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請自來
作者:釘宮黨      更新:2020-11-10 09:19      字數:2695
  賞賜了東西,宮裝婦人在無須老者的帶領下,看過別院宅基和河灘附近,一行人就離去了,浩浩蕩蕩。

  周顯看著隊伍如長龍般消失在遠處,囑咐蠆奴留下和夥伴一起玩,自己則一個人回了家。

  龍頭山腳下用來建公主別院,難怪聲勢浩大,並且能從幾十裏開外輕易把開陽河水引過來。

  對村民無法想象的事,在公主眼裏,也不過尋常而已。

  那位公主顯然不是當今陛下的女兒,當今弱冠之年登基,如今也不過三十出頭,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女兒,倒是像他的妹妹或者堂妹之類。

  進了書房,周顯把公主賞賜的珠子藏好,不僅因為它本身的價值,更因為是出自一位公主之手,意義重大。

  當然,他沒有因此就覺得攀上了公主,那不現實,人家不過是隨手賞了點東西,或許轉眼就忘了這點小事。甚至這座別院,恐怕公主都不會常住,偶爾貪圖新鮮了就來住一下,但大多數時間都不會在這裏。

  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來,周顯準備細細讀一讀,畢竟以後要接觸更多的人,不能總用“讀了幾本書,不求甚解”這樣的話來忽悠過去。

  何況,身為三百千的作者,要是一問三不知,人家會懷疑的。

  在大周,除了戰場殺敵累獲軍功外,讀書科舉是唯一的進身之階。

  不過大周的科舉和他所知的另一世界的明清科舉不同,沒有院試、鄉試和會試這樣一級一級往上考的製度。

  大周的科舉分常舉和製舉兩種,常舉是指每年分科舉行的科舉,有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字、明算、道舉、童子等。而製舉是指由皇帝臨時下詔舉行的科舉,科考科目也由皇帝任意指定。

  其中,秀才一科最為難考,因為要求對有關國家的大政方略作策論五篇,旨在選拔一些具有宏觀全局意識的高級人才,因此對考生要求非常高。

  還有一種是薦舉,就是由各州縣長官推薦而來的人才,去京城銓選也就是麵試過後,如果通過,則會賜予官職。

  甚至名氣大的話,可能會得到皇帝的專門召見,由此一飛衝天也未可知。

  不過薦舉現在漸漸趨於名存實亡了,因為由州縣長官舉薦的人才要是沒有通過銓選,州縣長官會因此受責,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事原則,幹脆就少舉薦甚至是不舉薦了。

  ……

  一連數日,周顯都成了乖乖寶寶,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讀書。

  這讓娘親李氏很是心疼,老爹周密卻大感欣慰,撫著半長不短的胡須,連連點頭。

  這天,周顯吃過早飯,鑽書房裏不到一刻鍾,符叔一臉古怪地從外麵走了進來:“小郎君,有客人找。”

  “客人?”周顯一愣,有什麽客人找他?

  還在猶疑時,一個身量出挑的白色人影忽地飄了進來,笑容滿麵地看著他:“周賢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周顯立即瞪大了眼睛,原來是那位周應“兄台”,好多天沒來了,居然出人意料地上門拜訪,不請自來也就算了,還登堂入室,這膽子也太大了。

  心中腹誹,臉上卻笑意盎然,拱了拱手:“周兄好。”

  “賢弟這裏清幽雅致,別有一番閑趣。”周應一邊打量著書房的擺設,一邊笑著說道,身後那位作藍衫少年打扮的侍女始終跟著她。

  符叔一見兩位客人果然認識小郎君,便帶著一臉疑惑古怪之色走了。

  書房裏隻剩下三人,周顯不動聲色地來到書桌前,把昨天寫的擱在上麵的紙張用攤開的書本遮掩起來。

  這個小動作周應瞥見了,卻故作不知:“賢弟這幾日還去強身健體嗎?”

  “那是自然。”周顯點了點頭,問道,“不知周兄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周應笑了笑,慢慢走過來,嘴裏道:“賢弟上次講的故事,頗為有趣,那日賢弟不是曾說還有恐怖十倍的故事嗎?為兄今日就是特意來聽賢弟講故事的。”

  一邊說,一邊走,眼看已經到了桌前。

  距離不足一尺,周顯預感不妙的時候,卻見周應一把掀開桌上他倒扣的書籍,看到了他昨天寫的字。

  周顯猝不及防,這時候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這姑娘也太不講究了,在人家的家裏,居然這麽放肆。但既然她已經看到,所幸就讓她看個夠。

  周應有些自得,見他沒有動作,幹脆又走近了一點,待看到紙上的字,臉色頓時一僵,繼而震驚不已,這、這、這不是父親一直在找的“瘦金體”嗎?

  “賢弟的字很別致,似乎從未見過?”壓下心中的激動,她故作鎮定地問道。

  “隨手塗鴉之作,讓周兄見笑了。”周顯謙虛道,見她之前露出的驚容,以為是被自己的新體字所懾,心中不無得意。

  周應此時恍然大悟,之前還為爹爹高興,治下出現了兩個少年才子,一個寫出《憫農》詩,一個寫出《百家姓》,原來都是同一人。也對,哪有那麽多少年才子,能出一個已是叨天之幸了。

  “賢弟自謙了,這可不是塗鴉之作,我來看看,陋室銘?”周應抓起桌上的紙,之前隻注意到字,現在觀文,忍不住大聲念了出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周子雲:何陋之有?”

  “好文,好文,賢弟果然大才,這篇《陋室銘》賢弟寫的就是這個書房吧?”周應興奮地雙眼冒光,緊緊抓著手中的紙舍不得放開,但看到後麵又有些疑惑,“不過這周子是?”

  周顯沒有回答,隻指了指自己。當然,這是開玩笑的,他一個小小少年郎,可不敢當“子”。

  果然,周應古怪地看了看他,似乎想笑,但又憋住了,最後隻憋出了一句話:“賢弟不妄自菲薄,這一點很好,很好。”

  “周兄玩笑了,在下是出於促狹之心,隨手寫的。”周顯看她附和得這麽牽強,便解釋了一句。因為諸葛廬和子雲亭曆史上都沒有,被他給寫沒了。

  “賢弟,為兄有個不情之請。”周應忽然神色一正道。

  “請說。”

  “勞煩賢弟,給為兄寫幾個字如何?賢弟這字實是別致,為兄見獵心喜,想帶回去臨摹一番。”周應道。

  周顯沒有遲疑,對方求字對他也是一種認可,他攤開白紙,提筆問道:“不知周兄想寫什麽?”

  “賢弟隨意,若是有賢弟的好文,不妨寫上一寫。”周應雙眼灼灼,似乎頗為期待。

  周顯想了想,提筆寫道:“人生若隻如初見。”就這七個字,收筆。

  周應看得眼睛大亮,亮得嚇人,但接著眉頭一皺:“怎麽隻有一句?賢弟,下文,下文呢?”

  “就隻有一句。”周顯微微一笑,以為不要錢的嗎?像這種極品好詩詞,都是要賣錢的,給你一句算免費贈送了。

  周應索求無果,咬了咬牙,卻也不好再強求,拱了拱手道:“多謝賢弟賜字。”

  “周兄,時辰不早了,在下還要讀書……”

  “那麽為兄就不叨擾了,告辭。”周應很爽快,見他下了逐客令,領著侍女就出門了。臨走前,她還是懂得禮儀的,沒有帶走那張《陋室銘》,隻帶走了“人生若隻如初見”那七個字。

  周顯目送她出了院子,這才回轉進書房,隻是心神有些不寧,預感似乎有什麽事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