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抬舉

  約莫一刻鍾後，門口再次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鎮北王蕭肅跨過門檻，目光放在院子裏站成一排的少女身上，而其中長相最為亮眼的就是林月紗。

  “新來的？”

  蕭肅用手指勾著林月紗的下巴，氣勢讓人很有壓迫感。

  “王爺，她是衛家送來的新人。”

  爪牙點頭哈腰，如哈巴狗一般湊上前，卻被鎮北王嫌棄道：“我問你了嗎？”

  “是是，屬下的多嘴了。”

  爪牙後退一步，跟在鎮北王身後，心中卻不免有些惋惜，又一個美貌的少女即將殞命。

  “王爺，民女是被抓來的，您大人有大量，民女的大哥還欠賭館的債務，若是民女不給銀子，大哥她……您就放過民女吧！”

  林月紗編造台詞不打草稿，一大段說下來，讓鎮北王毫無興致。

  “你離本王遠一點！”

  鎮北王最討厭聒噪的丫頭，另外，小丫頭美貌是美貌，身上一股子膻味，令他作嘔。

  今夜算了，他現在著急發泄，等過後再說。

  如果小丫頭有狐臭，那直接把人送給他的手下，別把其餘少女被熏染了。

  鎮北王低聲交代手下對林月紗的處置，又看了一眼吳白露，這老姑娘怎麽還在？

  “王爺，不是您說讓她留下的嗎，他是吳家的人。”

  爪牙小聲地介紹，這次沒挨罵。

  蕭肅點點頭，沒有理會吳白露，擺擺手，示意吳白露和林月紗靠邊站。

  “咱們先回房。”

  警報解除，暫時安全，吳白露拉著林月紗退後，這會兒不走，等下鎮北王改變主意，那可不好辦了。

  約莫有一刻鍾，鎮北王在院子裏選走兩個少女，並且交代手下，明日再補充幾個姿容出挑的以供他挑選。

  門再次被關上，院子裏的哭聲越來越大。

  幸存的少女嚎啕大哭，也不曉得是害怕，還是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林月紗心裏不是滋味，她也想阻止，卻更加明白自己的能力，必須顧全大局。

  “子時未到，你再睡一會兒吧。”

  吳白露坐在油燈下，從小包裹裏翻出筆墨紙硯。

  “我睡不著。”

  剛剛鎮北王選人的一幕，盡管短暫，卻讓林月紗不安，這會兒她心再大，也難以入眠了。

  “睡不著你閉眼休息也好。”

  吳白露已經磨好墨汁，攤開信紙。

  “你這些東西是怎麽帶進來的？”

  一旁的包裹裏，有一大摞信紙，林月紗以為吳白露把生死置之度外，有閑心練大字，結果仔細一看，原來吳白露在寫這幾日的遭遇。

  文字平淡直白，足夠紀實，卻讓看客陷入一種恐懼的情緒中。

  “花銀子可以托人買，這些下人巴不得賺點賞錢。”

  吳白露再三猶豫，還是沒有下筆，今日的一切，對日後來說，或許是一個重大轉折，她不能現在透露出去。

  吳白露寫的堪比坐牢日記，林月紗卻讀了個津津有味。

  “如果可以平安出去，你將來有什麽打算嗎？”

  林月紗靠在小榻上，和吳白露談心，“是不是想嫁一良人，生一雙兒女？”

  “打算當然有，不過和成親生子無關。”

  吳白露指了指自己，道，“我已經二十，能找什麽良人，年幼的不成熟，一團孩子氣，而及冠的男子又看不上我，隻衝著吳家的臉麵不得已而為之，沒意思。”

  吳白露不想給自己找個弟弟，更不想找軟飯男，何況她每日忙得很，無心後宅事。

  “我開了女子學堂，教授女子讀書習字，若是學成了，會識字算賬，在布莊，胭脂水粉鋪子做女夥計，不比男子差。”

  成親生子，躲在後宅裏，太耽擱時間了。

  吳白露對此不感興趣，也討厭別人說她是老姑娘。

  當然，她的行為無人理解，爹娘隻是心疼她，因而縱容，卻不代表理解和支持。

  “我理解你。”

  吳白露是典型的古代不婚主義，在大齊罕有，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林月紗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沒誰規定這輩子女子一定要成親生子，走一條同樣的路，應該尊重每個人不同的選擇。

  “隻要自己快樂，過的肆意，比什麽都好。”

  至於以後會不會後悔，誰管那麽多，先活在當下。

  一切都是未知，她們甚至不知道是明天先來還是意外先來。

  “雲朵妹妹，你是我的知己啊！”

  吳白露握住林月紗的手，激動得顫抖。

  這麽多年了，第一次遇見有人支持她選擇的人。

  “我先說明，我已經成親了。”

  林月紗解釋，她理解吳白露的想法，不過卻走上了不同的路。

  “這沒關係啊，我尋求的是理解，又不是讓所有女子和我一樣不成親，哈哈。”

  吳白露打量林月紗，笑道，“有幸娶你，想必你夫君也是極其優秀通情理的人。”

  “白露姐姐，你太抬舉他了。”

  林月紗揉揉額角，回想和齊衡成親的心路曆程，她走的每一步匆匆，甚至來不及思考。

  現在回想，總感覺自己被套路，而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兒。

  “若是你我平安出去，我支持你辦女學堂，若是我有銀子我就出錢，沒錢就出力。”

  林月紗和吳白露拉鉤，二人進行了一個君子約定。

  等到子時，紅綢再次來到院門前，她先從縫隙遞給林月紗一套鎮北王府的丫鬟服。

  “你先換上。”

  紅綢在門口處等。林月紗換好衣衫後，溜出院門。

  “晚上，別院裏有鎮北王的侍衛巡邏，主院還有暗衛守護，隻能出此下策了。”

  紅綢帶著林月紗，直奔大廚房。

  “今晚，大廚房裏隻有一個燒火丫頭，那丫頭愛躲懶，我剛看了一眼，她已經躲進柴房睡覺，咱們去做點東西，拎著食盒走，才不引發侍衛懷疑。”

  紅綢帶著林月紗熟悉鎮北王別院，二人必須在短時間製定出一條逃生路線。

  一旦刺殺了鎮北王，暗衛恐將警覺，紅綢在發送信號以前，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在鎮北王府上別院，沒有一個接頭送消息的人手，風險不是一般的大。

  紅綢因而犯難，她沒想到合適的辦法，隻得先在吃食上做手腳，讓林月紗不被鎮北王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