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寫好一封書信，放在桌上風幹，又道：“齊夫人並不是京城人士，當年隨著家人進京，曾經住在城外的院子。”

  後來，那處被左都禦史買下，也就是莊氏的夫君，他風雨無阻，隻要得閑便會去院子裏作畫。

  二十年如一日，沒有改變過。

  莊氏以為她設計害死了齊夫人，她男人就會鍾情於她，是自己想當然。

  “毒婦得知真相，會崩潰的吧？”

  林月紗沒來由地感覺到舒爽，心裏為齊夫人鳴不平。

  這下好了，莊氏所求的，所得的，全部化為泡影，她多年的堅持一場空，還是個大笑話。

  真正地擊潰莊氏的心理，莊氏離瘋癲也不遠了。

  不過害死那麽多口人命，莊氏安然偽裝到現在，心理素質可見一斑。

  有一句大公子說的話讓她感覺到痛快，明明是莊氏的男人愛慕齊夫人，為何莊氏不把自己男人的心掏出來呢。

  “小姐，您還真是嫉惡如仇的性子。”

  青杏一張接一張地寫完，又把信紙放在火上烘烤，又抹了點林月紗看不懂的材料，如此反複，信紙真的變黃，而且墨跡也有些淡了。

  用上林月紗做的假印鑒，足以以假亂真。

  “小姐，時辰不早了，莊氏回來以後肯定來查看，奴婢得先把信紙送回。”

  信封還用當年的，把小細節做好，就不會被發現。

  “青杏，你先等一下。”

  林月紗總覺得哪裏沒做好，她低頭沉思片刻道，“你雖然把信紙做舊，卻少了一樣東西。”

  “什麽？”

  青杏把每一張信紙都做了比對，之前有字跡不符合的地方，她都有重新寫的了，保準一模一樣。

  幾張信紙攤開，她都要懷疑自己寫的才是原件。

  “不一樣，你聞聞味道，信紙少了香火氣。”

  莊氏把信件放在佛堂裏，常年點香上供，信紙掏出後，有很濃鬱的香火氣。

  後來臨摹的書信沒有。

  雖然把信紙放到原來的信封，還是少了這個味道。

  莊氏那麽仔

  細的人，萬一起了疑心……

  “小姐，奴婢這就熏香！”

  青杏的腳步一頓，得到提醒後精神一振。

  是了，小姐說的沒錯，而這個小細節，一般人不會留意。

  想到小姐帶著榔頭四處敲打，包裹裏的那些工具，青杏試探地問道：“小姐，您以前在陳家村，有沒有那種無主的墓，陪葬金飾的？”

  “啊？”

  林月紗正在點火，愣神道，“這和陪葬品有啥關係？”

  莊氏還沒死，而她不曉得齊夫人埋葬在何處。

  “就是您……真的沒有盜墓嗎？”

  家夥事這麽全，細節處處到位，絕不是一個小丫頭能做到的。

  青杏從七八歲接受訓練，到現在也不過是這個程度。

  林月紗：……

  這年頭盜墓是對死者不敬，大齊最為迷信，那是要倒大黴的，她可不敢！

  “沒事，奴婢隨口胡說的。”

  青杏吐了吐舌頭，把信紙熏染上香火的味道，這才出門。

  主仆二人分工合作，提前完成任務，而此刻，莊氏剛到城外的院子。

  今晚夫君當值，還在衙門裏，所以她不明白兒子說的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夫君也為自己找了外室？

  以她對他的了解，沒有半點這種可能。

  夫君是正人君子，為人清正，甚至有些不知變通，若是有人給府上送禮，都會被他扔出去，毫無人情可講。

  這般正直的人，小妾姨娘都不肯找，怎的會養外室？

  “娘，鑰匙是我從爹爹那偷來後拓印的，您也該得知真相。”

  大公子說完，把鑰匙插進鎖孔裏，打開了大門。

  入口是一處石屏，他點亮了燈籠，莊氏的麵色一變。

  石屏上是一幅美人圖，皎潔月光下，美人在蕩秋千，隻能看到一個側麵，卻絲毫不難想象，美人有傾城之姿。

  “隨兒子來吧。”

  大公子說完，帶著莊氏繞到門內。

  院子裏點燃著風燈，清一色的美人燈，每一個燈籠上，都印著美人的一顰一笑……

  在屋

  簷下，五顏六色的油紙傘，壁畫，全部是美人圖，而且很清晰，隻有一個美人。

  莊氏傻愣在當場，隨後反應過來，發狂地上前就要撕扯，口中大喊道：“賤人，陰魂不散的狐狸精！”

  “娘，兒子勸您還是理智一些，因為進門內後，您看到的更刺激。”

  大公子語氣涼涼地，他娘做那些，害了人命不說，卻沒半點作用，若是有，也是反作用。

  莊氏到底撕扯了一個風燈下來，一腳踩住美人的臉，這才稍微鎮定一些。

  看看，人都做鬼去了，臉也被她踩在腳下！

  莊氏提醒自己不能輸，她眉心挑了挑，強打著精神進入房內。

  房內布置得很是妖冶，入眼是一片紅。在西麵的牆上，擺著供桌，上麵供奉著瓜果糕餅，兩側點燃長明燈，最中間，是一張齊夫人淡笑的畫像。

  畫像下方，有幾行小字，是一首詩和印章。

  不僅如此，牆麵，頂棚，紗帳，全部是紅色，床前鋪著一塊紅色繡花的地毯，上麵，擺放著一雙綴著珍珠的紅色繡花鞋。

  “誰在床上？”

  莊氏愣在原地，難道夫君真的背著她找了外室？可為何都是那賤人的畫像？

  透過紅色紗帳，隱隱約約有人的影子。

  是人，不是鬼，可房內陰森森，氣氛有些詭異。

  “這裏是爹爹常來的地方，娘，您都看到了嗎？”

  大公子苦笑，所以娘認為的人死了就會從心裏被剔除，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發現了爹爹的秘密後，他爹就說過，這輩子隻做了一件後悔事，便是娶莊氏為妻，若是再加一件，醉酒後有了他。

  至於他的弟弟，也是娘莊氏用給齊夫人過冥誕算計來的。

  “賤蹄子，還不滾出來？”

  莊氏發狂地上前撕扯被子，她隨手抓著頭發，一用力，扯掉人頭下來。

  床上躺著一個人偶，被縫上了頭發，而臉正是讓她最憤恨的，齊夫人的那張臉！

  人偶始終微笑，即便被扯下頭。

  莊氏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白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