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太子殿下的小心翼翼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12 08:19      字數:3641
  “河清海晏”寓意天下太平,是永帝對東闕的企盼,也是對公冶景行的期望。抬頭忘卻,那高高的匾額隸書高掛著河清海晏四字,筆走龍蛇,頗有一番定風波、定江山的氣勢,那塊牌匾所製的木是最好的沉香木,沉風休盛,這塊牌匾不僅僅隻是那簡單的四個字,更是一國太子應有的大誌,為黎民百姓而活,隻是在這戰火紛飛的亂世,黎民百姓便是視人命為草芥的對象。

  離幸來東宮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她也是第一次好好地注視著這四個字,蘭陵城眾人都言,永帝對太子寵愛非常,卻不知期翼更甚。離幸在鬥笠下的眼睛湧現一抹深沉,一抹難以言喻的微光從雙眸延至眉梢。

  離幸這才緩緩走進了這座主宮,主宮很大,方才那裏隻是正門,門口守衛的侍衛同樣沒有攔著離幸,想必也是得了公冶景行的吩咐。

  離幸從未好好看過公冶景行居住的這座主宮,一眼看去並不是那麽的奢華,但是識貨的人一看便知道這院中的東西雖不多,卻是隨便拿出一樣都是價值連城。

  河清海晏中沒有多少伺候的人,隻有看守的侍衛和幾個沉默不語的侍女,能夠進入河清海晏伺候的想必都不是泛泛之輩,不過這些人也隻能在外院伺候,至於公冶景行近身的事有需要遲明吩咐她們才會前往。

  這些侍女都極其安靜地坐著自己手中的事,見到離幸,沒有東宮裏其他人的驚訝議論,隻是極其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便退了下去,沒有一絲一毫的交頭接耳,能夠入河清海晏的人,特別是侍女必須要謹言慎行,少說,多做。

  離幸走進主殿的外殿,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離幸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隻聞得有些深沉含著些許怒氣的聲音傳來,離幸和落蘊都聽出了,那是遲明的聲音。

  還摻雜著男人受傷的痛苦聲,離幸眼神有些清冷,卻是有一絲好奇,她和落蘊順著聲音走了過去,那外殿的右後側有一扇打開的門,離幸走了過去,隻見得一副血腥的場麵。

  院中有一個寬大沉重的椅子,公冶景行便正在上麵,手裏把玩著一把削鐵如泥,很是鋒利的匕首,那匕首還帶著一絲反光,離幸皺著眉眨了眨眼睛。

  隻見得公冶景行一身玄衣,眼神像是一汪沒有任何波動的死海一般地寂靜,黝黑的雙眸不帶任何一絲感情,冷漠陰沉,一直從嘴角延伸到了眉梢,整張臉便是極大的狠辣。沒有光澤隻剩下黑暗的眼睛如狼一般的鷹涿緊盯著手裏玩弄的匕首。

  微微透射的陽光打在公冶景行的臉上竟然有些極度的黯淡陰沉,照著他那邪肆的眸子,仿佛天牢之中暗無天日的森冷的寒潭一般,散發著極度幽寒的氣息。

  離幸看著看著這一幕,感到極大的壓迫,一股無法抑製的沉悶從心中湧在臉上,離幸緊皺著眉頭,微苦的嘴角能夠看出她的不適,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後悔徑直地走了進來,她能夠知曉這世間的血腥,但是卻是很少見過,盡管有在大的不適也隻能堅持著,因為這一刻她不能退縮。

  想著離幸微微輕抬了下巴,而落蘊也隻是緊皺著眉冷冷看著,但是她的眼中卻是有幾分懼意。

  地上躺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血跡,公冶景行的下側站著遲明,眼神冷冷地看著那男人。

  男人旁邊還有兩個黑衣的男子,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公冶景行的暗衛,其中一個拿著鞭子狠狠地打著,若是隻是受著鞭刑倒不覺有什麽可怕之處,隻是那男子旁邊有一個盆,裏麵裝滿了水,看樣子是放了濃濃的鹽,傷口撒鹽疼痛可想而知。

  場麵看著便是極度地血腥,鞭刑一直繼續著,泡一下鹽水打一下,看得出暗衛打的每一下都是用盡了力氣,那男人現在還撐得住也是身體底子不錯的。

  遲明冷冷地看著那地上的男人,眼中慍著一絲怒氣,而公冶景行卻一個眼神都吝嗇得不給他。遲明轉過身準備對公冶景行說著什麽,轉過身抬頭看到的便是戴著鬥笠的離幸,因為身邊跟著落蘊,所以即便離幸戴著麵紗,遲明便也知道。

  遲明看見離幸站在那拐角的不遠處,突然整個人瞬間都僵住了,一動不動,眼裏充滿了濃濃的不可思議,遲明站著不動,那懲罰的兩個暗衛也抬頭看向離遲明所看的位置看了過去,同樣看見離幸的模樣也是瞬間愣住了,手裏對男人的懲罰也停了下來。

  公冶景行終於掀起雙眸看著匕首的眼睛也抬頭看了那兩個暗衛,有些奇怪為何停住了懲罰。公冶景行看著遲明和暗衛都看著一個方向,緊鎖著眉頭轉過身看了過去,一記不悅的眼神掃向了帶著鬥笠的離幸。

  一瞬間,幾乎就是一瞬間,公冶景行急忙放下了自己搭著的腿,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起身,還踉蹌了一下,他一眼便認出來了離幸。眼中突然閃過極大的慌張,原本狠辣陰沉的臉上被極致的慌張所取代。

  那手中拿著的匕首也幾乎是一瞬間便收回了鞘中,試圖掩蓋著什麽,說實話,離幸從未見過如此緊張的公冶景行,原本不適的臉上也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離幸見眾人也都看見了她,便緩緩取下了頭上的白色鬥笠,落蘊連忙接了過去,露出的便是一張極致清冷絕美的容顏,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也不見身體的半分顫抖,有的,隻是雙眸間極致的清冷。

  離幸走了過來,畢竟公冶景行是太子,離幸就算再怎麽也是注重著規矩,隻見她微微屈了屈膝,眼睛卻直直地看著公冶景行,“見過殿下!”

  遲明連忙反應過來,見直接呆住的公冶景行,有些難為情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沉聲道,“殿下,離小姐來了!”

  公冶景行這才回過神,神色依舊是極致的慌張,雙眸見透露著濃濃的不安。遲明連忙對兩個暗衛使了一個眼色,暗衛們抬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快速地從離幸身邊走過去,那男人身上的血腥味直直衝進了離幸的鼻腔,離幸不免緊皺了皺眉頭。

  遲明朝離幸行了拱手禮,看了一眼公冶景行,有些難言之色退了下去。落蘊也退到門外的一側,留下公冶景行和離幸獨處的空間。

  院中隻剩下公冶景行和離幸兩人,雖說那受罰的男人是抬著出去的,可是方才留在地上的血跡還未幹卻,很是醒目,空氣中還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看著極其詭異。

  公冶景行突然雙手竟然沒有安放的地方,手足無措地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與方才修羅般的模樣判若兩人,公冶景行眨了眨眼睛,有些吞吞吐吐地問了離幸一句,“你…你怎麽突然來了!”

  離幸看著公冶景行的這副模樣,不禁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打趣的笑意,“是我不好,沒有經過通傳便擅自進來了,看不到不該看的。殿下,該不會怪罪於我吧!”

  公冶景行慌張的眸子慢慢平複,看著離幸極其平靜地樣子根本不見半分被嚇到的模樣,也算是鬆了心中的一口氣,走近離幸,有些尷尬地說著,“我早吩咐過你來不需要通傳,什麽不該看到的,方才不過是在懲罰下屬可惜被你看到了,我擔心髒了你的眼睛!”

  最後一句話公冶景行說得有些小心翼翼,還有些許試探,他的慌張便是因為自己最黑暗的一麵讓離幸看到越發不喜歡自己,他喜歡離幸,隻希望能夠給離幸最好的榮華和安穩的餘生,而不是讓她接觸甚至看到這些肮髒黑暗的事情,血腥是每一個女子都會害怕得吧!

  他方才玩弄著匕首,眼中充滿了殺意,他害怕離幸會害怕自己,遠離自己,害怕這些血腥的事情髒了她的眼睛。他隻希望能夠好好保護她,而不是讓她看到自己不為人知私下的一麵,急忙丟在椅子上的匕首,地麵上沾染的血跡,還有空氣中無法逃避的血腥味,都在強烈地訴說著方才發生的事。

  他真的害怕,害怕好不容易與離幸建立起來的唯一一點關係也隨之消散。於是他心中的害怕越發充斥著他的頭腦,顧不得離幸生不生氣便大步走了過去,伸出手輕輕抱住了離幸。

  這是他第一次相擁離幸,竟然是在這樣的場麵下,雙手雖然抱住了她,卻不敢緊緊地抱住她,怕弄疼了她,更怕她不喜。

  離幸被公冶景行突入起來的相擁感到驚訝不已,她不知為何公冶景行要突然抱住她,臉上雖說沒有太大的情緒,可是眼中的波瀾卻出賣了她。離幸似乎感到公冶景行抱著她的手有一絲絲顫抖,他是怕自己害怕嗎?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一切。你,會怕我嗎?”公冶景行有些慌張焦急的聲音緩緩在離幸的耳邊響起,離幸身上的味道讓他找到一絲安穩。

  說時候離幸真的有些懵,心中卻是有幾分暖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離幸都不知道她的喜怒在公冶景行那裏居然是這麽的重要。

  可是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有浮上了喉間,讓離幸有些不適,公冶景行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充斥著離幸的間,或許便是這個原因才早就了離幸的不適。

  公冶景行一直在焦急地等在著離幸的問題,可惜卻是沉默不語,公冶景行的雙眸染上一抹極致的悲涼,以為離幸是害怕了,隻得緩緩鬆開了她,低頭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離幸,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你害怕了嗎?”

  離幸這才回過神,看著如此小心翼翼地公冶景行,即便是心中再過冷漠也升起了幾分不忍,抬頭看著公冶景行的眼睛,這一刻,公冶景行看著她幹淨清冷的雙眸竟有些不敢與她對視,撇過了頭,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緒。

  “我為何要怕,誰還能沒見過血呢!”離幸看著公冶景行撇過的頭,連忙說出了一句。

  公冶景行聽到她的回答,終於轉過了頭,看著離幸,眼神中透出一抹不可置信和緊張,急忙問道,“真的嗎?”

  看著公冶景行這副樣子,離幸濃濃地心中吸了一口氣,心中卻是有一股深深地暖意,抬頭看著公冶景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很好,真的,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