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文吃過午餐就離開了。

  期間他始終待在客廳輪流跟兩人聊天，最後也就在吃飯的時候去餐桌前坐了一會兒。

  因此，直到離開，他也不知道，住在這間屋子裏的兩個人，其實已經睡在了一張床上。

  ……他家女兒，早就已經不純潔了。

  “你真的要去我爺爺奶奶家過年？”方棠待在廚房，陪著林謹言一起洗碗。

  “你想不想我去？”林謹言笑著反問。

  “唔……”方棠低頭衝洗著手裏的盤子，靜靜思索片刻，點頭應道，“想。”

  “那就去吧。”林謹言將洗刷幹淨的盤子遞給她，“對你來說，你的爺爺奶奶應該也是挺重要的人吧？”

  “嗯，小時候他們對我很好的……”

  方棠抿了抿嘴唇，似是想起了什麽，低垂目光，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已經好久沒去見他們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忘記我。”

  “知道他們在住哪兒嗎？”

  “啊？”

  “以後有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們。”林謹言微笑道。

  “一起去看他們……”方棠怔了怔，偏頭看了他一眼，思緒有瞬間的恍惚，“就我們兩個人去？”

  “不行嗎？”

  “當、當然可以。”

  “那就好。”林謹言將衝洗幹淨的碗筷一一擦幹，歸置進櫥櫃裏，“老人家缺的主要還是陪伴，以後方便的話，我們可以盡量多去幾次，多陪陪他們。”

  “好。”方棠想了想，又遲疑著問道，“那你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

  “……”林謹言神情微頓，沉默片刻，像是沒事人一樣平靜回道，“再說吧。”

  ……

  下午，兩人又開始為下周的早餐做準備。

  這一次，方棠打算多包些餃子和餛飩，稍稍提升一下早餐的豐富度。

  正常情況下，林謹言是不需要參與這項任務的。

  或者說，參不參與都是他的自由，他的意誌不該被這項任務所束縛。

  可事到如今，在方棠的潛移默化下，他已經不可避免地對製作食物產生了興趣。

  現在他就算想強行將這件事忽略，之後也會因為潛意識的好奇而心生渴望，最終還是會忍不住起身去廚房幫忙。

  這種渴望，對他來說，簡直比玩遊戲還要可怕。

  畢竟憑他如今強大的自製力，玩遊戲已經基本不可能讓他上癮。

  而製作食物這項看似枯燥的任務，卻輕易做到了玩遊戲做不到的程度。

  他很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再多出一門“廚師”職業。

  他的言行舉止，悄悄改變了方棠；

  但方棠的一些行為，又何嚐沒有改變他。

  在未來，兩人大概會越來越像，直到有一天……再也難分彼此。

  “我準備包些豬肉韭菜餡的，你想吃什麽餡？”

  擀完麵皮後，方棠打算出門買些肉和蔬菜做餡料，等吃過晚餐之後，再一邊開直播跟觀眾閑聊，一邊包餃子和餛飩。

  “豬肉芹菜。”林謹言毫不猶豫地答道，微頓半秒，又補充了一句，“這應該算是我唯一愛吃的餡料，其他的都不怎麽喜歡。”

  “芹菜？”方棠聞言有些奇怪，“你平時不是不怎麽喜歡吃芹菜的嗎？”

  兩人在一起生活那麽久，她早就摸清了對方的口味。

  對方嘴上說著不喜歡的菜很少，但那些其實隻是對方完全不願意碰的菜。

  而剩下的一些蔬菜和肉類，對方不是不願意碰，而是單純的不喜歡……或者說是挑食。

  很顯然，芹菜就在對方嫌棄的食譜內。

  “豬肉芹菜餡的餃子例外，嗯……這是唯一的例外。”林謹言一臉認真。

  “哦……”方棠鼓起臉頰，瞟了他一眼，“那我就隻買芹菜和豬肉，其他都不買了。”

  “你自己呢？”林謹言皺了皺眉，“你剛剛不是還說要吃韭菜餡的嗎？”

  “跟你一起吃芹菜餡就行啦，我又不像你那麽挑食。”方棠擺了擺手，“反正也隻是一兩個星期的量，下次想吃別的口味，可以到時候再包。”

  “我都這麽挑食了，你還慣著我？”林謹言笑著撓撓頭，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自己很挑食啊？”方棠撇了撇嘴，斜視他，“不過這種小毛病就算了，我又不是養不起你……要是我再多囉嗦兩句，估計又要被你說成是老媽子了。”

  “那倒不至於，我還是挺喜歡被你說教的，感覺很溫馨。”林謹言跟著對方走到玄關大門處，“要不要陪你一起去超市？”

  “不用，我很快回來，你就在家好好學習吧。”方棠穿上鞋，開門走了出去。

  “哦，我保證不偷看電視。”

  “……那你小心點，要是我回來摸到電視機是燙的，就直接打一頓。”

  ……

  目送方棠離開後，林謹言走進書房，準備繼續進行新視頻的製作。

  昨晚發布的那期福利視頻，如今倒是以非常規的視頻形式，直接衝到了全站熱榜第三的位置，之後的一段時間，甚至還有希望衝擊第一、第二的寶座。

  說它非常規，是因為從本質上來說，它就是一個粉絲向的視頻。

  對於非粉絲的普通觀眾而言，這個視頻的前十分鍾，雖然不至於完全看不懂，但也確實缺少一種作為粉絲的參與感，難以投入太多情緒。

  不過，這期視頻能夠衝到熱榜第三的位置，自然是少不了大量非粉絲觀眾的支持。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看似矛盾的情況，其結果顯然要歸功於視頻的後兩個部分。

  其中的才藝表演，必然是最吸粉的部分；情侶整活，則是最有節目效果的部分。

  正因為有這兩個部分的存在，觀眾們才會有反複刷這期視頻，繼而將其推薦給自己好友一同觀看的。

  除此之外，“‘方糖’首次露臉，評論區出現大量與其關係良好的知名up主”，其實也算是比較重要的爆火因素之一。

  在這一點上，o站的社區屬性，可以說是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論是up主，還是單純的觀眾，都能在這裏找到一個、甚至多個，擁有共同愛好、可以包容自己的小集體。

  大家平時閑著沒事，互相串串門、交流探討一下日常，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生活中多交一些朋友，終究是利大於弊的。

  思緒落在這兒，林謹言忽然想起了何遠這家夥。

  自從他上周給了對方一些視頻製作建議，順便幫對方錄了一段音頻後，已經很久沒有跟對方聯係了。

  按理來說，一個星期的修改時間，應該已經足夠對方把視頻打磨到良品以上的層次。

  念及於此，他即刻取出手機，給對方發去一條微信消息。

  雙木言：你的視頻什麽時候發？

  止戈：晚上六點，到時候記得響應聯合投稿。

  雙木言：怎麽花了這麽久的時間，是中間又出了什麽問題？

  止戈：沒有，就是我有存稿的習慣，喜歡存一期視頻，發一期視頻……這個星期我除了打磨第一期視頻，還直接把第二期視頻也肝出來了。

  雙木言：[目瞪口呆]

  雙木言：牛逼！

  雙木言：以前怎麽不記得你有這個習慣？

  止戈：啊，這是最近剛剛開始養成的……有存稿可以防止意外嘛。

  雙木言：哦，懂了。

  雙木言：所以你是真的打算慢慢開始改變自己？

  止戈：嗯，正在努力……

  林謹言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嘖”了一聲，思慮兩秒，低頭繼續打字。

  雙木言：加油，要兄弟幫忙就直接開口，我會想辦法給你助攻的。

  止戈：[不屑]你就算了吧，要找人幫忙，我也是找方棠，沒人會比她更靠譜。

  雙木言：聽你這麽誇她，我很高興[狗頭]

  止戈：……

  止戈：先聊到這兒吧，別忘了晚上六點去o站響應一下。

  林謹言看到消息，輕吐一口氣，摁滅屏幕，直接將手機丟在了桌上。

  這件事……終究是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希望一切順利。

  ……

  方棠走出小區沒多久，就收到了何秀雲發來的微信消息。

  何秀雲：二糖糖，你在哪兒？

  方糖：小區門口，準備去超市買點菜。

  何秀雲：你一個人？

  方糖：對。

  隨後的五秒，方棠沒有再收到回複，而是在之後，直接收到了對方打來的微信電話。

  她取出耳機戴上，接通電話：“怎麽了，想過來我們這邊玩嗎？”

  “不是，本來是想問你下午有沒有空，想叫你們倆一起去看電影的。”何秀雲那邊似乎也在街上步行，聲音一頓一頓的，還有不少喧鬧的雜音。

  “叫我們去看電影？”方棠有些疑惑，“我們三個人去嗎？”

  “四個人。”

  “哦……了解。”

  “不過你要去買菜的話，那就沒辦法了。”何秀雲的聲音有些無奈。

  “沒事，反正還有一個人陪著你嘛。”方棠抿嘴淺笑，循路前行，“你現在在哪兒？”

  “就是步行街廣場這邊，等著跟他匯合。”

  “還要你等他啊？”

  “沒有，是我提前半個小時過來了，怪我自己。”

  “嘿，還挺上心的嘛。”

  “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早到總比遲到好吧。”何秀雲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嗯，我一會兒也要經過廣場，要不要我過去陪你說幾句話？”方棠問道。

  “方便嗎？”何秀雲聞言有些遲疑，“你現在去買菜，應該是為了拍視頻吧，這樣會不會耽誤你的拍攝進度？”

  “幹嘛老是替別人考慮那麽多啊，搞得我都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了……”方棠無奈歎息一聲，“沒事，我不拍視頻，等會兒就算跟你聊到晚上也沒問題。”

  “聊到晚上……那你家林謹言豈不是要被餓死了？”

  何秀雲忍不住輕笑出聲，被對方這麽一說，心裏倒是沒了多少負擔，“我就在東邊的長椅上坐著，你過來廣場這裏應該就能看到。”

  “你怎麽不說薛城要也等你等死了呢？”方棠笑了笑，“等著我，馬上到。”

  說罷，她便加快腳步，快速衝過亮著綠燈的馬路，跨入步行街的地界。

  抵達廣場時，她遠遠就看到了何秀雲坐在長椅上的秀麗身影。

  “在這兒坐著不曬嗎？”她上前打了聲招呼，摸摸對方的頭頂。

  溫度適宜，不燙手。

  “還行，感覺氣溫剛剛好。”何秀雲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一會兒。”

  方棠依言坐下，直接把話聊到正題上：“是薛城約得你？”

  “呃……”何秀雲有些不自然地轉頭看著前方，輕輕點頭，“他說正好兩個人都有空，就出來看場電影，順便吃個晚飯。”

  “嗯……”方棠沉吟一秒，又轉而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何秀雲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沉默兩秒後，認真回道：“就想試著先相處看看。”

  頓了頓，她又反問一句，“你覺得他這人怎麽樣？”

  “挺好的啊。”方棠下意識做出回答，想了想，又解釋道，“是真的挺不錯的……長相不差，性格也很好，關鍵是不太可能會花心，跟你在一起之後，肯定是不會朝三暮四的。”

  “這麽確定？”何秀雲有些疑惑地偏頭望著她，“你跟他接觸的次數不多吧？”

  “我接觸得不多，林謹言接觸得多啊，四舍五入不就當相當於是我跟他接觸多了。”

  “四舍五入……這你也能秀恩愛？”

  “這算秀恩愛嗎？這是在跟你談正經事吧？”

  方棠輕咳一聲，直接揭過這個話題，“反正根據我從林謹言那裏了解到的情況來看，薛城確實個挺靠譜的人，值得你認真談一談。”

  “嗯。”何秀雲輕聲回應，沒有再多說什麽。

  方棠見狀，默默陪著她，同樣沒出聲。

  過了大約一分鍾，何秀雲忽然轉過頭來，輕咳了一聲。

  “那個……方棠。”她支支吾吾地小聲念道，“我，那個……問你個問題可以吧？”

  “什麽問題？”方棠有些奇怪地望著她。

  “就是，那個……你跟林謹言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什麽程度？”

  “就是……”何秀雲湊到她耳邊，低聲詢問，“你跟他有沒有做過那種事？”

  “這……”方棠傻傻地愣在了那兒，兩側臉頰瞬間像是被火燒了一般。

  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