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詩和故事
作者:釘宮黨      更新:2020-11-10 09:19      字數:2291
  根本不需周顯避開,鄭如走到周應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周應的表情頓時變得驚訝和古怪起來,也不知聽到了什麽。

  “周兄,現在可以把那好詩分享與我了吧。”鄭如回到座位上,頗為期待地看著她。

  “可以。”周應點點頭,她還不屑於做出爾反爾的事,“你聽好了,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

  因為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樓上的客人全都聽到了,也包括被那幾個強壯“書生”隔開的三個書生。

  大家都是飽學之士,除了最後一句點睛之筆,也不覺得此詩驚天絕地。

  鄭如聽完後,也頗覺失望:“唔,隻羨鴛鴦不羨仙,聽起來確實不錯,不過好像缺了些意境。”

  “鄭兄,聽這詩,還要配合一個故事才行。”周應高深莫測地一笑。

  “故事?”鄭如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周顯始終在當透明人,看著周應拿自己的東西去忽悠人。

  “話說在前朝……”周應開始講了起來,“有一個叫寧采臣的讀書人,赴一縣城收賬……”

  這一講就是小半個時辰,聽得周顯既驚訝又佩服,周應居然隻把聽了一遍的故事完整無缺地講了下來,而且還進行了一些微加工,使得整個故事更顯豐滿和立體,讓初次聽到的鄭如如癡如醉。

  其它幾桌的客人,雖然不像女兒家那般容易被感動,卻也覺得這個從未聽過的故事新奇有趣。

  “十裏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鄭兄,現在覺得這首詩如何?”周應笑眯眯地看著鄭如,想當初她聽到後,可是感動了很久。

  “詩美,故事更美。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鄭如徹底沉浸其中,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思緒似乎已經飄到了那個叫做蘭若寺的地方。

  “不過一個尋常的誌怪故事,加上一首平庸之作,有什麽可美的。”一個譏誚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鄭如回過魂來,登時大怒,看向被隔開的三個書生那桌:“我已說過,別攪了我們的興致,把他扔下去。”

  那幾個身強體壯的“書生”,立即一把抓起那個出言不遜的北麵書生,拉著就要拖走。

  北麵書生嚇傻了,把他扔下去?這裏可是七樓,連忙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慘叫。

  “兄台,兄台,還望念他年幼無知,饒過他這一遭。”他的兩個同伴也起身勸說,朝著鄭如連連拱手。

  “年幼?”鄭如冷冷一笑,“說到年幼,在下不是更年幼嗎?不過看在他真的‘年幼’的份上,這次就算了,自己下去。”最後一句,是衝那北麵書生說的。

  北麵書生不敢再待,怕真的被扔下去,最終憤憤地怒視她一眼,衝下樓去,他的兩個同伴也追了下去,不過他似乎覺得沒有臉麵了,也不等同伴,蹬蹬蹬地走得飛快。

  “真是什麽東西都有,敗壞了我的興致。”鄭如依舊有些不快,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光,這才算好受了點。

  周應微微笑著,也不說話,似是早知道這位“鄭兄”的性格。

  周顯也沉默不語,透明人當得非常稱職。

  “周兄,你這詩和故事,是從哪裏聽來的?”又喝了一杯酒後,鄭如臉色已經酡紅,但眼神依舊清醒,開始盤根究底。

  “這個可不在你我的約定之內。”周應笑道。

  “早知道你會如此小氣,有什麽好東西都是藏私。”鄭如微一撇嘴,知道從她嘴裏套不出話來,索性不問了。

  恰在這時,那個原先送酒來的店小二惴惴地走上前來,朝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鄭、鄭郎君。”

  “什麽事?”

  “鄭郎君可否就剛剛那首詩留下墨寶?”看得出來,店小二也是個識文斷字的,且頗具眼光,否則也不會被派到七樓這裏伺候了,詩和故事,都可以成為聚賢樓的另一招徠。

  “詩又不是我的,你找錯人了。”鄭如倒也不至於跟一個夥計置氣,斜睨了一眼周應,“你應該問周郎君才是。”

  “周、周郎君。”店小二又看向周應,惴惴的同時,也帶有幾分期盼。

  周應剛要開口回絕,也不知想到什麽,偷偷看了一眼身側的周顯,見他並沒有麵露不快,點了點頭道:“可以。”

  “周郎君既同意了,筆墨紙硯伺候。”鄭如很爽快,立即拿開桌前的酒。

  店小二早有準備,拿來了筆墨紙硯,攤開在她的麵前。

  鄭如執筆揮墨,看得一旁的周顯驚訝不已,真的要留她的墨寶嗎?之前以為店小二隻是一句客套的話,目的是要留下那首詩,誰來寫都一樣。

  可看這架勢,又見一旁的周應也沒露出什麽異色,似乎這鄭如在書法上,有不小的造詣。

  果然,鄭如在紙上揮毫,一蹴而就,全詩寫下來,不見一點滯礙。

  用的是一種近似於楷書的字體,跟他在家中藏書裏那種印刷的介於楷書和隸書的字體有些像,卻沒有那麽呆板,而是更見生氣。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能寫成這樣,可見從小就開始練字的,難怪連周應也不覺得古怪。

  “鄭兄好文字。”周應誇了一句。

  “周兄謬讚了,還不足家祖萬一。”鄭如嘴裏謙虛,但臉上卻得意,“詩名是什麽?”

  “《十裏平湖》。”周應答道。

  鄭如正要寫上,周應卻突然用手輕輕地擋在她麵前:“鄭兄,這詩名不如就讓我來寫如何?”

  鄭如微微一愕,但很快笑了起來:“好,就交由周兄來寫。”

  周應接過她遞來的筆,稍稍醞釀了一下,寫下“十裏平湖”四個字。

  周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他的瘦金體,而且臨得似模似樣,有了幾分清瘦娟秀的神韻。

  鄭如看得渾身一震,這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字體,雖然略顯生澀,但卻一下子捕獲了她的心:“周兄,你這是什麽字?”

  “瘦金。”周應微微一笑,不等她問下去,忽然一拱手道,“好了,今日已經盡興,我們告辭了。”說罷,扯起周顯的衣袖,拉著就走。

  “周兄,周兄……”鄭如心癢難耐,連連叫喚,奈何兩人已經走遠,失望之下,對店小二道,“這張我留下,另寫一張給你。”

  不由分說,把這張寫好的紙收起來,準備另寫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