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看得頭皮發麻。

  草率了……剛才居然激動之下，直接抱她了。

  還好她沒有一拳捶在我胸口打死我。

  如果自己到得晚，別人來人了，非得逼迫她賠錢，她會不會……

  蘇鳴想到了慘烈的局麵，隻怕到時候麻煩就大得沒邊了。

  也許，她真的隻能一跑了之，還很難跑得掉。

  看柳安就這樣把自行車“修”好了，蘇鳴就見她把袋子掛在車把上，然後低著頭不說話。

  “就到這邊上吃點東西吧，把車子停在這。”

  柳安搖了搖頭，把車子提起來，往裏麵走。

  廢了這麽大勁才找回來的東西，要是又丟了怎麽辦？

  “你……那個新的自行車呢？”

  “那不是我的，租的，已經還了。”

  柳安疑惑地回了回頭。還了？就還在那裏？

  她把自行車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然後就在蘇鳴的帶領下，坐在了店門口的桌子旁。

  蘇鳴說了一大串的東西，說得她嘴裏口水都越來越多了。

  什麽五花肉雞翅金針菇豆腐……

  “有砂鍋粥先來一份吧，還有玉米汁。”蘇鳴放下了菜單，才看向柳安。

  柳安趕緊低下了頭。

  外麵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蘇鳴沒準備現在就跟她聊白天的事。

  就是有點氣得牙癢癢。

  現在知道低頭賣慫了，早上偷偷摸摸跑出去的時候，膽子大得不得了。

  聽到她肚子的叫聲，蘇鳴又無奈地心疼。

  但總歸，失而複得的喜悅情緒洋溢在他心間，不論有什麽問題，先吃飽了，再回家。

  砂鍋粥先端了過來，蘇鳴給她盛了一碗放過去：“餓了一天，先喝點粥墊一墊。今晚不吃太多。”

  柳安默默地開始喝粥。

  總是看到了他，然後就會有熱乎乎又美味的食物。

  他……沒怪自己嗎？

  大概隻是現在還沒回家，所以他先沒生氣吧……

  “慢慢喝，別燙到了。”

  柳安就小口小口地喝，然後忍不住問：“為什麽……她們肯賠錢？”

  蘇鳴聽到這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各種各樣的規則，你懂得還太少。在這裏，凡事不是隻要打得過、跑得快就能解決的……剛才這種明顯自己已經應對不了的局麵，為什麽還不找我？你手機沒電了，可以找別人借用一下手機啊，不是記住我的電話了嗎？”

  “……我不想跟別人多接觸，而且……都快到家了。剛才……”她頓了頓，小聲說，“想找你了，就聽到了你的聲音……”

  她覺得真的是巧，晚上他會知道自己在這條路上？

  “你找了我……多久?”柳安第一次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

  蘇鳴想起這一晚上的經曆，心頭百感交集。

  “我從來沒找誰找這麽長時間……我覺得想找了一輩子那麽久。”

  看著他的眼神，柳安沒有來心裏一慌，重新低下頭：“……對不起，我應該先跟你說。”

  “回來了就好。先吃吧，吃完快點回家，已經不早了。”

  兩人就此沒再聊這件事，開始吃陸續送上來的東西。

  蘇鳴時不時看看那邊的自行車。

  就為了這個已經騎了兩年的玩意，她跑了那麽遠。

  還好去的時候知道坐公交節省點時間，但回來的時候全靠腿。

  還帶了兩袋垃圾。

  蘇鳴歎了一口氣，老婆這麽極致節省，為什麽心有點累呢？

  哦，不是老婆，是盟友。

  她為同盟的財產添磚加瓦，在道義製高點上站得穩穩的，怎麽說她？

  蘇鳴惆悵地皺著眉頭。

  柳安看得有點心虛，問道：“自行車……原來值1400嗎？”

  “……哄她們的，反正她們酒駕……我算客氣的了，你要是懂，往地上一躺，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什麽意思？”

  “這個你別學，咱們不能做那樣的事。”蘇鳴趕緊說，“回家再好好說一下，今天到底什麽情況。”

  “……哦。”柳安覺得是沒辦法躲過蘇鳴的責怪了，心裏想著幹脆快點吃完回家，聽完他的訓斥快點讓這事過去。

  以後再就先都好好聽他的。

  吃完東西結完了帳，蘇鳴和柳安站在了自行車麵前。

  他望了望前方，還有幾站路。

  他看了看車輪，狀況還不錯。

  廢了就換個新的，柳安一頓驚嚇換了1000塊。

  蘇鳴跨上了自行車，看著柳安，嚐試著問：“你肯不肯……坐在這裏。”

  他指了指自行車的橫杠。

  柳安看著那根杠杠有點疑惑，這裏可以坐人？

  蘇鳴以為她不肯，說道：“騎著回去，快一點……”

  柳安沒有說什麽合理，點了點頭，站到了旁邊，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麽姿勢坐。

  蘇鳴伸出手，拉著她橫坐在了上麵。

  然後就圈住了她。

  柳安有點局促，這個動作，又像是剛才被他抱住一樣。

  她縮著身體，手緊緊地抓著車把和橫杠保持平衡。

  “你不能抓著車龍頭啊……最好……抱著我的腰……”蘇鳴帶著點期待說道。

  “……哦……”柳安現在又乖且慫，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多少有內味了！

  蘇鳴用力踩動了車輪，瘸了半個輪子的自行車承受著本不該承受的重量，重新啟程。

  “柳安。”

  “……嗯。”

  “不能這樣了。”

  “……嗯。”

  “你不怕的嗎？你遇到危險怎麽辦？迷路了怎麽辦？”

  柳安窩在被他雙手圈起來的小空間裏，蘇鳴的聲音仿佛就是貼在耳邊說出來的。

  帶著讓她心裏覺得慌亂的氣息，語氣裏也傳達著無奈的關心。

  柳安覺得本來是覺得挺有把握的啊。

  何況……你這麽擅長追蹤到我……他為什麽這麽懂得追蹤？

  柳安低著頭，沒回答。

  視線裏，是自己的腳，和他踩著自行車的腳。

  還有路上不斷變幻的影子。

  兩個人的影子一會拉長，一會變短。

  但不管怎麽樣，就一直黏在一起。

  柳安閉上了眼睛，怪異的情緒讓她不知所措。

  沒一會她又睜開了眼睛，繼續看著影子。

  “自行車，沒有你的安全重要，知道嗎？”

  蘇鳴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輕輕的。

  低著頭的柳安撅了一下嘴，然後又抿起來，嘴角忍不住翹著。

  “……哦。”

  長街漫漫，旅者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