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雞犬不寧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19      字數:4667
  昌鳴伯爵府。

  大公子梁仕敏被打了八十打板,現在正趴在床上,屁股上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嗚嗚咽咽喊出聲,那腰下看得見的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獻血染紅了褲子,盆裏盡是血水,屋內充斥著血腥味,刺鼻難聞。

  大公子梁仕敏長的倒是相貌平平,也沒有什麽過人的長處,前些年被伯爵侯爺逼著讀著幾年書,渾渾噩噩地去參加了科舉考試,伯爵侯爺原本盼望著他不求能夠高中狀元探花,最起碼也給他榜上有名,去朝中或者五部中能夠某得一個職位,隻可惜這家夥滿心惦記的都是姑娘和吃喝玩樂,便是連個小小的秀才也未能加身,渾渾噩噩地學了幾年,伯爵侯爺對這個兒子也是放棄了,不在抱有任何指望。

  在府中破天大罵了一通,原本以為這梁仕敏會稍稍顧及些伯爵侯爺的良苦用心,就算不做什麽,最起碼也說些好聽的話哄哄,誰料這家夥渾渾噩噩地聽完伯爵侯爺的咒罵。之後便拿了自己園中的所有錢財去了那煙花柳巷之地的秦樓楚館,在那紙醉金迷地待上了幾天幾夜,伯爵侯爺實在沒有辦法,隻得派小廝五花大綁給綁了回來。

  這事前幾年時在京城中鬧了好大的笑話,許多小老百姓都在後麵偷偷議論,笑話著。

  後來伯爵侯爺實在沒有辦法,又擔心他半夜翻牆出去,隻得命管家去人牙子市場買了幾個姿色上乘的侍女塞進他的院中,希望他就算鬼混也就在家裏鬼混,不要再出去丟人現眼了。誰料梁仕敏居然說嫌棄家裏沒有那股子風塵味,沒有意思,揚言即便是死也要出去。

  伯爵侯爺沒有辦法,隻得歎了一口氣,任由他去,聽說那次,伯爵侯爺還吐了一口黑血,臥病在床幾日才好了些,可是這個大兒子梁仕敏卻一次都未曾回家看過,反倒是終日陷在那秦樓楚館,陪著姑娘,昌鳴伯爵府的家底都快被他和他的那個小弟弟梁仕順給敗了個精光。

  不得不說,做父親的做到這個份上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麽孽,今生遇到了這兩個吃人肉吸人血的兒子。

  關鍵是伯爵侯爺很是疼愛自己的子嗣,即便梁仕敏和梁仕順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也都很少動過手,眾人實在不解。

  伯爵侯爺和伯爵夫人緩緩走了進來,麵上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到梁仕敏這個樣子,受了八十廷杖,怎麽說也要躺個十天半月的,伯爵候爺這心中卻是怎麽也狠不起來。

  而伯爵夫人便是不同了,一雙黝黑的雙眸像是要吃了人一般泛著濃濃的淩厲。隻因這個梁仕敏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而是一個通房小妾生的,那通房小妾居然在伯爵夫人麵前趕著生下了孩子,你說換做誰不氣!

  趴在床上嗚嗚咽咽叫著的梁仕敏見伯爵侯爺來了,連忙換了一副神色,逞強著開口,喊了一聲,“爹~!”

  伯爵侯爺鼻子裏哼出氣來,沒好氣地看著梁仕敏說道,一樁一件地數著,說著還便蹲下在梁仕敏耳邊說著。

  “你還好意思叫我爹,看看你這副模樣,早卻勸你少出去鬼混,少出去鬼混,你看這下子吃苦頭了吧!被人參了一本,你爹我在朝堂上被人家騎在脖子上羞辱,還得跪著磕頭求皇上輕饒你,你說你怎麽就不知道悔改呢!就不能少讓你爹我操份心啊!”

  伯爵夫人聽著伯爵侯爺的話,覺得自家侯爺這是白費口舌,癡心妄想,在身後不由得冷哼道。

  “侯爺好指望他能夠回頭呢,侯爺恐怕是在癡人說夢吧,他能夠回頭,狗都不吃屎了,我就沒見過哪家的堂堂伯爵府的公子活成這麽個窩囊模樣。養這麽一個兒子還不如家裏養條狗呢,最起碼還能給主人看家護院,可是像他這個樣子便是連狗都不如,連叫喚都不知道叫喚幾聲,就隻知道咬家裏人!”

  不得不說這伯爵夫人的話說得實在是難聽至極,但是卻又覺得句句在理。

  伯爵侯爺聽著自家夫人不入耳的評價,一計陰狠的眼神掃向伯爵夫人,可伯爵夫人卻絲毫不畏懼他的樣子,趾高氣揚的瞪著鼻孔。伯爵侯爺隻能蹦出幾個字來,“你閉嘴!”

  “什麽,我閉嘴!難道我還說得不對嗎,哪家的正牌夫人當成我這個樣子,將所有庶出的子女被你們梁家逼著全都收到了自己名下,想站著個嫡出的名頭,再說我不是什麽母豬下崽哪能生出這麽多孩子,還都是來討債的孽種。遠遠地便聽到這臭小子的呻吟,我看皇上這八十廷杖罰少了,該罰一百廷杖才對,打個半死不活的殘廢無法出去鬼混,也不怕人笑話呢!”

  伯爵夫人聽到伯爵侯爺吼她閉嘴,心中的氣便越發盛了,越說越來勁,仿佛要把這幾十年過來的事情都一字一句再說一遍一般。想當年伯爵夫人也是算得上是高門大戶方家的千金,在蘭陵城中方家也算是拍得上名號的,後來為了填昌鳴伯爵府這個大窟窿,漸漸地也與娘家算是斷了關係。沒了閨閣中的千金氣質,此刻倒頗像個市井潑婦一般。

  梁仕敏撇過頭去,用手足起耳朵,麵上是濃濃的不耐煩,頗有些小孩子怕被大人責罵的意味,可是像梁仕敏這樣快二十歲的人來了做出這樣的動作讓人看著頗覺得惡心。

  伯爵侯爺卻怒了,一臉怒氣衝衝地看著伯爵夫人方式,胡子都被氣得動了動,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怎麽也不能任由別人咒死吧!看著伯爵夫人的臉色很是不善,“說什麽呢你,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方才叫你別來非要跟著來,來了這嘴又跟沾過屎一樣臭,不停地放炮,滾出去,滾回你的院子帶著去!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伯爵夫人方氏卻是死毫不畏懼的樣子,高高地抬著頭,與伯爵侯爺對望,不得不說,這人若是真正罵起人來,誰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可惜了竟然還是個伯爵府,一家子人都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怎麽我說錯什麽了,難道不是嗎?像你這樣能夠先讓小妾與正頭夫人先生下兒子,這般不怕被別人笑話,果不其然,我看梁仕敏這個樣子多半是隨了你去,上梁不正下梁歪!”

  伯爵侯爺聽著自家夫人如此不成體統的話,氣得揚起手抬起想要打伯爵夫人方氏。

  誰知方式不但不怕還湊著臉過去,囂張跋扈至極地煽風點火道,“什麽,你還想打我呢,你打我一下試試!”

  伯爵侯爺看著自家夫人這個樣子,嘴角被氣得發抖起來,到最後也隻能無奈地垂下手,大聲說道,“走,你走,我看你也是想要氣死我啊,走,滾出去!”

  “走就走我還不稀罕來呢!不過我說得都是實話,終有一天小心死在女人床上!”

  伯爵夫人方氏說完這句話便扭著腰走了,臨走時還惡狠狠地看了伯爵侯爺和梁仕敏一人一個嘲諷極致的眼神。

  伯爵夫人走後這屋內才算是真正清靜下來,伯爵侯爺無奈地喘著粗氣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茶狠狠地吃了一口。

  “爹,我這屁股上的傷什麽時候才能好啊!”梁仕敏突然可憐巴巴朝伯爵侯爺說著,頗有一番撒嬌的意味在裏麵。

  伯爵侯爺剛和夫人方氏吵了一架,實在沒有精力應付梁仕敏了,隻得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被罰了八十廷杖,你以為是那麽快能好的,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你根本就起不來,你以為掖庭的廷杖是吃素的啊!”

  “什麽十天半個月,那我那些攬月樓的姑娘怎麽辦啊,我不氣他們會想我的,不對不對,是我會想死她們的!”梁仕敏絲毫沒有注意到伯爵侯爺的神色自顧自地說著,伯爵侯爺的臉黑到了極點,像是一塊燒火的黑炭一般黑,還冒著熱氣。

  伯爵侯爺走上前,給了梁仕敏狠狠一個巴掌,一張臉不知道瞬間蒼老了多少,“你若是再敢在家中說這些話或者說不入耳的這些話,我便找幾個大汗將你綁起來再不許你出去鬼混!”

  “爹~您最疼兒子了,不要這樣對待我嘛,兒子自小沒了娘,大夫人對我又是那個樣子,您也看到了,您就多疼疼兒子我啊!”梁仕敏聽到自家父親要把你綁起來再不許出去,瞬間便慌了,急忙撒著嬌。

  原本梁仕敏提及年紀輕輕便過世了的生母小妾,伯爵侯爺便陷入濃濃的思念,誰料看到梁仕敏一副小人得逞的樣子,急忙揪著梁仕敏的耳朵,梁仕敏疼的直求饒,“疼疼疼……,爹,兒子我後麵還有那麽大的傷呢,你就別再訓我了!”

  “我告訴你,這點傷算什麽,你若是犯了什麽滔天的大罪,恐怕不隻你要殺頭,便連整個昌鳴伯爵府也難逃被你連累,所以,你若是在如此魯莽行事,等待你的便不隻是這一頓廷杖那麽簡單!”

  伯爵侯爺揪著梁仕敏的耳朵緩緩說道,說完才使勁掐了一下梁仕敏的耳朵鬆手,梁仕敏不由得吃痛叫出聲,捂著疼痛的耳朵呢喃道,“那什麽參奏我的那個禦史大夫叫李程的那個,說我強搶民女,德行有損,是,我承認我的確是整日泡在那些秦樓楚館,我什麽去搶奪民女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哼!”

  伯爵侯爺聽到此,不免沉重地坐下,濃濃地歎了一口氣。

  “這年頭隻要有錢便沒有辦不成的事,隨便找幾個人做個偽證,花點銀子便可以解決的事。那禦史大夫想要強加於你罪名自然是辦得到的,何況他身後是蕭家,我們這個昌鳴伯爵府敵不過人家啊!”

  此時,昌鳴伯爵府的小公子梁仕順急匆匆地從外麵趕了進來,臉色微紅,滿頭大汗。

  急忙跑了進來看到自家兄長趴在床上,腰下的位置還是一片通紅,眼神一縮,心一緊,急忙跑了過去,蹲在梁仕敏的身前,焦急地說道,“大哥,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是血。我一聽說大哥出了事,便急忙趕了回來,怎麽就被禦史大夫參奏給罰了八十廷杖呢,這樣最是疼的了,一動不動隻能趴著,大哥,你沒事吧!”

  說來也奇怪,伯爵夫人方氏最是討厭梁仕敏的,豈料她所生的兒子梁仕順卻是極其喜歡他這個大哥。若是伯爵夫人還在這,看到這一幕恐怕又要喋喋不休罵個不停了。

  梁仕敏看著自家弟弟如此擔心的樣子,難得扯出一抹笑容,逞強地說道,“沒事,沒事啊,不就八十廷杖嗎,哥哥受得住!”

  伯爵侯爺聽著不免得吐槽了一句,“死鴨子嘴硬!”接著轉頭看向蹲在地上的梁仕順說了一句,“好了,順兒,別影響你大哥養傷了,有話到外麵說去!”

  說著,伯爵侯爺往外麵走去。

  梁仕順看著自家父親的樣子,忙看向梁仕敏,說著,“大哥,那你好好養傷,別想其他了,我晚些再來看你!”

  梁仕敏點了點頭,看著兩人相續離去,臉上的放蕩不羈頓時收了起來,微眯著眼睛,像是一汪看不見的深潭,緩緩轉頭,往兩人離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意味難明。

  伯爵侯爺和梁仕敏走到了外麵,兩人緩緩走在小竹林中。

  “我侯府與他蕭家素來無怨無愁,沒有任何利益的牽扯,如今,蕭家突然發難,多半是為了你在宮中的姑姑梁妃娘娘。這些年你姑姑憑著順利生下六皇子漸漸有與蕭貴妃抗衡的架勢,看來蕭家是為了蕭貴妃要對我侯府下手了,如今這次你大哥的事或許便隻是一個警告,蕭家得勢,我侯府不足以與之抗衡啊!”

  伯爵侯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臉擔憂地說著,麵上漸顯蒼老。

  梁仕順緊皺著眉,急忙說道,“那爹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伯爵侯爺深深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過幾日我讓你母親進趟宮,同你姑姑說說,你姑姑在宮中多年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置,要讓你小心行事,不要招惹蕭貴妃。我昌鳴伯爵府實在敵不過蕭家,如果你姑姑和蕭貴妃能夠和平相處,蕭家或許便不會對我昌鳴伯爵府這個家道中落的候府刻意打壓了!”

  不得不說伯爵侯爺這個想法也真是夠天真的,深宮之中,三千佳麗,能夠和平相處,不算計,當真是笑話!

  “那姑姑會願意嗎?”梁仕順有些擔憂地說道。

  伯爵侯爺卻冷哼一聲,“不願意也得願意,她總不能放任梁家不管,若是昌鳴伯爵府沒了,她在宮中才是真正的寸步難行!”

  可惜了伯爵侯爺是這樣想的,可在宮中的梁添卻是不那麽想的。

  “對了處置紫鶯拿到賬本的事要盡快了,如果賬本被發現,那對於昌鳴伯爵府便是毀滅性的打擊。”伯爵侯爺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忙說道。

  梁仕順卻有些難為情地樣子,“爹,東宮圍得跟銅牆鐵壁一般,實在很難派人進去!”

  伯爵侯爺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急忙說著,麵色十分不好看,“那便去想法子,隻要能夠拿到賬本,或者殺了紫鶯讓她沒有開口的可能,昌鳴伯爵府以前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便不會有人知道,這樣的話沒有證據,即便有人要對我侯府下手,也無法找到真正有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