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要殺了你……”

  林小圖滿臉恐懼再次失聲慘叫，紅衣少女一邊膝蓋抵在他的肚子上，一邊跪地，他的兩隻手被紅衣少女死死捏住，‘哢嚓’一聲，兩條手臂軟塌塌的垂落，竟是被她給硬硬折斷了。

  林小圖麵如死灰，已是強弩之弓，倔強而憤怒地叫囂道：“有種你殺了我，殺不死我我定叫你比我慘上一百倍，一萬倍……”

  紅衣少女，並沒有理會他，繼續著揮舞著拳頭，對著奄奄一息的林小圖狂捶猛揍，完全停不下來。

  須臾之間，一條青色的影子朝那少女撲了過去。

  紅衣少女揍得正起勁，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被青衣少年反掌一劈，昏了過去，倒在他的懷裏。

  這青衣少年，正是李念。

  望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少年身下的雪被鮮血染紅，血跡斑斑。李念心下一驚，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想不到這野果子，除了有療傷治斷骨的正作用之外，還會有令人神智喪失精神錯亂發狂打人的副作用。

  膽小如鼠的她，竟然敢一腳把他踹飛，還空手把兩隻馬兩個大男人拋到高空中，最後還差點失手揍死了一個身手不凡的少年，把人家兩條手臂給生生折斷了。

  如果不是他及時阻止了她，隻怕眼前的黑衣少年現在早已變成了一個死人。

  這仇，算是結下了。唉，說到底都是貪吃誤的事。

  李念從懷裏掏出兩個小瓷瓶，一黑一白。正是之前陰恭留給他的金瘡藥和還魂丹。

  他把懷裏的人抱到了旁邊，走到黑衣少年的身旁，掰開他的嘴巴，把還魂丹塞了進去。

  “唔……”

  林小圖一臉抗拒，極其不配合的想將藥給摳吐出來，可無奈雙臂疼痛已斷，無法動彈。

  李念趕緊捂住他，逼著他吞了下去。待確定林小圖已經將丹藥咽到肚子裏去，他才鬆開了手。

  “這是還魂丹，可治傷。”李念解釋道。

  林小圖嘴角抽搐了一下，平靜了下來。

  如果他喂的是毒藥，自己若能這麽悄無聲息死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被一個女人打得一身重傷，兩條手臂也被對方給折斷了。

  他成了一個殘廢，一個連女人都打不過的弱者，廢物。

  與其下半生都在恥辱和怨恨兄弟度過，做一個被同門師兄弟取笑的笑話，活著，還真不如死了。

  還魂丹一進肚子便發揮出它強大的療傷藥效，一陣暖流自腹中流向全身，不多會林小圖身上的寒冷已經隨著疼痛的減輕而消散不見。

  看來此人並沒有騙他。

  派大星和驢臉男已經追了上來。

  “這位公子，”驢臉男目露寒光，警惕地一把推開李念，將林小圖擁在懷中，“我們不過是恰巧趕路從這裏經過而已，你用不著費這麽大的心思趕盡殺絕吧。”

  看樣子，估計是誤以為李念喂林小圖吃毒藥。

  派大星見驢臉男發話了，頓時有了底氣膽子也大了些，也附和說道：“就是，我們不過是想借個路去武當山喝個喜酒，途中無意間撞見你們……(不可描述)那啥，咳咳，但那也並非是我們所願。這崖底就隻有這一條路，要不是萬不得已，我們也萬萬不敢去跑去驚擾了你們的好事……從這裏經過啊……”

  “你們……就算要……搞事情……起碼也要顧忌一下旁人的感受啊……畢竟……現在……還是……大白天呢……”派大星結結巴巴地說，越說到最後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李念變成下一個林小圖。

  李念聽到這裏總算是明白過來，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這兩人的腦洞開得未免太大了些。

  他們兩個的確在搞事情，可絕對不是像他們想的那種事情。

  雖然，李念心裏也想搞他們想的那種事情……

  “小兄弟，實在是抱歉。妹妹以前練功不小心走火入魔，腦子不大清醒，經常發狂亂攻擊人。”

  “你們也看到了，方才她連我這個親哥都敢打。唉，都怪我沒用，沒能管住她，害得你們被打成重傷。對不起，真對不起。”

  李念站直身子朝林小圖抱拳行禮，恭恭敬敬道。

  無論如何，打傷了人總歸是不對的。放低身段去賠禮道歉，即使得不到對方的原諒，也總比撂擔子走人來的要好吧。

  起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林小圖調動內力療傷來維持體力，強撐著才沒有昏過去。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對李念冷冷道：“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意欲何為？”

  派大星也叫了起來：“換做是你，你給我捅一刀，我再給你道個歉，你看行嗎？”

  “那你想要怎麽樣？我妹妹她練功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瘋，終日瘋瘋癲癲，難道諸位去要跟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小女人去計較？”

  “難道是瘋子都可以為所欲為，壞事做盡，殺人不用償命嗎？”

  “你說她瘋了，她就一定是瘋了嗎？說不定這就是你為了逃避責任編排出的理由。”

  李念聲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好聲好氣道：“那你們想我怎麽做？”

  驢臉男剛回答道：“自然是……”

  派大星搶著接話道：“自然是把這瘋子交給我們帶回去好好查證一番，看看她究竟是真瘋還是裝瘋賣傻。”

  說完，他那雙渾濁晦暗的眼睛掃在紅衣少女的身上，尤其當看清少女妖嬈魅人的容顏之後，嘴角勾勒出一抹猥瑣淫穢的笑，令人反胃。

  李念捕捉到派大星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一直溫順得像小白兔的臉瞬間烏雲密布，變成一隻凶狠的野獸，聲音冷得像從地獄裏傳出來：“哦，是嗎？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他活動了下手腕，骨頭的響聲並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可以容忍別人將他踩在腳下，卻見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何況這個人所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李念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膽敢明目張膽的向他要人，挑戰他的底線，很好。

  很快，他就會讓他體驗一下，什麽叫做禍從口出。

  驢臉男偷偷的瞪了一眼派大星，恨不得一腳踹飛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對方的妹妹練功走火入魔，這擺明了兄妹二人的是習武之人。

  光憑那少女出手的武功招式就能猜出，他們二人的功夫深厚，並非一般人能敵得過，況且林小圖又受了重傷。

  可派大星這個傻子，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都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敢作死打起人家妹妹的歪主意，簡直找死。

  派大星張了張嘴還想再說著什麽，卻給驢臉男一眼給瞪了回去。

  見李念一副殺氣騰騰想要吃人的模樣，驢臉男腦袋一個激靈，厲聲質問道：“請問一下，你妹妹折斷了我師弟的雙臂，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這……，”李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活動的手放了下來。雖然那個猥瑣男固然可惡，可虎子打傷了黑衣少年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黑衣少年冷冷道：“要麽恢複我的雙手，要麽讓她自廢雙臂。”

  這話一出，沒有人再說話，空氣突然一陣尷尬的安靜。

  沉默了半晌，李念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某些事情。身如疾風掠去了某處地方，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派大星見狀興奮的大叫起來：“你看，那小子逃了。還以為有多大的能耐，還不是像隻縮頭烏龜躲了起來……”

  隻是他這話還沒說完，去而複返的青衣少年又似一陣疾風似得飄了回來，懷裏揣著兩個血紅的不明果子。

  “當初我從懸崖上摔下來，一條腿劇痛無比，八成是摔斷了。服下這個果子之後，短短時間內腿傷竟然給治好了。”

  “不過，任何藥物效果都是因人而異，先死馬當活馬醫吧。”

  李念把其中一隻果子掰成了兩半，將半邊果子遞到了林小圖麵前，說道：“吃吧。”

  驢臉男一臉戒備，抱著林小圖往後挪了一步，道：“你要幹什麽？誰知道這果子有沒有毒。”

  派大星一臉不可置信：“開什麽玩笑，一隻果子能治骨傷的話，世界上哪裏還會有那麽多瘸子？果子能治療斷臂，你當我們三歲小孩還是把我們當猴子耍？”

  由於笑得太用力，牽扯到臉上受傷的肌肉一陣痛，派大星捂著青腫的臉，沒敢再笑。

  的確，一隻野果子能治好斷掉的雙臂，這話聽起來的確很難令人相信。

  這話要是在跳崖之前，別人說給李念聽的話，他也會覺得這肯定是一個笑話，一個哄騙三歲孩子的假話。

  派大星一邊嘲笑著李念，一邊朝驢臉男看過去，卻發現對方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他，頓時焉了下去，沒敢再吱聲。

  “我要是想殺他早就直接弄死了，何必去浪費時間和精力，又送還魂丹給他吃，你們真當我閑得慌？”

  “多說無用，那就讓效果來見證奇跡。”

  李念晃了晃手裏的果子，放到林小圖的嘴邊，態度霸道強硬道：“吃。”

  林小圖動了下眼珠子，冷冷盯著李念，沒動嘴巴。

  別說，派大星不信，就算是他，也不會去相信吃一隻野果子能治好斷臂的鬼話。

  “慫了？怕我毒死你？”

  林小圖平生最受不了別人拿激將法激他，雖然明知李念是故意的，卻偏偏沉不住氣甘心上他的當。

  “我連死都不怕，還會懼怕你一隻毒果子。”

  說著，林小圖一口咬在了李念手裏的半邊果子，胡亂嚼了幾下囫圇了咽下去，然後又咬了一口……直到最後半個果子都被他吃到肚子裏去，李念才欣慰的收回了手。

  “你們好好照顧他，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他轉身走到紅衣少女身前，彎下腰半跪著，將少女公主抱抱了起來。

  派大星激動得站了起身，擋住了去路，一隻手插著腰，一隻手指著李念罵道：“編，你就接著編吧，死騙子。分明是想找借口開溜，還偏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嫌害臊。”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李念溫柔的桃花眼裏，如同須臾之間有千千萬萬的寒雪冷冰襲來，籠罩著整個天地冰冷刮骨，淩厲像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使派大星感到一陣巨大的壓迫感，背脊發冷腿發麻，愣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林小圖動了動眼珠子，惜字如金緩緩道：“慢著，我這雙手臂若是治不好，你和你妹都得死。”

  “好，隨時恭候。”

  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青色的影子攜帶著一抹耀眼血紅色，身形一閃，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如鬼魅般消失不見。

  再不趁機溜走，隻怕待會藥效發作起來，免不了一場打鬥。

  派大星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從地上撿起了裝著還魂丹的黑色瓶子，認真研究起來。

  如果這真的是還魂丹的瓶子，那這個青衣少年的身份肯定大有來頭。

  驢臉男掏出塊帕子替林小圖擦了擦臉，滿臉擔憂道：“師弟，都怪我平日裏偷懶，沒能習得一身好武功來保護你。現在害你被那瘋子打得一身傷，還被折斷了一雙手臂。我都沒臉回武當山去見你的父母。”

  林小圖眉頭一皺，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低聲喃喃道：“這果子，真的有毒……”

  此話一出，驢臉男和派大星嚇了一跳。

  “早就說過，那小子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身上怎麽會有像還魂丹這種用錢都買不到好東西？還一本正經的騙我們說那果子能治療斷骨，要不是林小兔現在毒發身亡快要死翹翹，我都快要信了。”

  “閉嘴。”

  林小圖對著派大星怒吼道，姣好的麵容因的劇痛而變得扭曲，身體劇烈地顫抖而蜷縮著。

  “不準叫我林小兔。”

  驢臉男手忙腳亂抱緊林小圖，大聲咒罵道：“該死，早知道就不該輕易聽信他的謊話。現在害得你更加痛苦難受，我真恨死了自己沒用。”一邊說著，驢臉男揚起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自己的臉。

  被打的那半邊臉，五個鮮紅的手指印一下子腫了起來，掌印旁邊還冒出血絲。

  派大星看得觸目驚心歎為觀止，這家夥居然能對自己下這麽重的手，也不怕一巴掌呼過去半邊臉的肉都沒了。

  “秀哥哥，”林小圖聲音變軟，帶著哭腔苦苦哀求驢臉男道：“啊……殺了我，秀哥哥。求你了，動手殺了我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師弟，你放心，回武當山後我一定要稟告掌門人，帶著一眾師兄弟們找到那對狗男女，為你報仇雪恨……”

  驢臉男深深洗了口氣，右手緩緩的握住林小圖的喉嚨，準備用力……

  瞧見林小圖這副慘狀，派大星沒有絲毫的難過，反而一臉開心幸災樂禍的暗暗祈禱著驢臉男能快點動手掐死林小圖……

  冷風吹過，光禿禿的樹枝搖搖晃晃的搖擺不定，遠處的天空中，飛翔著一群通體烏黑的烏鴉，時不時發出悲涼又難聽的叫聲：

  “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