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8章
作者:王一了      更新:2020-11-05 01:54      字數:4634
  十四

  …………

  …………

  “佟夫人遇害時,這房間仍不完全算是密室,某人隻施了一半詭計。”

  “不完全是什麽意思?”

  站在窗邊的李元豐麵向我,“眾人第一次進到這房間時,窗戶是沒有關完的。”

  “什麽?”丁叔揚著眉,瞪大的眼睛像是快迸出來也似。

  “試著想下。當時,眾人皆被佟夫人的慘況震懾住,根本無暇查看窗戶是否完全關上………”

  丁叔一臉詫惶失措,“是,的確。被佟夫人的慘狀嚇到後,隻顧著注意房內有無躲藏什麽可疑人物。”

  “難不成凶手是穿過牆,從窗戶的封木間逃出?”張老陪堂訝異地問。

  “差不多可以這麽說。”

  “等下。”丁叔伸手中斷談話,“且統整一下全個狀況罷!大人,究竟是怎一回事?佟夫人到底是如何遇害?”

  “………”

  張老陪堂眉頭深鎖,目光穿過我身旁遠眺窗外,旋以難以了解的表情回頭,“那窗戶附有某種機關罷?窗戶外嵌著封木,封木之間的間隔約一掌,寬度僅容手通過。就算身體像蛇一般細的活物可以進出,但外麵可是狼王坊大院啊………”

  瞬間,這番話使我興起一個不太舒坦的空想。

  有種叫作“人冥”的怪物,它會變身成像是煙或氣般不定的模樣,可以穿過嵌著封木的狹窄窗戶。那怪物溜出後,旋恢複原樣,攀在垂直陡峭的石壁上………

  李元豐背對著窗戶站著,環視周遭,讚說,“真是明察。是的,如張老所言,外麵可是狼王坊的大院。不過,這卻是解開密室的關鍵。若亦留心,就會發現那樣的殘決之密會從故事變成單純的事實。”

  “不懂,大人。可說得具體些嗎?凶手到底是何如加害佟夫人?怎從窗縫間逃走?”

  “張陪堂剛才不是說,若是蛇的話,就可從這窗戶出去嗎?有無想到什麽東西也能從封木之間鑽出去呢?”

  “像是布、畫紙、繩子之類的東西罷!若說凶器的話,或許是無刀柄的薄刃,或是小鐮刀、匕首之類的東西。”

  聽聞此,我忽然開竅,忍不住擊掌,“原來是這!我們被騙了!”

  丁叔卻是克製不住,握拳大吼,“說清楚!到底大豐是凶手嗎?”

  “不過,佟夫人的慘亡,和大豐很是相關。”李元豐。

  “那個下人是何如利用窗戶呢?”

  “………”

  …………

  李元豐走開幾步,使一個侍衛離去,大約過了十息後才回來。

  我們趁著這段時間做準備。

  李元豐回來後,立時走向窗邊,拉開窗戶,旋從封木之間往外瞧。

  那時,有個東西輕輕地橫過窗外。李元豐從左邊數來的第一根和第二根封木間伸出手。

  剛才那東西再次飄過窗外。李元豐似乎試圖捉住那東西。

  將其從封木間拉進。

  “什麽?”

  嚇一跳的我們看著他手上的東西。那是一條紅手帕,上麵仍綁著裁縫用的白線。

  我們在確認那物什時,他趁機將白線拉進房間。進入房間的白線有好幾尺,繩子的一端除去綁著細白線,仍用鐵絲在白線的前端纏出兩圈約長一寸半左右的環。

  在大家目不轉睛地注視下,李元豐又拉了兩尺鐵絲進來。不曉得那條鐵絲是從哪弄來,不過既然是從坊外牆壁拉進來的,可知線應蠻長的。

  “那東西就是加害佟夫人的凶器罷?”

  李元豐使大家看清楚白線前端的鐵絲圈後,就將線切斷,丟到地上,“大寒,幫忙一下,做兩條兩尺左右的線。”

  “是。”我急忙拾起地上的線,照言去做。

  而他則將白線拴在屋頂的鐵釘上,拿出匕首,使白線和匕首尾部的圓柄練成環,同時鐵絲圈套進白線環。

  李元豐向丁叔說明,“白線是替代物,凶手應是用魚線之類牢實的線。佟夫人遇害時,凶手事前在窗外備好鐵線圈———等到垂到窗子附近時便伸手捉住。凶手的時間很充裕。我想,陸訟師在佟夫人房間時,凶器已用魚線之類的東西懸於窗外了。”

  “那白線的另一端是在哪兒?”丁叔走近窗邊,翻眼瞧著上方,“是在上麵的房間,三樓?”

  “不是。另一端是在坊外的某處,是從那裏橫連而來的。”

  “坊外?為何是從那裏?”

  “為什麽呢?那邊有一凹形石,也就是線之綁點。這條繩子就是綁在那塊凹石上,留有淺白痕。”

  …………

  “好了,大家離遠一點!”李元豐下達此令。

  在確認詫慌的我們皆已退到門後,李元豐便用力拉動白線,旋也立時飛快退到房門外。

  便聽到有個像是蛇吐信般、令人不太舒的淙聲。

  下一刻。

  白線斷落,匕首失重刺榻。

  …………

  就在我們仍弄不清楚狀況時,白線向窗外飛速竄動,窗戶已發出瞬間關上的聲音,周遭忽一片昏暗。

  所有事情就在不知無覺間告一段落。

  匕首自空落下,刺入榻板,在火光的照印下,刃影自上急墜而下,這番景象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大家茫然地看著那景象。

  …………

  半晌。

  李元豐拉開百葉窗,房內立時變得明亮,“如各位所見,白線和匕首柄連成的環———被鐵絲圈拉斷後,便順勢落下,直刺榻上的佟夫人。旋再拉鐵絲圈後的白線,便可穿窗而出………或是鐵絲圈沾了紅跡,窗外封木上也留了痕………”

  “就算有一小截線仍留在屋頂鐵釘上,隻須趁眾人不注意時,趕快除掉就可以了。”

  丁叔咽了口口水,“若是鐵絲的話,能那麽快穿過嗎?”

  “速度很快,不會留下痕跡。尤其白線穿過的地方是這樣的,封木之間,不論是白線,或是鐵絲圈,皆不會碰到窗緣。況且封木很髒,就算有撞、碰痕跡亦難發現!”

  “………佟夫人臉上的傷,則是大豐所為。”

  …………

  張老陪堂趕緊將臉湊近窗戶,“就是說,方才所見光景,是由坊外之人,拉扯凶器所造成的結果罷?”

  “是的。”李元豐點頭。

  “佟夫人喪命時,發出的那聲慘叫又是怎一回事?大豐總不可能有不在場證明罷?”

  “我想那聲慘叫,應如同大寒方才的推斷。有人從左邊,或是右邊的房間看到此情形,旋算準凶器從鄰房間飛出後,在瞬間發出慘叫就可以了。若是使用鏡子的話,可以從大桶房窗子的鐵棒間竊看這房內。”

  “雷氏和下人大豐是共犯?”

  “可能罷。共犯可能藏身在一、二號、四號等臨近坊間,不過無明確的證據就是了。弄不好那邊的房間離坊外的凹石處較近,亦容易瞧見連接凶器的白線。”

  丁叔:“那是誰人拉的線?那家夥肯定是大豐的共犯。”

  “無證據,判斷不了。”

  “哦………”

  “那時,現場雖然紅跡四濺,但犯案的瞬間,凶手並不在房內,自是不會留下足跡,或是存在的痕跡。”

  張老陪堂扶著下巴,“原來是這。得先接到大豐的暗號才能拉動線,就算晚一點行動也沒關係,這樣才能使他有充分的時間走出房外,鎖上門,碰麵旦個。”

  “就是這麽回事。”

  …………

  …………

  大夥全部前往坊外那塊凹石處。幫李元豐布置機關的府長官邸的侍衛,以及貝真的一名長隨皆在那裏。

  附近的地上散落著白線、繩子、鐵絲等物什。

  …………

  冷風從猶如畫框般的窗戶吹入。我們從窗口眺望林間。

  “坊外凹石連至三樓外的鐵釘,垂下的線頭和手帕………是風嗎?”我問李元豐。

  “風,是。利用橫掃而過的風,將凶器送進窗戶。在陸訟師的記簿中,提到山穀和風勢之類的事。和現在一樣,風總從東往西吹。”

  …………

  下人前來告知已準備好午飯,原本預計前往地窖查探來陌一案隻得延後。

  投入此中,竟使我們連過了用飯時間皆不知。

  貝真在大飯桌,不過他忙著辦事,隻是稍示幾句後,隨即離開。

  我們也急著想繼續查探,匆忙地用完飯後便來到大地窖。

  …………

  “這間狼王坊地窖和裏麵的兩個房間,皆驗不出紅跡罷?”李元豐環視一下滿是黴和塵埃的狹窄角落,向丁叔確認。

  “是的,完全驗不出來。”侍衛們雙手交臂,撇著嘴,大聲地點頭。

  發生命案的現場在大地窖一角———木門處。

  …………

  啟開木門,內裏有兩個房間。陳放來陌慘不忍睹的屍首的房間位於右側,左側的房間則安置其他遭害人。陸訟師遭老人———雷來———襲擊的地方就是此處。

  除去李元豐和丁叔以外,其他人手上皆提著燈,各自仔細照著頭頂板低矮、滿是黴味的房間。沉重的昏暗沾附著牆壁和各個角落。

  兩個房間的大小隻有大地窖的一半,無窗戶,四周隻有厚石壁。

  張老陪堂在李元豐仔細檢查兩個房間時問“大人,就算這樣,我仍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麽?”李元豐回頭。

  “陸訟師從女媧洞回來後,就是在此發現遮麵屍首。咱們推斷那具屍首是叫作丁米的訟房吏目,但為何他會在這裏遇害呢?而屍首為何消失?究竟在哪裏?是在這附近嗎?”

  李元豐走到房間中央,“依陸訟師的記簿所載,那個人遇害前,曾和雷戈大管家這號人物進行了一場殊亡鬥………我並不清楚凶手一開始是否就準備害他,不過從丁米和關元相繼從合安票號失蹤來看,他們應是被幽禁在狼王坊罷!關元後來想法子逃脫,卻在下山途中遭到野獸襲擊而喪命———就是幾個月前的那樁案子。”

  “據說他們兩人是被挾持到狼王坊。這麽說來,他們可能是被關在這個地窖的房間?”

  “陸訟師的記簿裏,確實是記載事件是發生在狼王坊。”李元豐指出這點,“不知為何,記簿裏的狼王坊主,並非是我們熟知的單大管家。”

  張老陪堂點頭,“等陸訟師目擊丁米的遮麵屍首後,屍首便被凶手藏到某處。不過也許就像大寒所言,屍首其實一直在這裏,隻是陸訟師在睡夢中被移送到另一座狼王坊。”

  “我倒認為丁米的屍首也有可能被移往別處。

  “移到哪裏?”

  …………

  李元豐,“現在,得專心思考來陌的密室命案。”

  “啊、是。”

  …………

  丁叔站在來陌陳屍的地窖角落處,李元豐麵向他說“察覺到這間密室案,有什麽疑處嗎?”

  丁叔被這麽一問,扶著山羊胡,用低沉的嗓音答說,“什麽也沒想到。若陸訟師的記簿屬實,外麵的人是不可能加害關在地窖裏的人,無論頭頂板、牆壁或是地板,皆沒有被動過手腳。”

  李元豐注視著丁叔,“的確如此,這就是重要的問題點。這間密室並無任何玄怪的特征。遇害人被囚關於大地窖內,而大地窖門和黑木門———皆是王伯的舊掛鎖。此外,開鎖的鑰匙一直在不是凶手的第三者身上、凶手犯案時絕不可能用到。”

  “鑰匙在王伯身上罷?門閂用鎖固定後,再用他包袱裏的舊掛鎖,或什麽之類的東西鎖上。此外也無備用鑰匙。”

  …………

  丁叔:“凶手可能是趁王伯不注意時,偷走由他所保管的鑰匙。害了來陌,開門逃走。旋複歸鑰匙。”

  “不如試著整理一下整樁事件,何如?”我掏出記簿說,“事情發展大致如下………”

  遇害人來陌,是在今年的五月二十七早上被王伯關進大地窖。

  大地窖門、黑木門———連接大地窖和兩個房間———的門鎖為王伯所有。他也隨身帶著鑰匙。

  一齊搜尋失蹤的佟夫人的陸訟師、王伯,確定當日晚,來陌仍活著。

  同日夜晚,陸訟師告知來陌,佟夫人的亡訊。

  五月二十八早上,陸訟師和雷戈大管家、下人旦個發現來陌慘亡在大地窖內。

  門鎖等無任何異常,鑰匙也在王伯身上。

  …………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可為何毀其麵目?”

  “一般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不使遇害人的身份被識破。”張老陪堂說明這項疑點。

  “就是啊。”

  張老陪堂的手抵著下巴,“有像是扳指之類可確認屍首為來陌的證物嗎?”

  “有。屍首的手上的扳指被認為是來陌的。”

  …………

  …………

  間隙。

  記得無甚緊要的,反複繞圈子,究竟到達什麽?

  自欺遍目。

  一直去,終於空手蕩。

  繼續的來,可有過一回得?

  隻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