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速之客
作者:雨落在地上      更新:2020-11-12 02:27      字數:6951
  平常人家吃晚飯是在酉時,而我家這位二姨的晚飯時間通常定在了戌時。用她的話來說,吃得晚,食物在胃裏儲存的時間會比較長,能滿足第二天睡懶覺時胃對食物的供應,而不會得胃病。

  胃病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這道理誰都懂。

  湯圓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超級無敵大王棕。走起路來左搖搖又擺擺,像極了一隻舉步前行大胖企鵝。

  我無語的看著她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樓梯,覺得十分滑稽禁不住笑了。

  這丫頭大抵是沒受這種冷吧,換做以前,她這會應該是窩在家裏烤著暖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聊著家常話。如今,卻不得跟著我顛沛流離浪跡天涯。

  還未走到樓下,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酸辣刺鼻而又無比熟悉味道。

  那是一種像家一樣親切而溫暖的味道。它如家人般陪伴著我度過了在陰荒山數不清的日日夜夜。我一聞便知,這些好菜是出自誰人的手。

  對於有父母的孩子來說,最幸福的事情是在饑腸轆轆的時候一回到家就能吃上爹娘親手做熱乎乎的飯菜。而對我來說,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每逢過節時能吃到上官燕親手為我所做的那一桌‘酸辣大餐’。

  上官燕一見到我,就揮舞著藕白的小手喊:“雪兒,快點過來,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桌上擺滿了各種粘滿紅辣椒的菜肴。

  我心頭一暖,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濕潤了。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不禁讓我想起在很久以前,娘也曾像現在這樣做了一桌子我愛吃的菜,也曾說過類似同樣的話,‘雪兒,快些吃吧,一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深吸了一下鼻子,我故意垂下頭不去看她,而望向桌子上的菜出神,低低喚了聲:“二姐姐。”

  察覺到我有異樣,上官燕走了過來,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擔憂地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忽然間,她眼神犀利地朝李念射了過去,“是不是你欺負我家雪兒?”

  此話一出,眾人都用異樣的眼光齊刷刷望向李念。

  李念一臉無辜,苦笑道:“二姐姐,我沒有。有你在這,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萬萬不敢對雪兒有丁點的非分之想啊。”

  龐大力:“這個我可以作證,李念小子打雪兒房間出來後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壓根沒有背著我們偷偷去找雪兒姑娘,除了昨天晚上。”

  楊凱:“對啊。我也可以作證。再說,喜歡李哥哥的女孩多了去了。他才不至於為了一個沒見過幾次麵的女人連自己人格都丟了。”

  這話說的沒錯,李念雖然常年流連花叢中,喜歡他的姑娘不計其數。但他從來沒有對誰上過心,更沒有和誰‘暗度陳倉’過。

  湯圓不服氣噘著嘴道:“誰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沒有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虎子可能也是後知後覺剛剛才想起來,然後就傷心不已……”

  場麵極度混亂,我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珠,無奈地解釋道:“沒有,沒有。你們都誤會他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湯圓一手叉腰,另一手指著李念鼻子忿忿不平打斷了我的話:“還說沒有,看看她都委屈成什麽樣了,哭得眼睛又紅又腫……”

  上官燕眸色一沉,猛的一下抽出別在腰間的綠雷鞭。鞭子又快又狠又準抽在李念身上,當下便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鞭身上綠色電流更是隨著鞭子離開的那一瞬間沿著傷口吸附進李念的體內。他隻覺一陣眩暈,繼而身體又痛又麻幾乎站不穩一個趔趄便要倒落在地。幸好旁邊的楊凱的眼疾手快,及時扶穩了他。

  楊凱:“你好歹也算個長輩,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亂人?”

  李念吃痛地捂著方才被鞭打的傷口,冤枉道:“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幹,不管你們信與不信。試想,倘若我真做了什麽,還會不知死活的留在這裏等著被二姐姐大卸八塊丟去喂狗嗎?”

  其實方才上官燕那一鞭,李念明明是可以躲開的。可是一旦使出武功,便會暴露身份。還可能會引來我和上官燕的猜疑,一番權衡之下他隻能咬牙挨下那一鞭。

  寧可低調地做一個不思進取、沒臉沒皮、唯唯諾諾、武功極差無一是處的市井流氓,接受世人的白眼、嫌棄、唾罵甚至是嘲笑,最起碼還能活的開心自在。

  也好過做一個即便是努力向上、出類拔萃、武藝超群仍舊不討父母喜歡的孩子。

  陰恭見狀一把摟住上官燕,同時握住她抓著鞭子的那隻手的手腕,阻止她有下一步動作,嚴肅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最緊要的是該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如何收尾才是。”

  我大喊一聲:“都說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上官燕眉頭微皺,感到奇怪:“既然沒人欺負你,好端端的你哭鼻子做什麽?”

  我一頭撲進她懷裏,縮低腿把頭埋在她胸前,撒嬌道:“二姐姐對我好,我感動嘛!”

  “我當是出什麽大事了,為你做個菜就感動得稀裏嘩啦的至於嗎?”

  “至於至於,我不管我不管。二姐姐和師傅是這個世界上對雪兒最好的人。雪兒一輩子都記在心裏,至死不忘。”

  “喂喂,你以後找相公可得擦亮雙眼啊,不可這麽廉價啊!。別到時候人家給你做個菜,你頭腦一發熱就傻乎乎的被人家騙走了。肚子一大,想後悔連哭都找不著地方哭,聽到沒?”

  我口是心非逞強道:“我才沒那麽笨呢。再說我又不是真的哭,還不是你放太多辣椒,搞得我鼻子又嗆眼睛又辣。”

  聽到這裏,李念等人算是明白過來。敢情這滿桌子的菜,都是上官燕親自下廚做出來的。

  一個在江湖中遠近聞名聲名狼藉作風不正的風流美人,大著肚子在客棧借灶生火待在廚房裏忙進忙出,隻是為了幫一個少女準備晚餐。

  要不是親眼所見,說出去恐怕沒幾個人會信。

  吃驚太明顯的,是楊凱。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上官燕,像是要問些什麽問題但嘴唇輕啟了一下又合上,硬硬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裏。

  上官燕一眼就捕捉到楊凱的表情,“怎麽?有話要說?”

  李念扯了扯楊凱衣角,“沒有……”

  上官燕袖子一揮,不滿意道:“我又沒有問你,你給我閉嘴。你,”她凝視著楊凱,“你繼續說。”

  得到允許,楊凱毫不猶豫的將心中所想的疑問拋了出來:“江湖人傳,綠雷鞭上官燕,作風不正行為放蕩遊戲人間。每天所專注的事情表示如何采陽補陰,調戲相貌極佳的男子。你的桃色傳聞更是如雷貫耳,傳遍大江南北。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他人甘願親自下廚做菜。我還以為你隻會……”說到後麵,楊凱說不出口了。

  上官燕仿佛看穿了他心思,笑著反問:“以為我隻會風花雪月、談情說愛,是個一無是處惡心透頂的爛人?”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我偷偷瞄了眼陰恭,隻見他神態自若,溫柔的摸了摸上官燕那頭瀑布般的長發,仿佛方才所說之事與他無關。

  “哦,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年輕人,有時間你得多出去走走。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你隻有見多識廣才能見怪不怪。以前的我心無所屬,像沒有根的水草——漂浮不定。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將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人,明日又該去往何方。直到遇見了他,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不過是尋常女子所過的小日子罷了。餘生能有一個願意陪你顛沛流離,不離不棄的人。他像寵孩子一樣寵著你,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鬧。他可以不俊,卻一定是天底下最愛你的那一個人。”

  楊凱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上官燕講,聽到最後卻是一臉的悶悶不樂。他心裏想,原來再放蕩不羈的人也終究會有成家的一天,那個狠心拋夫棄子生下他之後就一走了之了無音訊的娘,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她新的歸屬?她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我忍不住調侃道:“我以為你會說,他可以不愛你,卻一定是天底下最俊的那一個。”

  上官燕哈哈一笑道:“情人眼裏出西施,在我的眼裏他就是實至名歸的天下第一俊。”

  又是一片歡笑聲。

  “咯咯咯……”

  “嘿嘿嘿……”

  陰恭自兜裏摸出一黑一白的兩個小瓷瓶,遞給龐大力囑咐道:“白色瓶子是金瘡藥。幫他塗在傷口上,三天之內不要碰水。黑色瓶子是少林寺的還魂丹,可治內傷。”他又看向李念,向他鞠了個躬:“小兄弟對不住了。我家那位什麽都好,就是性子急了些。”

  這還魂丹乃是武林中的神丹妙藥,內傷極重之人服下不日即可痊愈。即使是平常人無事服用也可達到延年益壽的效果,習武之人服用更是有增進功力的作用。

  李念自然是知曉這丹藥的珍貴,他心懷感激笑嘻嘻說道:“多謝多謝!更重的傷我都傷過,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事。”

  這回他說的是倒是事實,回想從小大到大經曆過的各種磨難,與現在的傷一比真的算不上什麽。

  何況他也不是傻子,早在我第一掌拍下去之前他已做好了準備,動用真氣護體,將我掌中的功力盡數擋下。因此僅留下肉眼可見的皮肉之傷,看似傷勢嚴重實則並未累及心脈。

  陰恭:“大家都別幹站著,坐下來吃菜啊。別磨蹭了,有什麽話咱們邊吃邊聊。”

  於是眾人都找位置坐了下來,上官燕回廚房說要把熬了三個鍾的雞湯端出來,陰恭則像一隻跟屁蟲一樣跟她一同前去。湯圓則乘機將椅子移到我椅子旁緊貼著我。

  掃了眼四周,湯圓附在我耳邊悄悄說道:“虎子,你二姐姐生得如此美貌,怎麽著也得找一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可你現在這二姐夫,跟她站一塊簡直就是美女和野獸。”

  我:“都說人不可貌相,說不定他在某些方麵,能力過人呢。”

  湯圓嘿嘿笑了笑:“你是說——”

  瞧她這一臉八卦又異常興奮的模樣,我心知她鐵定是想歪了。於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又在瞎想什麽?我指的是,比如他的武功厲害,比如他比二姐姐以前那些男人都要好。又或者是二姐姐想安定下來的時候,而陰恭剛好給了她一個家。”

  楊凱語不驚人死不休來了一句:“哪有那麽多或者?照我說,他們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唄。”

  我不悅地瞪了一眼他:“小子,注意你的用詞。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李念故作生氣狀,用責備的語氣道:“就是,你小子怎麽說話的?嘿嘿嘿,虎……雪兒,這孩子不大會說話,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同他計較成嗎?”

  湯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竟震得桌麵上的碟子抖了幾抖:“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偷聽人家講悄悄話。”

  李念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很快便消失不見。心想這姑娘可不簡單呐。

  楊凱:“你那算是悄悄話嗎?講那麽大聲,內力稍深的人都能聽個一清二楚。你以為在場的人都像你那個蠢樣啊,一點武功都不會。”

  湯圓一下站了起來,“不會武功又怎麽樣?你那點三腳貓的破功夫有什麽好顯擺的?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楊凱也站了起來,“我的功夫屬於三腳貓?你盡管來試試!看我不打得你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的我就不姓楊!”

  湯圓:“來啊!誰怕誰啊?”

  我:“……”頭痛欲裂,小孩子真是可怕。吵起架來攔都攔不住。

  李念急得團團轉,瞅瞅這個,瞧瞧那個,無奈卻插不上話。於是他隻好用手肘撞了一下龐大力,“要不你勸一下他們倆不要吵架?”

  龐大力此時正抱著酒壇子,咕咚咕咚的往嘴巴裏灌酒。一連灌了好幾口,他才滿意的吧唧著嘴巴嘟嘟道:“勸什麽架?鬧得越凶越好哩,年輕人的緣分多半是因吵架而吵出來的。說不定鬧著鬧著,楊凱的終身大事就有著落了。”

  我沒好氣地斜了眼李念,他察覺到我的目光,對我勉強一笑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兩人對罵了好一會,上官燕和陰恭兩人才姍姍來遲地端著鍋雞湯上來。

  “別吵了!”

  “別吵了!”

  我和李念竟在同一時間大聲地喊出了這三個字,彼此之間愣了幾秒,竟把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給鎮住了。

  陰恭輕輕把鍋擱在桌子上,拿起湯勺往每人的碗裏盛湯,末了將兩隻雞腿都夾在我碗裏。

  我一臉不解:“為什麽要把雞腿給我?你不留給二姐姐吃嗎?”

  上官燕解釋不疾不徐道:“我自己煮的東西,隻要想吃隨時都可以吃到。倒是你這些日子沒見這腰都瘦了一圈,來,多吃點補補。”她摸了摸我腦袋,將自己麵前那碗湯也移了過來,坐下凳子歪著頭看著我。

  我三兩下便將碗裏的湯喝完,習慣性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而上官燕也習慣性的拿出塊帕子為我拭去嘴角的湯漬,兩人相視而笑。

  這時客棧的門被人很粗魯的撞開。刺骨的寒風從外麵吹進屋內,一群身著黑色飛魚服的漢子湧了進來。

  他們手中各自握著一把繡春刀,繡春刀牙牌懸掛於腰間,圓徑二寸,下垂著青線牌穗,長八寸許。衣服上用金線繡著莽型的飛魚,頭似龍首、身如魚身,左右兩翼好像正在準備振翼欲飛的樣子十分吸睛。

  陰恭坐的位置剛好背向門口,雖沒見到那幫人長什麽模樣卻開口說道:“諸位兄弟,好久不見。”

  上官燕憂心忡忡地握住了陰恭寬厚的手,顯然是知道了這幫人是衝著陰恭而來。

  陰恭低頭衝她笑了笑,掰開她緊抓著自己的那隻手,對她說:“該來的總會來,別擔心,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說完他收斂笑容一臉正色站起來看向那幫人。

  人群中走出一個與陰恭年紀相仿的中年男人,中等身體,麵色蠟黃,筆直地立在一幹人前麵,猶如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他雙眼目光鋒利地刮過陰恭身後的上官燕,語氣不屑道:“陰恭,你當真做好決定了嗎?就為了這個女人?”

  陰恭道:“難道還能有假?麒麟兄,你也該清楚,我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止。”

  金麒麟冷冷道:“那你就做好死的準備,待會打起來莫要顧念往日兄弟情份而手下留情,不然我怕你死得太快。”

  “放心吧,我不會客氣的。不為別的,光是為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和婆娘,我也定要竭盡全力拚死一搏。”

  陰恭心裏最清楚不過,宮裏麵的那位是不可能放走任何一個握著他把柄在手的人。所有叛離的人最終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因為隻有死人是無法張口說話,更不能將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公諸於世。

  曆代帝王,沒幾個手底下是幹淨的。如若不能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又怎能久居皇位權傾朝野一統天下?

  眾人陷入了沉默中,錦衣衛中一位陽光可愛的少年往前走了幾步,躊躇不定問道:“麒麟哥,難道我們真的要跟陰大哥刀刃相見嗎?”

  金麒麟並未正麵回答,而是將問題推給陰恭,黑著臉回應道:“不要問我,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

  過去,聖旨一下,他們齊心協力奮勇殺敵相互依存的日子猶在眼前。那些共同淌過的血流過的汗和身上愈合後留下的傷疤,都一一見證了他們深厚的兄弟情義。

  而如今皇上下旨要殺的對象竟是曾經情同手足的兄弟,錦衣衛一幹人等一時間自然是難以痛下殺手。

  一旦他們敢公然抗旨,下場可不單是慘不忍睹,還會被株連九族。偏偏他們當中有不少人的家人都在為朝廷做事,要是因為自個兒而禍及親人,隻怕死後都沒臉去見自家祖宗。

  “你們讓開,我來跟他打,誰都不許插手。”

  ‘錚’的一聲,金麒麟腰間的繡春刀已出鞘,他身段靈活右手持刀橫空砍向陰恭,刀芒逼人,又快又準。眼看著就要一刀從頭頂上將陰恭劈成兩半。

  這頭陰恭身子往前一傾斜,躲過刀鋒後淩空躍起,潛移到金麒麟身後,勾起腳板對著金麒麟握刀的右手猛踹一腳,害他手臂一痛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刀。

  金麒麟反應極快,一個翻滾,提刀往身後刺了過去。眼看著陰恭沒剩幾寸便要被一刀穿心,他卻不閃不躲穩若磐石地閉上了眼睛。

  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眾人的心都被揪得緊緊的,生怕下一秒陰恭會變成一具僵硬的死屍。

  “小心!”上官燕心頭一驚,正要抽出手中的綠雷鞭。

  千鈞一發之際,這頭‘鏹’的一聲,繡春刀已回鞘。雖然金麒麟收手極快,可刀鋒還是刺入了陰恭的胸膛左側第五肋骨間隙內(心髒的位置)。刹那間,刺目的鮮血汩汩。

  “你為何不躲?”

  “我為何要躲,沒準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呢。”

  金麒麟一拳打在陰恭右側肩頭上,哈哈大笑道:“你就那麽信得過我?不怕我眼饞那白花花的銀子,一時利欲熏心提了你的項上人頭去邀功領賞。”

  陰恭伸出食指中指封住了穴位,不讓血流出來。他望著金麒麟也笑了出聲:“自己的兄弟都不信,那還能信誰?你要是真想殺我,直接給我心髒位置一刀切下去便可,還需裝模作樣刺向我心髒以外的位置嗎?”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陰恭與常人不同。一般人的心髒長在左側,而他的心髒長在右側。

  虛驚一場的上官燕像頭發狂的野獸,一頭撲進陰恭的懷裏,紅著眼道:“你個傻不拉幾的蠢貨,嚇死我了你。嗚嗚,倘若再有下次,我馬上帶著孩子改嫁他人給你帶綠帽子。”

  “沒有下次,永遠都不會有第二次,我答應你。別哭了好嗎?”

  上官燕粉拳一捶一捶的砸在陰恭胸膛上,哭哭啼啼道:“你個天殺的,老娘才二十八歲!你要是害老娘啥好處都沒撈到還帶一個拖油瓶,變成一寡婦。到時侯就算你死了,老娘也要把你丟去喂狼。”

  “好好好,再有下次,喂狼也好,喂狗也罷都隨你。”

  上官燕終於破涕為笑,嬌嗔道:“死相。”

  屋內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這上官燕雖然潑辣無比,可她對陰恭卻是一片真心。

  聽到了周圍的竊笑聲,上官燕指著一個笑出聲的錦衣衛男子罵道:“笑什麽笑?沒見過小夫妻打情罵俏嗎?不許笑。”

  那男子應道:“嫂子,我也不想笑的,這不是沒忍住嗎?”

  屋裏的人終於繃不住都笑出了聲。

  金麒麟對著那幫錦衣衛揮了揮手,一字一頓道:“錦衣衛指揮使陰恭,因抗旨叛逃,於陰曆十一月十三日,死於菱角城。在場共有十一名錦衣衛圍剿叛賊,叛賊陰恭死後已被拋屍荒野。任務完成,即刻返京。”

  十一位錦衣衛一齊大聲應道:“是!”

  金麒麟眉頭緊皺,問陰恭:“今後有何打算?”

  陰恭如實回答:“隱姓埋名,銷聲匿跡。找一片世外桃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宮裏眼睛多,萬事小心。”

  “你也是,保重!”

  “後會有期!兄弟。”

  金麒麟沉默片刻後,便帶著一幹錦衣衛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