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何放得下
作者:青花燃      更新:2021-06-10 16:06      字數:7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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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不近這個女身果真是長袖善舞。

  桑遠遠坐上了他安排的大車, 看著他風流地半倚在車轅上, 手中拎一隻酒葫蘆,一麵飲酒, 一麵熟稔地同各路人馬打招呼,不多時便拿到了一紙蓋滿印章的通行令。

  到了城門口,桑遠遠撩開車簾,見前方檢查得極為仔細,就連運送糞水的車都要被攪一攪,防著放跑了行凶者。

  而幽無命狼狽至極地仰坐在車窗邊,額角青筋直跳,臉色白得像鬼,目光慢吞吞地向他轉來,眼神頗有點四大皆空。

  隻見自家小妹一本正經地在入定,周身滿是清新的木靈蘊。

  看清眼前的一幕,桑不近雙眼逐漸呆滯。

  他縱身撲進車廂,薅開屏風,偏頭回避了幾息之後,猛地瞪向幽無命。

  他陡然回身,一把掀開了車門,見車廂中立著一麵木屏風擋住視線,當即氣得渾身發抖,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同為男人,車轅上的桑不近一聽就發現了不對勁。

  口中無意識地溢出一聲悶哼。

  幽無命身體僵直,倏爾,腦海一片空白。

  他仿佛能聽到她在耳旁狡黠地壞笑。

  她顯然覺察到了他驟急的心跳,她更加使壞,像是傳說中要人性命的女妖精一樣,放肆地操縱著那些靈蘊絲絛戲弄他。

  他漸漸憋不住氣了。

  靈蘊歡騰嬉戲,時而將他纏得透不過氣,時而輕輕柔柔地飄開,若即若離。

  他屏住了呼吸,渾身緊繃。

  此刻,他渾無一絲防備,隻能任憑她的靈蘊為所欲為。若是隨意動彈,難保當真被她無意之間弄出什麽致命的損傷.

  這是在……做什麽?!

  幽無命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還沒回過神,便感覺到幾條‘海帶’輕靈地一裹,溫柔地纏住了他,忽輕忽重,仿佛在玩鬧,又仿佛在攻擊。

  那邊沒受傷?!

  一道道濃鬱的木靈蘊,直直往下而去。

  略有些凶殘的念頭剛剛轉過半圈,他的呼吸忽然凝滯。

  這一刻,他的心底冒出一個念頭,要讓他的小桑果永遠屬於他——不要死的,而要活的。

  淩遲般的折磨之後,幽無命隻覺胸口仿佛被卸掉了一座大山,一種說不出的輕快氤氳全身,身體內滾動著無數暖流。

  今夜,桑遠遠的動作更加凶殘,懷抱著一股子玉石俱焚的勁頭,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個巴掌拆得幹幹淨淨,一絲殘渣也不留。

  薑雁姬留下的掌印已被桑遠遠切了五指,顯得有些可憐。

  他盯了她一會兒,抿抿唇,也閉上了眼睛。

  他皺著眉回轉過頭,見她已靜心入定去了。

  她徑自道:“我替你疏通淤堵,你忍耐些,務必堅持。”

  幽無命很不屑地輕嗤一聲,把頭轉向一旁。

  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認真地反問:“那你現在有安全感了嗎?”

  “小桑果,你不生氣了嗎?”他頗有些小心地問。

  幽無命歪著頭,盯了她好一會兒。

  “給你治傷。”她悶悶地道,“今夜便把那個掌印解決掉。”

  她隻能自欺欺人地當他答應了。

  他微眯著眼,黑眸中清清楚楚地寫著——下次,怎還會這般輕易就放過你?

  幽無命意味深長:“自然不會。”

  她低低地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她敢肯定,一定是最不正經的那種意思!

  還嘀咕了幾句什麽‘如何放得下我’之類的混帳話。

  就裏裏外外塗了個遍。

  是沒做什麽。

  “別氣了。”他道,“我也沒做什麽。”

  他歪過身子,俊臉湊到她麵前,很可惡地伸出手指捏住她的臉頰。

  桑遠遠不接話。

  他輕笑出聲:“我在想,你我大婚的時候,該是什麽樣的景象。小桑果腦袋這麽小,戴著大大的鳳冠,一定很好笑。”

  “總不是什麽好的。”她鬱悶地說道。

  幽無命大笑著攬住了她,把她的腦袋重重摁進懷裏,附耳低語道:“小桑果,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麽?”

  壞壞的聲音,不知讓她想到了什麽,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

  車簾一晃,合上了,他回轉過身,黑眸一彎:“終於想我了麽。”

  “幽無命。”她喚他。

  她慢悠悠爬起來,見他掀開了車簾,手指抵著額頭,獨自坐在一旁對著車窗外發呆,也不知吹了多久冷風。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緩過了氣。

  他不服輸。

  所以他突然這樣對她,是因為很介意被桑不近救了一次?或者他在意的是,她和桑不近並肩站在車廂外麵,一起披著陽光,一起麵對疾風暴雨,將他……拋在了陰影中。

  此刻她的腦海裏一片混沌,從他口中聽到這個絕密,也就轉了下眼珠,表示自己知道了。

  桑遠遠知道那條密道。它甚至可以被稱為‘地宮’,裏麵像養蠱一樣,蓄著冥魔。那是大魔王幽無命的終極秘密,連他的幽影衛都不知道。

  他傾身上前,眯起眼睛,低低地告訴她:“即便沒有桑不近,我也可以帶你從密道離開天都,輕而易舉。”

  桑遠遠:“……”

  “我的小桑果,”他愉快地笑著,問她,“今日還要替我治傷麽?”

  她的身體仍在輕微地顫抖。

  他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擦過手就把綢布扔掉,而是又將它折了起來,收回原處。

  這個可惡的男人很貼心地替她擺了兩隻靠枕,扶著她,輕柔地幫她倚靠在軟榻上,然後取出綢布,不緊不慢地擦掉了手上殘留的少許透明芙蓉脂。

  她呆呆地看著他。

  ……

  ……

  呼吸破碎。

  “別出聲,你哥會聽見的。”他緩緩挪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薄唇印上。

  她驚慌地推他,卻絲毫也無法阻止他的動作。

  他貼在她的耳畔,聲音低沉魅惑:“乖,我就試試怎樣塗,什麽也不做。”

  她隻來得及發出了一串倒氣的聲音,就被他捂住了嘴。

  他趁著她迷迷糊糊時,那隻藏了芙蓉脂的手撥開她的衣物,悄然潛到了目的地,等到桑遠遠驀地回過神時,早已受製於他。

  如今,他已經可以輕易地攪動她的心湖,讓她心尖顫抖,不知所措。

  不得不承認,幽無命的學習能力是極其驚人的,並且很會舉一反三。

  桑遠遠被親得有些頭暈。

  手指碰到了芙蓉脂冰涼的玉盒,他的呼吸驟然變急,撥開盒蓋,挑出一團帶著花香的瑩潤膏質,藏在掌心。

  聲音嘶啞,染上一抹略帶失控的繾.綣。

  他道:“你是我的。”

  幽無命罩住了桑遠遠,狠狠把她拽進懷裏,垂頭親下。

  疊在車廂一側的木屏風‘嘩’地將軟榻隔在了狹小的空間內。

  他揚了下衣袖。

  至少,也得烙上自己獨一無二的印記。這樣,她才不會跑到陽光裏麵,讓他什麽也抓不住……

  不可能。

  那麽……就這樣放過她?

  怎能讓旁人看到半點失態的模樣,聽見任何失控的聲音?

  的確不妥。他的小桑果,恨不得藏在一絲光亮也沒有的地方,不叫任何人看到。

  她若是抗拒,必定會激發他的凶性,讓他更加肆無忌憚。可她並沒有拒絕之意,她的顧慮,也很有道理。

  方才那一瞬間,他的心中是當真是翻滾著無比陰暗的念頭,想要不顧一切,立刻就把這個陽光一樣明麗的女子染上自己的顏色。

  幽無命:“……”

  桑遠遠深吸了一口氣:“倒也不如何,隻是,萬一哥哥拉開門,豈不是把我們給看光光?”

  幽無命破罐子破摔,嘴角一撇,道:“那又如何?”

  桑遠遠慢慢瞪圓了眼睛,看看芙蓉脂,又看看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會是想在這裏……我大哥就在外頭啊!”

  幽無命被她打亂了節奏,手一抖,衣袖中骨碌碌滾出了一盒芙蓉脂。

  不是要同歸於盡的話,為什麽要說這種很煽情的,一聽就是要放手告別的話?

  桑遠遠納悶地歪了頭。

  幽無命邪魅的表情乍然破裂:“想什麽呢!”

  她張了張嘴,驚恐地問道:“你,怎麽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想要和皇甫俊同歸於盡?!不可以!”

  他竟然有了放手的念頭?

  他這是……萌生了退意麽?

  桑遠遠心中一震,吃驚地抬眼看他。

  他用掠食者的目光盯緊了她,心道,那不如,現在就把她變成青苔。

  他眯起了眼睛,視線像蛇一樣,在她紅潤的唇上劃來劃去,“方才我忽然覺得,小桑果你,天生該是在陽光下的,要是和我一起活在陰暗的地方,早晚會變成青苔。”

  眸中毫不掩飾的渴意令她心弦一顫。

  “小桑果,”他輕輕磨著牙,一張俊臉緩緩逼近,沉聲道,“桑不近說,再不讓你和我在一起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剛閉上眼,隻覺一道冷風襲來,她被他重重抵在了車廂壁上。

  桑遠遠徑自跳到軟榻上,盤膝坐好。

  幽無命不置可否。

  她用臉頰蹭了幽無命一會兒,然後便坐直了身體,道:“來,我繼續替你治傷。”

  桑遠遠暗想,若是大哥知道那偶人娃娃伏在車底下,用那樣一雙陰沁沁的黑眸關注著他的話,怕是再也唱不出來了。

  桑不近正在外麵愉快地哼著小曲。

  桑遠遠:“……”

  幽無命微笑:“車廂底下。盯著你哥呢。”

  “‘它’跟來了嗎?”她問道。

  他一怔,輕笑出聲:“小事情。”

  她輕聲說道:“你得趕快好起來啊,隻有你,才有能力在那麽多人的保護下殺掉皇甫俊。”

  但凡她靠近他,他總會不自覺地向著她敞開懷抱。

  他已經有點習慣她的親近了。

  幽無命愣了下,伸手攬住了她。

  她輕輕倚向他,把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

  整個車廂裏,又黑又冷,與外麵根本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像幽無命這種人,肯定又要想東想西。

  他肯定很不爽。

  方才死裏逃生,她和桑不近一起坐在外頭車轅上曬太陽吹暖風,人有點飄,笑得太大聲了些,忘了照顧車廂裏傷患的感受。

  桑遠遠關上車門,坐到幽無命身邊。

  “雲州氣候寒冷,到前頭,先給小妹添些衣裳。”桑不近暗自沉吟著,重重一扯韁繩,拉車的雲間獸們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他也是極為果斷的人,手一揮,車隊徑直碾進了通往雲州的道路。

  桑不近慢慢眯起了眼睛,點頭道:“不錯。皇甫俊不惜拖著重傷之軀急急出城趕回東州,必是因為東州有能救他性命的藥。既已撕破了臉,豈能由著他反撲回來?有親衛和接引使同行,冰霧穀確實是唯一的暗殺機會!所以我們必須搶在皇甫俊一行之前,抵達冰霧穀,布置殺局!”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我說往左。”幽無命一字一頓,“到雲州冰霧穀,截殺皇甫俊。”

  桑不近轉回了頭,遲疑地說道:“往右便可進入薑州地界。薑州境內我通行無阻,隻要南下,便可從風州繞回桑州,無人會起疑。到時候你愛回幽州便自己回去,誰也不會攔你。”

  她趕緊爬了回去,蹭到他身邊。

  隻見幽無命微勾著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著她。車廂中照不進陽光,他看起來就像是藏在陰影中的一片苔蘚。

  桑遠遠心頭一跳,回頭望去。

  “往左。”不容置疑的語氣。

  到了十幾裏外的岔道口,身後忽然傳出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兄妹二人坐在車轅上,沐浴著陽光,享受著暖風,很是心曠神怡。

  她差點兒順嘴給他來了個成語接龍——勞心勞力,力不從心,心驚肉跳……

  要不是冷汗弄花了他的妝容,桑遠遠還真信了他的風輕雲淡。

  “說了小事情。你看大哥我,舉重若輕,輕而易舉,舉手之勞。”桑不近得意洋洋,偏頭衝著桑遠遠挑了挑眉梢。

  瑪瑙白的帝都,漸漸被甩到遠處。

  他的神色並沒有放鬆,親手拽過韁繩,小心地禦著獸,用最快且不引起城牆上方注意的速度,駛出了弩.箭的射程。

  桑不近揮揮手,三駕大車速度加快,十幾息之後,一駕接一駕,衝出了城門。

  “那便不送了,我還得回頭迎東州王去。”金吾跳下雲間獸,撿起地上的金錠子,揚了揚,道,“錢我替你收著,買好了酒,等你再來!”

  隻見桑不近揚起紅袖,朗聲笑著,用手中酒葫蘆砸了砸金吾的鐵甲,道:“行了,回去吧老金,下月我再來找你吃酒!”

  這會兒夜長夢多,拖不得。

  金吾還要再抽,桑不近趕緊勸住了他。

  人贓並獲,官兵頭頭嚇得伏在地上連聲求饒。

  一聽這話,金吾頓時就怒了,反手從背後抽出鐵.鞭,將那官兵頭頭抽了個倒栽蔥,隻見幾枚圓滾滾的金錠子從他的懷裏跳了出來,在地上打轉轉。

  桑不近哼笑:“若不是你攔著我要金子,我早也出城去了!”

  到了近前,這小頭目‘嘎’一下收了聲,垂頭道:“見過金吾將軍。金吾將軍,上頭有令不得放行……”

  前頭清場的官兵頭頭急急跑回來,老遠嚷道:“回去回去聽見了沒有!好大的膽子往前衝!衝什麽衝!趕死啊!”

  三駕大車順順當當就越過一半城門。

  桑不近:“嗯。”比你都大。

  那將領嗬嗬地笑:“是了,雲鳳雛與眾不同,可不是那種黏黏糊糊的小娘們兒!我金吾,可不會把那種又小又弱的玩意兒當朋友!”

  桑不近失笑,身體隨著向前碾動的車輪晃悠著,舉起手中的酒葫蘆,道:“行了老金,少膩歪些!”

  隻見這一隊獸騎幹脆利落地在城門下清理出一條通道,國字臉將領禦獸走到了桑不近的身邊,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隻酒壺,伸過來,重重撞了下桑不近手中的酒葫蘆,道:“幹了!悄沒聲就走,也不打個招呼!若我沒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不告而別了?”

  桑遠遠恍然回神,這一瞬間,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脊骨一樣,身體又想往下沉,又想往上飄。

  “雲鳳雛!”將領人未到、聲先至,“我來為東州王開道,正好順路送你!”

  帶隊的將領高高昂著頭,披風在身後颯颯作響,向著這一行快速逼近。他是個三十出頭的國字臉男人,膀大腰圓,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被曬得微微泛起一點紅。

  晃眼之間,那隊獸騎便抵達了城門,士兵左右一分,揮著矛,將人群粗.暴地撥開。

  站在她身旁的桑不近卻是微微一怔,舉起的手慢慢握成拳,垂到身邊。

  她的心髒不自覺地跟隨著獸蹄的旋律,跳動得越來越急……

  桑遠遠倒抽一口涼氣,渾身冰冷,血液仿佛凝滯了。

  隻見一隊獸騎飛速逼近,領頭之人身穿高階侍衛的甲衣,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桑遠遠頭皮發麻,回頭望去。

  催命的獸蹄,聲聲踏在眾人心口。

  就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陣陣轟隆的蹄聲,一聽便知道是裝備精良的鐵騎。

  眾人的心弦已是繃到了極限。

  桑不近慢慢眯起了眼睛,唇角抿成一道潤澤的紅線,緩緩抬起了一隻手,預備強行突圍!

  “掉頭,掉頭!”官兵頭頭已帶著人擠到了城門底下,正揮著手,將擠在城門下的人驅逐回城中。

  桑不近的額角迸出了青筋。

  就算勉強逃出射程,活下來的人也十不足一,又用什麽來抵抗正規軍的鐵騎?

  城門下車馬擁堵,想要強行突圍,隻能棄車衝殺出去。雖然一行都是強者,可是血肉之軀哪敵得過鋼鐵之器,奔跑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牆頭的箭雨。

  此刻回頭,隻有死路一條。

  而身後,帝宮的高手,正向著城門趕來!

  那官兵頭頭已帶著人擠到了前方,勒令門下的車馬和百姓全部回頭,回到城中等待放行的命令。

  桑不近氣得想抽人。

  官兵頭頭收好了金錠,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道:“回去回去,到後頭等著去!上麵何時傳令放行,再到後麵排隊出城!”

  隻見桑不近的麵色也凝重了許多,冷著臉對那官兵頭頭說道:“我趕時間,一刻也耽擱不得。先讓我出去!”

  桑遠遠鑽出車廂,來到車轅上。

  被堵在這裏的話,不出一刻鍾,便要被人包了餃子。

  幾乎同一時間,幽無命得到消息,他們先前停留的那處暗中據點已被薑雁姬手下的高階侍衛給端了,此刻三名高手正率人循著線索追向城門!

  桑遠遠的心髒懸到了喉嚨口,不自覺地攥緊了幽無命的手。

  什麽情況!

  皇甫俊要出城?!

  “東州王離京出城,速速清場,城門不得放行!”

  三駕大車剛剛來到城門下,忽見那官兵頭頭腰間玉簡一閃,有軍令傳下——

  望著前方門洞外的燦爛光明,桑遠遠心中隻覺焦灼,很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今日進出城門的人實在是太多,檢查得又仔細,挪動速度便如龜爬一般。

  三駕大車緩緩碾向前方。

  “是,是是。”官兵頭頭被金錠砸暈了頭,揮手放行。

  這個世界裏,金子還是很管用的,就連最為寶貴的各係固玉晶也可以用黃金換到。

  又是幾枚大金錠扔了過去。

  隻見桑不近將那蓋滿了印章的通行令甩到官兵頭頭臉上:“看清楚了沒有!”

  桑遠遠很佩服地望著自家大佬。

  如今的雲州乃是女子當家,平素行事低調,也不知怎麽就能容得桑不近這朵奇葩頂著雲姓在外麵蹦躂。

  再後來,雲帝年老禪位,薑氏接過權柄,其中內情早已隱沒在精心裝裹過的史書之中,隻見一片仁義高尚。

  遺憾的是,雲氏沒能逃過盛極而衰的魔咒,自末代雲帝上位起,雲氏如同中了詛咒一般,意外接踵而至,男丁一個接一個死去,新產下的嬰孩也是女多男少,能平安長大的男子個頂個不成器。短短數十年,雲帝便已後繼無人。

  雲州位於天都東部,雲氏曾是雲境之主,五百年前天都的帝宮上方飄的還是‘雲’字旗。雲氏全盛之時,權勢遠勝如今的薑王朝,隱隱有天下共主的勢態,各州主君交出兵權俯首稱臣已指日可待。

  桑遠遠一怔,心想,原來大哥女裝出行的時候,借的是雲家的名頭。

  隻見他一錠接一錠往官兵身上扔金子,吊著那雙漂亮的眼,冷哼道:“連我雲鳳雛都不認得麽,過你這城門,哪一次有人敢碰過我的東西。”

  桑不近漫撒金銀, 插隊到了前頭。

  ……

  結局隻有一個, 便是戰死。

  城牆戒備森嚴, 大隊雲間獸騎在牆上巡邏,嚴密監視著四方城門,一旦哪裏有了異動, 立刻就會出動大軍, 這一隊傷殘的幽人根本無路可逃。

  誰都知道, 一旦需要強行突圍,就是窮途末路。

  幽無命麵色冷肅,攥著桑遠遠的手, 時刻準備帶著她強行突圍。

  無論哪一駕被查,都是很大的麻煩。

  她們這一行, 共有三駕大車, 她與幽無命、桑不近同乘第一駕車, 幽影衛藏在正中那駕裝滿了雲帛衣裳的的車廂中,寧鴻才一家三口與桑州的親衛乘坐最後一駕。

  她的心髒又一次高高懸了起來。

  桑不近:“……”

  ……

  桑遠遠睜眼時,幽無命已經逃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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