐怕也不會不擇手段,將自己強行留在他的身邊。

  “阿幸,我很高興!”

  公冶景行緩緩鬆開了她,眉眼俱笑,眼中心中將離幸裝了個滿懷,沙啞著嗓子緩緩開口。

  高興?是因為自己方才的那句話嗎?

  離幸有些微愣,心中便是這樣想的,隻是男有些不太確定,可事實的確如此。

  “阿幸,你能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公冶景行猶豫萬分決定開口,不止是濃濃的小心翼翼,還有一絲乞求,沒想到公冶景行這樣的天之驕子有一天居然也會用上這個求字,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離幸的心抽痛了一下,感受著公冶景行話中的乞求,離幸真的是快要窒息了。

  “我注定是你的妻,不是嗎?既然已是注定,我又為什麽要抗拒這一紙婚約呢!”

  離幸朱唇輕啟,沒有猶豫。

  “阿幸,你不抗拒這一紙婚約對嗎?”公冶景行心下狂喜,急忙詢問,仿佛想趁著這個時間說完所有的情話,也讓自己破碎的心有了一絲重聚的資格。

  離幸頓了頓,換上一副淺笑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公冶景行聽著自己最想要聽到的回答,彎唇不羈一笑,甚是狂喜的模樣,急忙緊緊握住離幸的雙手,離幸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公冶景行立馬慌了,急忙開口,“怎麽了,阿幸,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離幸沉默不語,淺笑朝公冶景行搖了搖頭,公冶景行似有所惑,有些緊張,緩緩低頭看向離幸的手,急忙鬆開,卻在低頭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什麽,瞬間大驚失色,心慌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