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紅依舊坐在街邊，看著人來人往。

  與之前不同的是，當他餓了的時候，就會去周圍的店鋪拿幾根麵包或者半隻烤鴨，渴了就去拿杯下午茶，錢當然是照例不付的，隻有茶杯會還給店老板，代表著他最後的良心。

  以及他特意尋找到遠處一家賣家具的商店，拿了一塊普通的坐墊。

  因為街邊的地勢較高，昨晚下了一陣雨也並沒有將他淹沒，他躲在自帶的雨傘下享受了一次清涼濕潤的舒適睡眠。

  哈欠～

  “%.!”

  嗯？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

  有兩個路人從旁邊經過，巫紅對他們的話有點在意啊。

  他起身上前，跟著兩人，耳朵幾乎要貼在他們的臉上，於是聽清他們說：

  “……你說的倒簡單，這要能瞞過去了最好，可瞞不過去的話，上頭哪天就把咱全家綁過去填那個無底洞了。”

  “那是你去還是我去？”

  “這個……再等幾天做決定吧……唉，唉！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聯合軍隊那邊突然又開始招人了？”

  “這個誰知道。或者等我去了就知道。”

  “哥，你……唉……”

  兩人隨後的路途就此沉默。

  是海峽邊的聯合軍隊開始抓壯丁了？

  巫紅隨意走進附近的一家餐廳，在角落拉來一張凳子坐下，旁聽各種消息。

  聽了一上午，基本把城市目前熱議的新聞都了解到，差不多能確定一些信息了，他才離去，回到他的小窩。

  不過他不打算做任何事情，隻是繼續見證著事情發展。

  大概過了一段時間，旁邊為他提供了許久麵包的店鋪突然關門了，那個胖老板在合上門時哭哭啼啼，被他的家人們拉走。

  巫紅有些回味他家的麵包，打算等到回現實後看看有沒有相似口味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也許是兩天，也許是三天，巫紅發現提供下午茶的那家格調不錯的店換了菜單，聽人說是某種重要的主原料斷了貨。

  巫紅無所謂，他從來不喝那種茶水。

  這天中午，巫紅正吃著披薩。

  “求您！求您給點吃的！求求您了！求求您！”

  巫紅嚇了一大跳，幾乎要從坐墊上蹦起來，不過沒能成功。

  ——一個滿臉黑灰的小乞丐居然撲在了他的身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著表示求救的詞。

  怎麽可能！

  巫紅當場震驚無比。

  就算因為沒有參照物，他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異能已經被增強到了何種程度，但這絕不應該是一個普通的小破孩能夠看穿的。

  他一邊做著快速的思考，一邊遞給小乞丐手中吃剩的披薩。

  小乞丐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才顫巍巍地伸出手，然後一眨眼間搶過來，迅猛塞進嘴裏。

  巫紅怕他噎死，又遞了杯水。

  咕咚咕咚。

  小乞丐隻用了十秒解決掉全部，對巫紅開心地笑了笑，然後暈倒在巫紅腿上。

  巫紅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用什麽表情。

  想了想，把昏迷的小乞丐從腿上挪開，站起身，把他扔在自己的坐墊上。

  ……

  等到巫紅從遠處的家具店帶了副新坐墊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小乞丐醒了。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巫紅問道。

  巫紅沒有問他為什麽會撲過來求食，畢竟都已經淪落為乞丐了，時不時就餓得發昏很正常，或許哪天餓死在某處也沒什麽好意外。

  “謝謝，謝謝！”他隻是在不停磕頭。

  真沒意思，巫紅白眼。

  沒多久，小乞丐帶著滿嘴單調的讚頌之詞離去了。

  巫紅把舊墊子放在一邊，坐回新墊子上。

  拿出一台收音機，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

  接下來的每天，小乞丐都會來他這裏一到兩次，就仿佛此處是一個無限補給點。

  巫紅不在意，他自己的食物來曆也說不出口。

  不過巫紅發現，這個小乞丐臉上的傷疤變得越來越多，直到某天開始，他的左腿也變得一瘸一拐。

  他不問，小乞丐似乎同樣沒打算提，隻有每天的感謝詞不變。

  日子依舊前進。

  巫紅孤獨的生活多了一絲寡淡的調味品。

  在太陽剛升起的某天，街上忽然到處竄動著穿製服的警備員。

  大街小巷的流浪漢們被紛紛驅趕、抓捕，手臂係緊繩子，嘴中罵罵咧咧，被帶到不知何地。

  半天之後，有抗槍的軍人加入這場狩獵，街上安靜了許多。

  收音機裏似乎沒有關於這方麵的消息，所以巫紅拿到一副城市地圖，找去當地的政府中心，在市長的辦公室裏聽著一群大人物的發言。

  原來，前線開始吃緊，這座本就是為戰爭而生的城市被首先壓榨，就算是流浪漢也到了該發光發熱的時間。

  辦公室的幾人爭得麵紅耳赤，絲毫不顧麵子地相互大聲駁斥。市民的利益、城市的利益和自家的利益被擺在規劃圖上，他們的拳頭錘得這張薄紙嘩嘩作響。

  了解完後，巫紅順手取了根桌上的煙，在市長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了火，推門離開。

  次日，小乞丐沒來。

  或許也是被抓去了吧，巫紅不負責任的猜測到。

  可是連這麽小的小孩也會被抓去軍隊的嗎？

  又次日，中午的太陽被沉沉的煙霾遮擋，巫紅正對著往來越發稀少的路人認真臨摹繪畫。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感覺自己後腿邊像是倒靠了一個重物，他回身低頭。

  歎口氣，巫紅把他扶到一邊的舊墊子上，捏開嘴給他灌了幾口甜牛奶。

  巫紅差不多能猜到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估計這個小乞丐是被他的大人鞭趕來乞討的，一日努努力力討不來幾枚零碎銅幣，本該就吃了上頓沒下頓，吃食全靠大人養著。

  後來卻被巫紅的每日“大餐”養成廢人，他這一個自製力不強的小孩就更沒動力去乞討了，而這上交的錢一少，大人的懲罰就狠起來。

  至於如今——

  “嗚哇！”他趴在巫紅腿上驟然痛哭。

  “媽媽……媽媽不見了……”

  他的大人或許是被軍隊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