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冤家路窄
作者:雨落在地上      更新:2020-11-12 02:27      字數:7500
  李念瞥了眼馬車內熟睡的湯圓,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道:“虎子,你交朋友要謹慎。不是所有的壞人,都能從表麵看得出來。有些人看似單純天真,實則是個演技十足的惡人,把你騙得連骨頭都不剩……”

  “知道了知道了,剛對你好一點就蹬鼻子上臉了是吧?李念我跟你講,我最討厭別人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不想聽也不愛聽。你要是想跟我做朋友,最好把你那套大道理給我收起來,煩都煩死了。”

  “咳咳咳……”也許是我的聲音有些大,湯圓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伸出頭朝窗外連吐了幾口口水。她骨碌一下爬起來,迅速跳下馬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使她那股惡心想吐、頭昏腦漲感消去了大半,頓時神清氣爽。

  “還是車下好,冷是冷了點。可起碼不會被顛來顛去。不像坐車,打死我也不要再坐馬車,這分明就是遭罪,拿命去坐車。”湯圓一副大難不死劫後餘生的死樣,一屁股坐在雪地,看向我道:“臭死了,把水拿過來給我漱口,快快快。”

  我還未反應過來:“嗯?!”

  李念把腰間的水囊扔了過去,:“給!”

  湯圓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將水含在嘴巴裏又吐了出來,愜意地半眯著眼睛:“總算舒服多了,還是待在地上好。虎子,你知道那種吐無可吐的感覺是什麽樣嗎?就像要把你的胃,腸子給吐出來一樣,難受的要死。”

  我搖了搖頭,歎息道:“你是天生的賤命,有車坐不得偏要走路。”

  湯圓直接彎腰雙手聚攏捧起一捧雪,握住搓揉捏成一個圓滾滾的雪球朝我砸了過來:“滾!嘴真t臭,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雪球還未砸過來,已被李念穩穩的接住握在手裏。他將手中的雪球晃了晃,抿嘴笑了笑,用一種霸道而不容抗拒的語氣道:“你可以砸任何人,包括我,唯獨她不行。”說完將雪球丟進我手裏,解釋道:“給你玩。”

  湯圓扁了扁嘴,快速地又捧起了一捧雪捏成球朝我又砸了過來:“不讓我砸我還偏要砸,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這回砸過來的雪球竟像是什麽人施了內力般,速度快得叫人連看都看不清,便已飛到跟前。如若不是知曉湯圓隻是尋常人家的普通女子,我幾乎要懷疑她會武功。

  可李念長手一抓,那雪球被捏碎滋溜一下碎落在地。他躍下馬車,雙手對住搓了搓,最後摸了摸馬兒的頭。他雖然是笑著眼裏卻透著淩厲,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拿你怎麽樣,但我能捏碎你砸過來的每一隻雪球,包括殺掉那些不懷好意接近雪兒身邊想要害她的人。”

  是的,他不允許。小時候怪自己太過弱小,所以沒辦法保護自己和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親眼看著他為了救自己而慘死在惡棍的拳打腳踢下,以至於到了現在每每想起還是會心痛不已。而現在他已經長大成人,夠強大,還學了一身過硬足以傲視群雄的武功。所以,他絕對不會讓相同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這話聽似簡單,可那最後一句話卻令湯圓身子為之一僵。

  難道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被他發現了?這話,難不成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兩人四目對峙心照不宣,雙方僵持著不說話,場麵氣氛很凝重。不明其中緣由的我輕輕幹咳兩聲,“哎呀,不就是打個雪仗而已,幹嘛搞得像是要比武大賽雙峰對決一樣。”撿起湯圓落在車裏的綠色大氅我跳下馬車,走到湯圓身旁俯下身將大氅蓋在她身上,道:“大冬天坐雪地,也不怕凍死你。仗著自己年輕,就任性地為所欲為了是嗎?到時落下寒疾,等上了年紀你就知道後悔。”

  湯圓抓住我的手臂,眼神複雜帶著試探性的問道:“虎子,你後悔認識我嗎?”

  我歎了口氣道:“後悔,很後悔。”

  湯圓打心底鬆了口氣,看樣子自己身份還沒被發現她。湯圓咬了咬唇,不緊不慢道:“為什麽?也是,我什麽都不會,還經常拖後腿像個累贅,你後悔認識我也是正常的。”

  我蹲在她身側將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本正經道:“你給我聽好了,我之所以後悔認識你,那是因為你長得既漂亮又可愛,人好心善重義氣,最關鍵的是還願意陪著我浪跡天涯四處奔波,坐你最討厭的馬車。你這麽好,我真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喜歡上你。”

  湯圓一臉鄙視,極度反感的反手一掌拍在我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滾滾滾,別給我來這套。糖衣炮彈對我不管用,肉麻死了!大冬天的淨說瞎話,也不怕下冰雹砸死你。”

  我一個打滾翻到了馬車前,拍了粘在衣服上的雪屑,躲到李念的身後吐了吐舌頭道:“你長得漂亮你說了算,你讓我滾我便滾……”

  李念淺笑,他極配合的伸出一隻手做出‘擋’的樣子,加入了我們的打鬧中。

  湯圓見狀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本事,瞬間揉出了好多個雪球連連朝我砸過來,我身體微微後傾一連倒退好幾步,再發力躍上了車頂上。與此同時,李念淡定的揮了揮手,那一連串雪球不偏不倚剛好砸在了馬兒的臉上。馬兒受到驚嚇,高高舉起兩隻前蹄,驚恐地嘶鳴了幾聲……

  李念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隻通體土黃色的八孔陶殞,長約五六公分,橢圓形。他便捷地勒緊住韁繩,雙腿一夾,馬兒受到指示將舉起的前蹄陷入雪地後,不安地撒開蹄子往前方跑了過去。這時李念鬆開韁繩,一隻手的手指按好音孔後,將手指按好音孔後,將塤舉起放至嘴邊,頭微仰輕輕一吹,一段淒清哀婉,痛人心脾,如泣如訴,嗚嗚咽咽的塤聲彌漫在空氣中,那隻馬兒竟然安靜了下來,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種低沉而荒涼的聲音,塤音直接貫穿耳膜直爬進心裏。使聽塤的人被塤聲所牽製,瞬間被悲傷包裹,禁不住潸然淚下,感覺所有的難過痛苦刹那間鋪天蓋地而來,像心如死灰一心尋死的人跳進波濤洶湧江裏,平靜的任由浪水將自己淹沒而忘記了掙紮,最後又平靜的沉沒在浩浩蕩蕩的水中……

  湯圓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李念,她已經從那塤聲中隱隱猜到了李念的身份不簡單。她緊緊地握著拳頭,手心裏已經沁出了冷汗。

  如果李念真的是那個人的徒弟,就算把五大派的幾個掌門人都叫過來也未必能打得過他,說不定還會被他那纏綿低沉的塤聲擾亂神智而被李念所控製。

  還未從這蒼涼淒美的塤聲中抽離,李念微皺著眉頭嚴肅道:“有一群人朝著這邊奔過來,聽馬嘶鳴聲共五道,估計有五個人騎馬,聞聲應該是一女四男。馬蹄聲急促,移動速度極快,應該是一騎絕塵的千裏馬。”

  我吃驚地問:“你是怎麽聽出來的?”

  李念側頭微微一笑,隨便找了個理由:“沒辦法,我耳力比較好,天生的。”

  湯圓陰陽怪氣道:“閣下豈止是耳力好這麽簡單,恐怕你其他方麵的本事還遠遠不止這些,偶爾使出一兩招,便能叫人跌破眼鏡。”

  李念皮笑肉不笑地對上了湯圓的目光,意味深長道:“哪裏哪裏,在下隻會些雕蟲小技,花拳繡腿,上不了台麵更拿不出手。不像某些人,表麵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包藏禍心,心腸歹毒。臉上對著人家笑眯眯,心裏盤算著如何害朋殺友。”

  火藥味真重,這兩人鬧騰啥呢?真是透不透。

  隨著一陣雄厚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突然,一道淩厲的女人聲音響起:“圓圓,你給我過來。”

  循聲望去,一位披著黑鬥篷氣質非凡的半老徐娘騎著馬停在馬車的一丈之外,正是方才叫喚湯圓的女人——華山派四大護法中湯義的結發妻子呂詩淨。緊接著後麵的四個男子也陸續跟了上來。其中一人,正是白的發光,仿若從畫中走出來不染纖塵的天外飛仙方天俊。

  我的心咯噔一下,“你認識她?”

  湯圓一時語塞:“我……”她還能說什麽?

  說我當初的確和江湖上的那些人一樣,抱著想借殺了你師傅而一舉成名的心態來接近你,不想後來卻被你的善良、真誠、活潑、開朗感化,意外的和你這個妖女成為了好朋友?

  呂詩淨眸色一沉,對著這邊高喊道:“當然認識,我是她親娘。”

  親娘,竟然是湯圓的娘親。她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娘親是一位平凡的農家婦女,終日徘徊在廚房,圍著丈夫孩子轉,蓬頭垢麵,素麵朝天。而眼前的這位女子,身形高挑,容貌姣好,略施胭脂黛粉端莊又美麗,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那雙潔白賽玉的手,一看便知是雙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用洗衣做飯的高貴手。

  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瞞著我欺騙我的?那張無辜單純的臉,背地下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險惡,竟然連我這種警惕性極高的人都給騙到了。

  為什麽表麵上看著越單純普通人畜無害的人城府越深?

  湯圓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是徒勞,隻好紅著眼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湯圓,連你也騙我。嗬嗬,枉我還拿你當朋友,我真是蠢得無藥可救,被騙子騙得團團轉還像個傻子一樣樂在其中。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我自己。”

  “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為了殺你師傅而接近你,可是後來當我發現你是個好人之後,我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你從小在你師傅的身邊長大,言行舉止、為人道理和教養都是她教的你。你人都這麽好,所以她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湯圓

  呂詩淨已有些不耐煩,她招了招手氣宇軒昂道:“圓圓,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麽?快過來。她師傅要是好人的話,就不會背負這麽多罵名被眾人追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在神明之下,任何的妖魔鬼怪都得無所遁形原形畢露。”她一麵說著,一麵目光緊盯著我。

  呂詩淨是個是非分明快意恩仇的女人,她向來都以‘絕不殺過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的準則行走於江湖。方才聽到湯圓那一番話,她心裏是已些猶豫。一個才十六七歲的花季女孩,若是因為有一個惡貫滿盈的師傅而遭到眾人圍殺而香消玉殞,確實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騙你又怎麽著?比起你這種謊話連篇的女人,她根本算不了什麽。”說話這人是方天俊的大師兄,黃道真人正兒八經的首席大弟子吳魯。

  吳魯人長得白淨秀氣,身穿紫色錦衣,身材偏瘦,頭發用發髻束起來,看著挺清爽精神。

  但不知為何,他身上總有意無意間散發出一股很濃重的戾氣。

  不過在長白山上諸多弟子的眼裏,方天俊才是的眾望所歸大師兄。從小相貌出眾,天資聰穎,領悟力極高的天之驕子。別人花三年甚至是五年才能學會的功法,他隻需要花上半年甚至是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便能將其學會,並將一些招數融會貫通運用到一起,開創出新的招數。

  而吳魯雖比方天俊年長三歲,但他長相一般,資質平平,暗淡不起眼。雖然比方天俊入門更早,兩人的武功卻相差十萬八千裏。

  正是由於方天俊如此出色,平日裏又時常被別人把他們兩放一起做對比,所以吳魯在長白山的日子過得並不順心,甚至還有些壓抑。他對柳雲開那點心思,早就眾所皆知。

  一般的事情吳魯都可以忍下去,可他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背地裏嘲笑他癩蛤蟆想吃柳雲開這塊天鵝肉,自不量力,毫無自知之明。方天俊是長得比他俊,武功比他好,可他吳魯也不見得很差啊。

  雖然柳雲開長得貌若天仙傾國傾城,喜歡她的人也數不盡數,但很多男人是圖一時新鮮過個眼癮而已,沒有付出任何的行動。唯有吳魯這個男人,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愛柳雲開。

  就拿對柳雲開好的這件事情來說,他敢說自己是第一就沒有人敢稱第二。他可以為了可以柳雲開一句“我想吃荔枝”而不遠萬裏舟車勞頓地跑去人生地不熟的的南方運一車的荔枝回長白山給她吃,隻為了討她歡心。

  可以為了柳雲開一句閑來無事漫不經心的一句玩笑話“我想看煙花”而一個月閉門不出親手做了一大屋子的煙花,隻為了等煙花綻放那一瞬間,柳雲開笑意盈盈心懷感激地對他說“謝謝你,吳哥哥。”

  甚至是最傷他心的那句“好想見天俊哥哥”,他能拋下男人的尊嚴放下心中芥蒂,瞞著所有人偷偷跑下山去找方天俊,苦苦懇求他回一趟長白山,隻是為了能博柳雲開一笑。

  對於吳魯的一片癡心,柳雲早就心知肚明。曾經也被他的真情給感動過,不過,那僅僅是感動而已。她心裏所愛的人,隻有方天俊。

  “好,很好。都想接近我,殺我師傅。你們這些名門正派,淨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想利用我引誘師傅,你們這如意算盤打錯了。即使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

  我轉過頭問李念,“你也是為了殺我師傅而接近我?”

  李念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馬上否認道:“我不是,從來都不是。天地可鑒,我對你是一片真心,隻可惜你從來都不信。”

  我仰天大笑,自嘲道:“萬萬沒想到,最後站在我身旁的竟然是我認為的騙子。而那些我信任的朋友,一個個都是想接近我殺死師傅的騙子。”

  方天俊眉頭一挑,喃喃道:“虎子,你該離他遠些。你知道他的身份是誰嗎?”他用眼神示意身側的李念。其實,他有在暗中悄悄跟蹤過她,隻是不敢露臉。後來在一幹錦衣衛圍攻客棧之時,瞧見李念從衣服內摸出了那隻土黃色的八孔陶塤握在手中把玩著,神色冷峻地觀察錦衣衛們的一舉一動,著方天俊便發現李念絕非是等閑之輩。直到先前聽到李念吹響陶殞,方天俊才恍然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害我,更不會為了殺了我師傅而接近我。”

  荒唐至極,一群無腦的人。整天拿著‘正義’兩字,嚷嚷著要如何除邪懲惡匡扶正義,將我和師傅標上邪惡的標簽,恨不得將我二人挫骨揚灰碎屍萬段打入十八層地獄。

  李念好笑道:“我是誰?不過是一個整日流連在街頭巷尾的一介地痞流氓罷了。流氓配妖女,虎子你看,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我:“……”我頭腦一片混亂,根本沒注意聽他說的話。

  沉默了半晌,方天俊鍥而不舍解釋道:“你怪我,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但是此人不三不四品行不端劣跡斑斑,你不該與他為伍。像他這樣的人,隻會害了你而無半點益處。”

  我用指著自己的鼻尖,啞然失笑道:“比如像我,像我師傅這樣十惡不赦妖女。是嗎?”

  方天俊低垂著頭壓低聲音道:“你不是妖女,在我心裏你從來都不是。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是懂我的,沒想到你根本就不懂我了。”

  我道:“懂你?我要是能看透你的話就不會陷入今日這般境地。方天俊,你還能再虛偽點嗎?你們這些假仁假義表裏不一虛偽透頂的名門正派,既想做壞事還要臉麵上好看,明明是想欺負一個弱女子卻非要打著為民除害的旗號,堂而皇之地把壞事做盡又想落個好名聲。既然在方公子的眼裏,我和我身邊的人都是見不得人的汙水淤泥,那就請你離我遠點吧!免得汙了你的狗眼。”

  吳魯:“妖女,休要放肆。我師弟乃是一片好心,你不願領情便罷了,怎可這般不知好歹惡語相向?”

  這時,一位手持拂塵年約五十左右,留著一綹山羊胡子,神情嚴肅一派仙風道骨的道人開口道:“俊兒,趁著今日,你親手去將這個妖女給解決了,以此來證明你與她之間是清白的。”他正是方天俊的師傅,長白山黃道真人。

  方天俊臉色一變,麵露為難道:“師傅,我……請恕徒兒辦不到。”

  他知道忤逆師傅會有什麽結果,但考慮到對方是她,而他又怎麽可能會對她下得去手?

  黃道真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袖子一揮,一道掌風打在了方天俊的胸前,使得方天俊眉頭皺成一團,可見其力道不小。他厲聲道:“逆徒,你想氣死我是嗎?為師平日裏教你的那些道理都被你忘得一幹二淨了是嗎?還是說,你與此妖女真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徒兒不敢,師傅教給徒兒的一切,徒兒都謹記心裏。任何事情徒兒都願遵從,唯獨這一件事情請恕徒兒不能遵命。”

  黃道真人怒不可遏,方天俊可是他的得意弟子,將來繼承長白山派掌門人的最佳人選。他自小乖巧聽話,從來不敢像今日這樣違背他的意願。他氣得臉上發青,握著拂塵的手不受控製的抖動著:“不敢?我看你就是被這妖女迷得神魂顛倒,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你娘瞧見你這幅模樣,隻怕她會痛心疾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方天俊從馬背上跳下來,長腿一彎朝著黃道真人跪了下來道:“師傅……”

  黃道真人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愛徒,並未說話。突然,他手中拂塵突然一勾,纏上了方天俊的脖子上,吳魯明白他這是要動真格,打算懲罰方天俊,便急忙拖住黃道真人的手臂製止他教訓方天俊,好聲好氣道:“師傅別生氣,師弟年紀尚輕,難免會一時糊塗。請你看在翠花夫人(方天俊的娘)的份上,繞過他這一回。何況今天我們是有正事纏身,可不能在這緊要關頭自家人窩裏反。”

  那位體態微胖,身穿一件破袈裟的老和尚騎著馬攔住黃道真人,跟著勸道:“阿彌陀佛,小魯言之有理,還望黃掌門人以正事為重,把私事暫時放到一邊,待回到長白山再行處理。”這人,是少林寺中常年浪跡天涯的普光大師,人稱‘花和尚’。

  花和尚的名字大有來頭。年少時的他,名為方少冬,家庭富有,長著一副好皮囊,貌賽潘安,溫潤如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身體比較虛弱,三天兩頭要吃藥,不過這並不影響到姑娘們對他的愛慕。反之,他這病懨懨的樣子惹得姑娘們更加喜歡他,心疼他,紛紛搶著要上門服侍他。

  方少冬頭疼。每天天色剛亮,好多些姑娘們變著法子找借口上門來看他,。一來二去,除了家裏的仆人抱怨每天打掃的工作量增加之外,就連三十八公分厚的門檻竟被踏爛了,一天下來屋子裏蓄積下來姑娘們身上色味不一的各種胭脂水粉熏得他病情加重身體情況一落千丈體質差的不能再差。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方少冬離家出走逃到少林寺,剃去長發,遁入空門。

  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是帥哥到哪裏都會惹人注目,何況還是在少林寺這種神聖莊嚴信男善女多的地方。

  少林寺有個相貌英俊,一表人才的少年僧人。一傳十十傳百,慕名而來的女眷數不勝數,竟意外的給少林寺增添了不少香油費。當時的主持圓通大師感慨道:“花開絢麗,招蜂而引蝶,奪目而耀眼。少冬,以後你法號為花陽吧。”方少冬也欣然接受了。可同門師兄弟們卻常常調侃他為‘花花’,時間一長,來上香的人聽了都以為他叫花花,於是便有了花和尚這個名字。

  可現在的花和尚容貌大變,常年漂泊早已曆經風霜,麵色有些憔悴,衣服被肥肉漲的鼓鼓的,淪為路人。

  這時,呂詩淨不知想到了什麽,她跳下馬背,身子一掠,不動聲響地落在湯圓背後,又不動聲響的封住湯圓的穴位。不能動彈的湯圓整個人斜斜倒向一旁,呂詩淨順勢將她整個人橫空抱起,走向馬兒。

  湯圓驚恐大喊:“娘,你要幹什麽?快放開我,你……”後麵的話未來得及說出口,湯圓便被呂詩淨點了啞穴,接著被她狠狠一拋,湯圓軟塌塌的架在了馬背上。

  “叫你不聽話,早自己過來不就完事了嗎?還非要跟我強,害得老娘親自出馬逮你。”呂詩淨一邊說著一邊騎上了馬背,她將身上的黑鬥篷解下來蓋在湯圓的身上,正準備離開。

  溫熱的淚珠從湯圓的眼睛裏滾落,她無聲無息的掉眼淚惹人心生憐愛。眼看著自己的娘親要以這種方式強行帶她回華山,而她既說不了話也無法做任何動作表示抗議,心急如焚之下眼淚便奪眶而出。

  湯圓心裏明白,若現在不說清楚,往後一別,他日再見想要解釋清楚怕是更難。

  呂詩淨當然察覺到自家女兒在鬧情緒,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心知要是自己不為這個姑娘求個情,隻怕過後湯圓會恨死她。左思右想間呂詩淨調轉馬頭,掃了我幾眼後對黃道真人頷了頷首道:“黃掌門人,此女不過是十幾歲來的小娃娃,無論她武功多高,隻要心思純淨從未害過人,煩請您高抬貴手放她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