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柳安請客，但在哪吃、吃什麽，還是蘇鳴在做主。

  看到蘇鳴，早餐店的老板認出了這個熟麵孔，驚訝地說“呦，你有一段時間沒來我這過早了。”

  蘇鳴笑著說“最近在家裏做飯吃，兩碗素粉吧。”

  “兩碗？”老板的目光隨後看向了柳安，原來是一起的，怎麽戴著個帽子？

  “再拿一根油條一個麵窩。”蘇鳴說完，看著柳安。

  柳安沒動，她還在好奇地看早餐店門口的油鍋，裏麵炸著油條和麵窩，香氣很濃。

  蘇鳴拿手肘碰了碰她。

  柳安轉頭看蘇鳴，目露疑惑。

  “給錢。”

  “哦……”柳安明白過來，從口袋裏拿出塊。

  應該是……遞給麵前這個人吧？

  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拿出現金，老板愕然看了蘇鳴一眼。

  這小子牛逼啊，讓人家姑娘付錢？

  為什麽付現金？不能掃個碼？

  但他不動神色地拿了錢，就開始抽開抽屜。

  蘇鳴在一旁說道“素粉塊錢碗，油條和麵窩塊一個。”

  正在找零錢的老板再次迷惑地抬了抬頭，看了蘇鳴一眼，又看了柳安一眼。

  隻見小姑娘點了點頭“塊錢。”

  擱這教算術呢？

  小姑娘怎麽呆呆的，連早餐的行情價都不知道嗎？難道是這小子拐回來的？

  找齊了塊錢零錢，小姑娘已經把手伸在那裏了。

  一接過去，就開始一張張地看。

  數錢至於這麽數嗎？

  柳安還沒見過這些麵值的錢。

  的，的，塊的，塊的。

  塊她見過，蘇鳴給過。

  塊的，還隻見過硬幣。

  “這……？”發現除了錢，還有一些小卡片，柳安疑惑地問蘇鳴，又不能表現得太沒見過世麵惹人懷疑。

  老板已經基本確定了，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呆妹子。

  “給我……”蘇鳴對老板訕訕地笑了笑，拉著她找了個位置坐下，“你先坐在這等一下。”

  柳安看蘇鳴到那邊用卡片換了油鍋裏炸的東西，又到那邊窗口把卡片給別人，然後在那邊排隊等，明白了過來。

  她就坐在位子上等著。

  然後發現對麵桌子上，有人在偷看她。

  老板也在看她。

  柳安心裏泛起一絲緊張，低下了頭坐在那，不說話也不動。

  早知道不請他吃了。

  如果不說話，就跟著走，坐在這等吃的，就不會被看出什麽也不懂。

  好在沒過一會，蘇鳴就端著兩碗麵，手裏提著油鍋裏炸出來的東西回來了。

  把東西放在桌麵上之後，他坐在柳安對麵。

  正麵的視線被擋住了，柳安心裏輕鬆了不少。

  “給你。”蘇鳴抽出兩雙筷子，遞了一雙給她，又把油條掰成兩段，“泡在湯裏可好吃了。”

  柳安看他享受的樣子，學著夾了油條，放在碗裏。

  “吃啊。”蘇鳴看她沒動，“上次買回去之後都有點涼了，不好吃。這個趁熱吃最好！”

  柳安看他吃得那麽有滋有味，自己也嚐了兩口之後，小聲問“是不是……早上在家吃，不好吃？”

  蘇鳴直搖頭“不是啊，挺好的。我主要是因為跟你一起出來吃早餐，開心。”

  看他對自己咧著嘴笑，柳安趕緊低頭吃自己的。

  這有什麽好開心的。

  就這麽點東西，花了塊錢。

  她很心疼。

  不過請他也吃了一次飯之後，就感覺……盟友間的付出沒有那麽不對等了。

  早餐店的環境，還第一次在外麵吃那個大餐不同，簡陋了很多。

  跟那天晚上半夜在那邊吃他說的燒烤也不同。

  人來人往，大家離得都不遠。

  柳安的注意力漸漸被旁邊的人所吸引，聽他們聊什麽，偶爾看兩眼。

  “哎呀，你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不吃香菜的！”柳安看到一個女人一臉不高興地斥責跟她一起的男人。

  “寶貝！快坐好！”柳安也看見一個女人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拉住一個想從椅子上跑下去的小孩子。

  “幫幫忙趕時間，一份豆皮打包。”柳安還看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對排隊的人說這樣的話。

  “這就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柳安把視線轉回來，看著蘇鳴。

  蘇鳴小聲說“覺得好奇，等一下在樓下的亭子那裏坐一會，或者在小區裏走兩圈再回去。”

  柳安點了點頭。

  “麵窩你吃。”

  柳安搖了搖頭“一人一半。”

  “你多吃點。”蘇鳴直接夾著麵窩放到了她的碗裏，然後端起碗裏的湯喝完了，渣渣都吃幹淨。

  “你……還要趕時間吧？”

  “來得及，我等你吃完。”蘇鳴就笑眯眯地看著她。

  柳安一直吃得比較慢一點，因為她吃東西嚼得很細致。

  但不知為什麽，在外麵這樣的早餐店裏，被他這樣看著自己吃東西，柳安多了一分不自在。

  而且他都吃完了，就隻是在等自己。

  如果遲到了，又要扣塊錢。

  柳安不再留意身邊，專心吃起來，加快了速度。

  蘇鳴心裏滿滿的。

  柳安真是個神奇又難得的女孩。

  有了屬於自己的錢，居然今天就請他吃早餐。

  素粉也吃得開心，美味無比。

  他的表白明明白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他已經不再像最開始一樣患得患失，自以為高明地想了一些辦法去攻略。

  現在想想好沙雕。

  像現在這樣，才是正常的開始。

  隻不過……誰讓自己一點經驗都沒有，一開始又是以那樣的方式和她認識呢？

  他又小聲說“沒事，隻要不是一直跟某個人聊，就算有什麽話說得不對，別人隻是稍微有點奇怪，但基本上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大家表麵上看起來很友善，但不是很好很信任的朋友，不會有進一步舉動的。”

  柳安點了點頭。

  “慢慢吃，不用急。”

  柳安沒停嘴，搖了搖頭。

  “遇到事情，不要怕打擾我工作，不要省電話費，直接給我打電話或者發視頻，昨晚教了你的。”

  柳安正在喝湯，停下來，端著碗點了點頭，繼續喝湯。

  蘇鳴就看著她白皙的脖子。

  也許是頭抬得有點高了，帽子掉了下來。

  她趕緊放下碗，又重新戴上帽子。

  “不戴著也沒事的，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別人看你……”蘇鳴看著她的眼睛，“主要是因為你好看。”

  柳安小心地喝完了，這才開口問“但……怎麽才能讓別人少注意我？要不，我還是把臉弄黑？”

  蘇鳴直搖頭“這種目光……習慣了就好。”

  他背起了背包，拉著柳安走出了早餐店。

  柳安沒有拒絕，讓他拉著。

  “走到另一個門，你從那邊回去。”蘇鳴把她往身邊拽了拽，“你覺得心裏緊張，主要是因為，你還把自己當做黑土。”

  柳安知道他還在教自己，就默默地挨著他走。

  好近的距離，不是很習慣，偏偏又安心不少，就像他剛端著麵回到了桌子坐在對麵時候一樣。

  蘇鳴珍惜著出發前拉著它手的感覺，小聲而溫柔地說“安安，來到了這裏，你就已經是這裏的人了。理所當然地在這裏活著，活得比以前更好。”

  柳安默不作聲。

  理所當然嗎？不是需要身份嗎？

  “怎麽不說話？”

  柳安低頭看自己的腳步，問道“我可以把自己當做這裏的人？”

  “當然了！”蘇鳴手上用力握了一下，“你已經是，因為你已經在這裏。而且，你還有盟友啊！”

  柳安轉頭看了看他，蘇鳴正在笑。

  街邊喧鬧，行人匆忙。

  蘇鳴停下了腳步，麵對著她拉起另一隻手“來了這麽多天了，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在這裏，你一樣能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更好。”

  陽光漸盛，柳安抿嘴翹起嘴角。

  “我知道了，你快出發吧，我在小區裏走一走就回家。”

  蘇鳴有心想擁抱一下，但還是鬆開了手揮了揮“那我去上班了，等我回家。”

  柳安也揮了揮手，看蘇鳴笑著跑向公交車站。

  站台上蘇鳴又揮了揮手。

  柳安隻能……再揮。

  車子還沒來，蘇鳴還在揮手。

  柳安覺得很古怪……有什麽意義？

  她趕緊敷衍地揮了一下手，就往小區門口跑去。

  真是的，田園時代的家夥們，吃飽了就會幹沒意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